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呵着手从薄纱中偷偷探出了眉黛?光阴荏苒,人间又迎来了春暖花开,候鸟南来。这本该是个生机勃勃的时节,世人却丝毫没有逃脱战争的命运。天若真的有感情,目睹人间生灵涂炭的惨状,只怕也会伤心地容颜催老。
自炎黄初始,中原就一直是热衷于风云驰突之所。邯郸城方圆百数十里,地势极尽开阔,正是千军万马大战的好战场。
风和日丽,白云徜徉。秦军早已在邯郸城下架设起数千架抛车,数万名弓箭手用重重兽皮竹毡搭就了软帷,二十万步卒在远处结阵列队。秦军从未如此地军容强盛,可见此次王龁对邯郸是势在必得。决战在即,双方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这一刻,天地似静到了极处。突然,不知是谁一声呼喝,立时间千万声呐喊呼应而生,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最后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声席卷吞噬了整个天地!
秦军用抛车将引火之物射入城内,一时间慧星长曳、流霞耀空,蔚为壮观。鲁仲连与昭华的住处被硫磺之物击中,正值夜黑风高,霎时间浓烟滚滚,烈焰熊熊。鲁仲连赶紧携了昭华逃至街上,但见四下里火光冲天,流矢如雨,人们惊惶逃散,纷纷有人中箭仆地,哭爹喊娘之声响成一片,景象惨不忍睹。鲁仲连心中悲愤难抑,胸膛似要裂开了一般,仰天大叫,热泪滚滚而下。昭华见鲁仲连如疯似狂,形容可怖,心中极是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才是,只得紧紧地拉住他的手。
鲁仲连中气充沛,这几声发自肺腑,引来无数惊疑的目光。当即有人认出了他与昭华,破口大骂道:“就是这俩人,与秦人勾结,不知杀了咱们多少百姓。打死他们!”群情激愤,围上前来殴打俩人。鲁仲连茫然呆立,对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浑不在意,忽然听得昭华一声轻呼,鲁仲连这才醒悟过来,只见昭华捂着左肩,面有痛楚之色,想是那儿挨了一记重击。鲁仲连勃然大怒,架开昭华身边的拳脚,举手欲行还击,忽然想到这些都是素不相识之人,绝无任何仇隙,自己这一掌若是打将下去,他们哪还有命?只得硬生生地停住了手。这些百姓哪知好歹,继续想要群殴俩人。昭华眉头微蹙,道:“算了,仲连,咱俩还是走吧。”鲁仲连如何不知这些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行为无法理喻,自己又岂能与之一般见识。鲁仲连长叹一声,拨开众人,护着昭华疾行而去。
战至深夜,秦军攻势愈盛,四城相继告急。
战至翌日甫明,邯郸外城已然失守,城内一片混乱。
鲁仲连心中苦笑,方与自己心爱之人相见不久,却又恰逢来日大难,索性不再关注战况,只想与昭华俩人静静地相处在一起。昭华知他心意,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道:“咱俩终于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了。”这几句话虽然有关生死,但她说得竟是那么地平静。生死难料、存亡未卜,俩人却浑似忘却了眼前的厮杀。俩人目光相互凝注,天地虽大,彼此的心中却都只有对方。情到深处,胜负俱是无关紧要,或生或死又有何妨!
看着士卒们一个个地倒下,廉颇的目光仍然坚毅,却已黯然,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廉颇已竭尽了所能,虽然他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早已分明,却不料竟是这么地无奈与悲壮。正当他拔出长剑,准备战至最后一人,似潮水一般涌了进来的秦军,忽然又似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城外人喧马嚣,原来是信陵君率军驰援杀到。历史是冷漠严肃的,但往往也会突如其来地衍生出戏剧性的变化。若非城陷之际秦军忙于烧杀抢掠,魏军人数既少,又不及秦军勇猛,非但救不了邯郸,就连己方的八万人马都有可能得陪上性命。王龁满以为胜券在握,不虞会有谁敢来救赵,想到汾水行宫只秦王的三万亲兵把守,城外大营几已空虚,若是有失,实是非同小可。惊骇之下忙不迭地下令撤军回援。
秦、魏交锋首先在汾水行宫展开。魏军不知究竟,虽然袭扰一阵,但见防守严密,终究还是赶赴邯郸去了,因而秦王倒是有惊无险。
信陵君身先士卒,魏军奋死冲杀,将秦军大营搅得七零八落。赵军见来了援军,无不欢喜雀跃,出城接应,与魏军两下夹击,当下一场混战。秦军势大,魏、赵联军抵挡不住,终是让王龁领军去了。
王龁见秦王无恙,又知昨晚不过是信陵君所率的八万魏军,根本就不足为虑,自己却坐失了良机,心中好生懊恼。次日,秦王与王龁君臣二人走马察看邯郸情况,城内已是壁垒森严,想要攻取,实为不易。又闻探马来报,二十万楚军已经兵出武关,三五日内便可抵达邯郸。秦王见状,长叹道:“天不亡赵,奈何、奈何!”遂下令解围而去。就此,被围长达九个多月的邯郸城又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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