月淡星稀的夜空下,东路剿匪军的主营帐里依旧火光通明,张总司令召集了麾下的所有高级军官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大家来说说,今天我们打的到底是哪路敌人?”总司令狠狠地把帽子摔在面前。白天的战斗从快晌午时分打响,鏖战了5个多小时,居然连个小小的达坂城都拿不下来,部队的伤亡却快要超过600了。
“司令,敌人火力凶猛,尤其是日落前的炮火突然加强,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为上,”眼见大帐里一片沉寂,省军国民军陆军第八团一营长梁志鸿率先发声。
“哈哈,梁营长怕是给马仲英吓破胆了吧,”半生不熟的汉语听起来十分别扭,原来是白俄“归化军”的巴品古特团长,“据我观察,在我部克虏伯大炮的轰击下,敌军死伤十分惨重。日落前的炮火大抵只是垂死挣扎罢了,他们应是炮弹不多了,明天我们当可一战而下。”
“说不定是对方日落前来了援军呢?”梁志鸿不服气地回击道。
“那他们就应该乘势反扑了,”巴品古特斩钉截铁地说道,“梁营长的两个团都能被马仲英两百人给包圆了,自然样样可怕。明日且看我部一千人拿下达坂!”
“你,你个老毛子,欺人太…”梁志鸿气得话都说不清了。
“好了,不要吵了,晋庸兄,你怎么看?”张培元转身向抱病前来的盛参谋长发问。
“咳咳,”脸色蜡黄的盛参谋长看来病得不轻,为了他的病情,部队在鄯善就多呆了五天,一路上慢行回师,“司令,我看两位说得都有道理。不如明早让巴品古特团长先尝试一下,万一战况不力,我们再退回哈密也不迟。”
“那好,巴品古特,明天你若能攻下达坂城,我当场犒赏贵团1000大洋!”
黎明前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巴品古特亲自带队摸到了达坂城外围的斜坡下,紧张得望着高高的城墙。东方渐渐发白,透过晨曦,达坂城头的矮墙隐约可见;攻击的时间到了,后方的克虏伯大炮不遗余力地轰击着墙头,城墙上迸裂的砖石横飞。
炮击刚一停止,早已潜伏好的白俄“归化军”士兵一声呐喊,扛着云梯冲了上去。没有见到任何抵抗,巴品古特紧皱着眉头站了起来,看着手下兴奋的士兵在墙头插上了飞鹰团旗;难道,敌人明知不敌,连夜撤退了?
达坂城里果然空无一人,墙头上的斑斑血迹才能证明昨天战况的惨烈。几个空空的标明“迫击炮弹”的木箱似乎证实了巴品古特昨晚的英明判断,而满地杂乱的旗帜、布匹服装和未开箱的步枪子弹诉说着主人们狼狈的撤退。
“司令,敌人看来是弹药告罄,才不得不连夜撤退的,”几个团长都兴奋了起来,“这里到迪化不过80余公里,敌人可能还陷于迪化城下,腹背受敌了。”
必须趁敌人立足未稳,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为大家的乐观情绪所感染,张培元暗暗下了决定,大声命令道:“所有骑兵跟我奔袭迪化,步兵由盛参谋长指挥,迅速跟进。”听说敌人还有汽车拉的火炮,那可能是鄂英从省府得到的好东西,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一片人仰马嘶中,近三千骑兵在总司令和两个团长的率领下穿城而过,掠起空中久久未能散去的灰尘。
“归化军骑兵第一团”和省军骑兵队不愧是金树仁苦心经营的劲旅,在全力飞奔三个小时后,已经能看到迪化高高的城门了。
“嗯?不对,快停下,”张培元在马上紧拉缰绳,坐骑长嘶了一声,在原地打了个转,慢慢站稳了。只见迪化城门大开,城中百姓来来往往,平静自如,唯一奇怪的是城头的守备队不见踪影。
张培元惊惧不定,莫非迪化平安无事,鄂英部从另外的道路逃跑了?自己先锋部队全是骑兵,可不能贸然进城。
正在犹疑是否要退回达坂城会合步兵,迪化城门内驶出几骑人马,当先的却是新疆省政府秘书长鲁效祖,后面跟着的几位都还是老相识了,督署参谋处处长陈中、和迪化县县长陶明樾和省军同僚鄂英师长。
鲁效祖来到张培元面前,把马勒住,拱了拱手:“子亨老弟,别来无恙啊。”
对于这位忠厚老实的秘书长,张培元倒也没有恶感,他也拱手还了礼,“绳伯兄,迪化出什么大事了?鄂英,难道你竟敢犯上作乱?”他转向鄂英,声色俱厉起来。
鲁效祖和鄂英相视苦笑,鄂英讪讪笑道:“兄弟昨晚就命令部队放下武器了,今日之迪化早已是外人天下。”
“什么,难道是老毛子打进来了?”张培元脸色巨变,大声呵斥道,“军人的职责就是守家卫土,你们怎么能如此贪生怕死?你们能面颜事敌,我张某绝不奉陪!弟兄们,我们走!”说完,打马就要离开。
“慢着,子亨老弟,太晚了,”鲁效祖出言劝说道,“我们就是等到达坂城那边已经投降才出城的,不信,你看看周围吧。不过请放心,他们是中央军,不是北边的老毛子。”
张培元大吃一惊,隐隐感到大地在微微颤抖;他往四周一看,黑压压的战车和装甲汽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左、右、后三面包抄了上来。后面跟着的是黑色制服的步兵们,脸上肃杀的表情几乎清晰可见,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前方就是迪化,要不要舍命冲一下;就像是摸到了他的想法,迪化城头同样站起来一排黑衣士兵,上百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挤满了射击孔。杨赞武带着他的223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进退两难的骑兵部队,昨天为了执行师部的命令,自己手下的炮兵在最后才执行了一次火力压制;虽然己方医疗得力,在对方大炮的轰击下伤多死少,但23名兄弟还是永远地失去了生命。想到这,杨赞武就窝了一肚子火,因为没有及时使用炮兵,害得自己在营务会上被手下的连长和排长大骂了一通;他们这些兵蛋子怎么知道,为了全歼张培元所部,师部要求把敌人引到迪化城下的开阔地以利于装甲部队的合围。
“绳伯兄,不知,不知对方有何条件?”张培元长叹了一声,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懊丧。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