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博浪杀
三人重新与老夫人见礼之后,仓海君说道:“此处虽然山清水秀,但我看老夫人不良于行,不知是何种疾病?如若不介意,大家都搬到我庄中居住。。一则可以与二弟三弟早晚请教文韬武略;二者庄子离药铺也近,抓药方便;三者,我族中也有良医,可以帮老夫人诊治。不知老夫人和二弟意下如何?”
“多谢大哥美意。老娘是在逃难路上摔了一跤,来此北地又受了风寒,风邪侵入经脉,再加上年龄大了,不想竟卧床至斯。我在此处居住,主要为了入山捕猎采药方便。去年打了只老虎,用虎骨和一些草药泡酒喝,老娘已是好了许多。我这屋后种了些柴胡、葛根、甘草、白芷、芍药、桔梗等草药,再加上平日入山采的黄芪、党参等,配药还算方便。如果到大哥庄上,却是不太方便,望大哥见谅。若老娘病情大好,再议此事。”朱武抱拳道。
“二哥莫要推辞,小弟雇上几人为二哥照料此处,药材去药铺买来,不误老夫人病情。”姬良笑着说道。
朱武摇了摇头,笑道:“三弟,不是二哥推辞。一来虎骨这等材料,药店难存;二来,药材的生长地点、季节冷暖、采摘时机均有要求,不符要求的药材入药难以见效;三来,有些药材生长之处,寻常人难以采到,愚兄我常年打猎,倒也练出一些纵腾跳跃的功夫,可以采到那些药材。”
二人不再勉强,叙了一会话,告辞回庄。姬良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儿的踱步节奏一晃一晃的,只是沉思。仓海君并骑在侧,看着姬良捻须微笑,也不言语。良久,姬良长出一口气,仓海君问道:“三弟想些什么?”
“好厉害的二哥!好厉害的老夫人!”姬良侧身望向沧海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此话怎讲?”仓海君也不惊奇。
“二哥的投击之技是否高明?”姬良反问道。
“我族中高明的猎手奔行之中,投石击兽,十中**者甚众,便是那百发百中之士亦不在少数。然则遇到獐鹿等大兽,一击必杀者少之又少。原因无他,石不够重尔!猎手只靠打磨投石,使之甚锐,以利杀之。朱武则不然,不但投石百发百中,而其力大,所投之石皆在数十斤,遇虎豹也是一击必杀。猎人常以投石远近博赌游戏,但从不与朱武比试。因朱武持数十斤巨石投数十丈之远。为兄虽未亲眼见到,但今日一见,当不为虚也。”仓海君赞叹到。
“二哥身体雄壮,力能格杀虎豹熊罴;虽负重甚多,然能在险山峻谷间纵跳攀援;且身怀此等绝技,实为奇人啊!尤为难得是二哥的确事母至孝,令愚弟汗颜。”姬良顿了顿,接着说道:“二哥虽是能人异士,然则老夫人才是真正的厉害……”
“见我二人登门拜访,便能将我等来意猜中是为有智;以朱家香烟之继阻你我之口是为有情,不阻结义之举是为有义。有如此眼界与智慧的妇人实不多见,不愧是朱亥的贤内助。此人若是不同意,良弟寻二弟一起刺秦报仇之举还要颇费周折喽。”沧海君抢着说道。“不过你我二人今日确是得了个难得结义兄弟,哈哈哈哈……”沧海君故意把“结义”二字说的很重,一挥衣袖,纵马向前奔去。
姬良何等聪明之人,眼睛一亮,拍马追了上去,二人回到庄中。姬良着人买了几个聪明伶俐知书识礼的丫鬟,派庄客以照顾老夫人身体的名义送到朱武家中。庄客回来说,朱武死活不肯收这些丫鬟;倒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收下了丫鬟,也没说什么。姬良一笑:聪明人果然聪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老夫人的压力下,一向孝顺的朱武不会挑花了眼吧。
始皇帝二十七年(公元前220年),秦始皇首次出巡,追寻先祖发达的足迹;做好都城所在地的防御工作。他由咸阳出发,顺渭河抵达雍城(今宝鸡)。雍城是秦国迁都咸阳前的旧都,有孝公以前的王墓和宗庙,秦始皇在雍城告祖祭祀后,沿渭水到陇西郡犬丘一带(今甘肃省天水地区)巡游,因为秦人先祖曾在这一带放牧养马。告慰先灵以后,回到雍城,秦始王北上由汧水上游的回中(今陕西省陇县西北)越过陇山,进入北地郡,抵达泾水源头的鸡头山(今甘肃省平凉市西)。鸡头山一带是秦人被周王召唤、定居称秦的发祥地。后北行经泾水上的北地(今甘肃庆阳)返回。途中,秦始皇发现渭水畔风景绝美,于是在渭水之南建筑信宫,后又改名极庙。
经过这次巡视,秦始皇发现道路崎岖难行,便下令建筑全国的驰道。驰道以咸阳为中心,东到燕(今河北、北京一带)、齐(山东半岛及沿海一带),南至吴、楚(今湖南湖北一带),北达九原(今内蒙自治区乌拉特旗),西到甘肃东部,南北东西,四面贯通,全长数千公里。驰道宽50步(约现在的五十米),路面平坦坚实,道路两旁每隔三丈植树一棵。此外,在今四川、云南、贵州等省偏僻地区的崇山峻岭中,又修筑“五尺道”。这样的驰道布局适应了这些地区战争的需要,也方便了经济、文化的交流和发展。
在这期间,经过朱武和姬良聘请的名医的精心调制下,老夫人的病情大有起色,已经可以扶杖而行了。丫鬟中年龄最长的翠儿姑娘对老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侍候,在老夫人的撮合下,翠儿成了朱武的妻子并有了身孕。在仓海君的盛情邀请下,朱武一家搬进了仓海君庄中居住。兄弟三人每日演武读书,品评天下大势。言谈中朱武也常常流露出为父报仇诛灭嬴政的意思,三人确实情投意合,亲密无间。朱武每每抱怨没有趁手的兵器,姬良在仓海君的帮助下,于夷人手中收了些铅与镔铁,着巧匠将镔铁融成一枚空心大铁锥,中间灌铅,重达一百二十斤。从外表看去,倒是像一柄矮脚拐杖。但是拿着它如同拿柄拐杖般轻松的,只有朱武了。朱武大喜,兄弟三人携大铁锥入山打猎。行了半日,已是正午。三人走到一处岭上,但见山间一条野径通向一个小池,三面环山,小池四周草丛茂密,树木倒是不多,视野很是开阔。朱武拉二人隐身岭上,悄声说道:“水塘是山间走兽饮水之地,于此处蹲守,必有收获。”三人也不说话,俯身岭上,朱武拿出干粮,三人开始分食。朱武看着姬良频频探出身子观望一番,笑道:“三弟莫要心急,正午时分很少有走兽来此饮水,未时开始,走兽才开始饮水。”仓海君喝了一口水,说道:“是啊,二弟常年打猎,甚是了解走兽习性。三弟你就放心吃喝,一会就能见识到二弟的本领了。”姬良回转身来,笑了一下,开始安心吃喝起来。
朱武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未时刚过,小池边就开始有些鸟兽来此饮水。姬良见有獐鹿饮水,捅捅朱武。朱武回头憨笑,轻轻摇了摇头。仓海君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那条野径。一会儿,小径远处出现了一头黑色的走兽,状甚悠闲地慢慢踱来。走近一看,原来是头野猪。只见它獠牙外漏,高高的向上翘起,尖端锋利的如同箭簇;小山般的身体上,根根毛发如同刺猬般炸开,在阳光的反射下,放出油亮的光;小小的眼睛逡视着周围,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寒光。随着它的接近,周围的小兽纷纷惊慌逃窜。这家伙怕不有千斤之重,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就是虎豹见了此等巨兽也得唯恐避之不及!
朱武悄悄起身,轻轻拿起大铁椎,不带一点风声地单手擎起,也不见其瞄准。朱武陡然大喝一声,闪电般挥手而出。姬良和仓海君被朱武的舌绽春雷震得头皮发炸,只觉朱武出手迅如流星,连影子都没看到。
那野猪转身抬头上望的功夫,大铁椎已如霹雳般到了眼前,透体而入。野猪狂嚎一声,跌跌撞撞跑了两步就轰然一声倒了下来,痛苦地翻滚着,身侧的灌木矮树被压倒了一片,口中鲜血狂喷,狂嚎也变成了哀鸣,声音越来越低沉。
姬良兴奋地拉起仓海君就要奔行下山,却被朱武死死拉住。“三弟莫要着急,那畜生甚是顽强,若不死透,我怕会伤了大哥和你。稍待片刻。”
兄弟三人慢慢挪下山来,见那畜生渐渐不再翻滚,一会就没了声音。朱武率先走到那野猪身前,蹲下身来。姬良一看,那畜生两只眼睛仍旧瞪得老大,但已没了那丝寒光。
仓海君笑道:“这畜生还死不瞑目呢。那大铁椎呢?”
姬良绕过小山般的野猪身前,但见那柄大铁椎直如一支大号的利箭,从右侧肩胛贯穿而入,直透腹底。不禁赞道:“二哥天生神力,持此大铁椎,居高临下,一掷之威,竟如此惊人!”
见朱武抽出大铁椎,在野猪身上擦拭血迹。仓海君也赞道:“是啊,举重若轻,出手迅捷,势如奔雷,当者披靡。只要天时地利具备,二弟这柄大铁椎便是于百万军中亦能轻取上将首级!”
朱武笑了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大铁椎,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一丝执着。良久,朱武缓缓说道:“有此利器,如此地势,嬴政焉能不死!”
仓海君也是兴奋不已,拍着姬良的肩膀说道:“嬴政一死,二弟三弟家仇可报,列国可以复兴,虽专诸、侠累、聂政亦不能与二弟大名并列,更无论荆轲、高渐离之流了。”
姬良淡淡一笑,眉头却皱了起来。复仇的烈火日夜煎熬着他,然而虽见成功有望,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些割舍难下之感。原想重金收买朱武舍命刺秦,而今与朱武相处日久,感其至善至孝至友,姬良真的不愿意朱武为了刺杀嬴政而丧命。
仓海君似是瞧出姬良的心思,宽慰道:“我们回去再好好计议,寻个既能刺死嬴政,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
朱武看看姬良又瞅了瞅仓海君,笑道:“想什么法子啊,大哥、三弟,你们俩算是白读兵书了。天时不如地利,你们看看这地势,若是嬴政走到此处,我击杀他之后,翻越山岭,当可全身而退吧。三弟虽然文武双全,但是山间纵跳之术太差。刺秦,只我一人即可!”
仓海君眼睛一亮,补充道:“是啊,但是此处三面环山,别无出路。若是两侧峡谷,中间只有一条窄路,即便嬴政身边有千军万马,也不能全面展开,只能纵队而行。击杀嬴政之后,在谷上纵马而行,退路无忧。只是嬴政出巡的路线能有这样的地势吗?”
姬良沉思一下,说道:“大哥二哥说的皆有道理。但是,地势未必有如此合适之处;刺秦也不能只去一人,我们兄弟结义之时所发的誓言不是说说而已……大哥年事稍长,身为东夷之长,若以身犯险,东夷族人必受灭顶之灾,所以,大哥不能去!二哥上有老母待其奉养,下有还未出世的侄儿或是侄女,若非想好万全之计,我是不会同意二哥以身犯险的!至于我,虽为复国东奔西走,然大业未成,亦不敢轻易言死!”姬良停顿了一下,看二位兄长没有反对的意思,接着说道:“此番刺秦必须深思熟虑,否则步荆轲、高渐离后尘,我死不瞑目!为今之计,一是请大哥多多派人探听消息,最好能探出嬴政出巡的路线,同时准备马匹、干粮等工具;二是我与二哥准备西行,走咸阳东行的驰道附近的山路,如此即可探访地形,又可练习山间纵跳之术;三是无论刺秦成功与否,天下必然大索!烦请大哥做好我等退路。”
仓海君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姬良。朱武摸摸脑袋,咧嘴笑道:“三弟心思越发缜密了。既如此,照计行事。只是事后,若我不归,老娘就拜托大哥了。”
“彼此兄弟,这个不消嘱咐,为兄早把老夫人当成自己的娘了。”
朱武将小山般的野猪扛在肩上,试了试重量。回首对姬良笑道:“若然三弟与我同去刺秦,事成之后,你跑不快,我就把你当作野猪扛起来跑。你可比这野猪轻松多了。嘿嘿……”
“哈哈……”兄弟三人嬉笑着踏上回庄的路。刺秦终于有了清晰的思路,姬良的心中感到一阵轻松。
始皇二十八年(前219),秦始皇东巡郡县,首先上邹峄山(山东邹县境内),立石颂功德,然后封(筑坛祭天叫封)泰山(今山东泰安等县境),禅(辟基祭地叫禅)梁父(泰山下的小山),再东游海上,到渤海湾的黄(今山东黄县)、腄(今山东福山县)两港,又东到成山(今山东半岛成山头),芝罘(今山东烟台)立石,颂秦德。由此南行到琅邪港(今山东胶南南境)留住三月,建琅邪台,下令自内地迁徙百姓三万户于琅邪台下,免征12年赋税,立碑,对秦始皇歌功颂德。在东巡途中,齐人方士徐福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州,有仙人及不死药,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发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因事本虚妄,徐福等乃谎言因风“未能至,望见之焉”。始皇归途中,过彭城(今江苏徐州)西南渡淮水,浮江,至湘山祠(今湖南岳阳西洞庭湖中),遇到大风,几乎不能渡过。秦始皇发怒,命令刑徒三千人伐光湘山树,才从南郡(今湖北江汉流域一带)入武关,返回都城咸阳。
姬良和朱武走了一遍东方驰道,遍观地势。发现驰道两侧并无高山峻岭,倒是在博浪沙(今河南省原阳县城东郊)发现了一处奇特的地势。此处北临黄河,南临官渡河。系邙山余脉,到处沙丘连绵起伏,一望无际。沙丘上荆棘丛生,野草没人。沙丘低洼处,沼泽地、水洼连成一片。
姬良和朱武回到仓海君庄中,将博浪沙地势叙于仓海君,仓海君也将探听到的始皇第二次巡游说了一遍。思忖良久,姬良说道:“嬴政此番东巡求仙而不得,必定会再次东巡,大哥当时时探之。东行驰道唯有博浪沙适合伏击。此处无高山峻岭,只有沙丘沼泽,不利骑马奔逃。反过来想,既然此处行走困难,那军队更是前进迟缓。沙丘易于隐避和逃跑,沼泽地芦苇丛生,几步之内不见人影。刺杀之后,向北过黄河,向南过官渡河后,官军都不易抓到。过黄河之后,北地适于骑马,然易被发现;南越官渡,水路纵横,芦苇丛生倒是利于隐藏行迹。再往南就是下邳,此处人烟众多,利于藏身。烦请大哥马上派人在下邳买座寻常宅院,然后派与我或二哥长相相近的可靠之人居住,深居简出,不为他人注意最好。待得脱身后,我等到彼处居住,以避风声。”
仓海君点了点头,起身着人办理此事。朱武想了一想,抬头说道:“沙丘沼泽不利于行,我看最好设计一条狭窄捷径,上覆茅草,凭我等纵跳之术,奔行当无碍。而秦军骑兵行走缓慢;步卒身披铠甲,不知捷径易陷入沙地沼泽;如此一来此消彼长,我等撤离险地当无忧矣。”
姬良大喜,赞道:“真乃妙计,二哥真是智勇双全啊。”
朱武习惯性地挠了挠脑袋,嘿然一笑,道:“算不得什么妙计,以前入山打猎,遇到沼泽,割些茅草,容易通过。”
仓海君也笑了笑,捋须说道:“无论向南向北,为兄在河岸皆备下船只、干粮、衣物。黄河北岸,为兄派人备马接应;官渡南岸,亦备马接应。如此一来,当可全身而退。”
姬良想了想,摇头道:“大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派人备马接应若被秦军抓住,必会牵累大哥;若马匹被抓,老马识途,秦军顺藤摸瓜,亦会牵累东夷族人!此举不妥啊。”
仓海君一想,确实如此。就不再坚持了。只是着人准备船只,让姬良和朱武熟习划船之术。
黄海的波涛,琅玡台的奇幻,给嬴政带来了难以忘怀的欢愉。遥远而不可及的海上仙山,仙山上居住有不死的仙人,仙人们采食着不老的仙草,过着天长地久的生活,无忧无虑,无病无苦,何等迷人的极乐世界,能不心醉?回到咸阳不到一年,始皇帝再次踏上了东去的行程,开始第三次巡游。
得知消息后,姬良和朱武辞别沧海君,来到了博浪沙,做好了刺杀准备和退路准备。按照大秦君臣车辇规定,天子六驾,即秦始皇所乘车辇由六匹马拉车,其他大臣四匹马拉车。刺杀目标锁定的是六驾马车。
姬良与朱武卧在驰道附近一处沙丘之上,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姬良和朱武在沙丘顶端挖了个大坑,高度正好只露出肩部。二人做好伪装,静候嬴政大队人马的到来。已临近最后一击了,那大铁椎已被朱武打磨的铮亮,锥尖散发着一缕寒光。
因为始皇巡游,所有黔首皆回避,所以驰道两边只剩下一些游徼,每隔五丈,站着一人。朱武忽然抓住大铁椎,悄声说道:“来了!”姬良学着朱武的样子,将耳朵贴近沙丘,只听得地面隐隐传来整齐的“唰唰”的队列行进的脚步声。姬良稍稍抬起身子,但见那些刚才还状甚悠闲地游徼个个站直了身体,挺胸而立,目视前方。路途的西边路口拐弯处,转过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嬴政的巡游队伍出现了。
车队走在驰道之上,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队伍的前面是十人一排的大秦骑兵。只见这群将士个个皆是身高八尺的大汉,皂衣黑甲,青色的铜盔上飘扬着一根洁白的天鹅翎,身披黑面红里的大氅,左手按在腰间长剑之上,右手持戈,戈尖直指苍穹,整个队伍不闻人声马嘶,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接着是三乘一排的战车,车上除御者尚有甲士三人。一人手握长戟,一人持弩,一人持盾。再后是十人一排手持长矛的步兵,长矛兵后是十人一排手持弯刀的士卒。士卒后面两列轻骑,手持旌旗,护着几十辆装饰华丽的车辆,后面仍是有无数的秦军士卒。嬴政就在其中的一辆车上!姬良的瞳孔不由的收缩了起来,朱武的呼吸也稍显急促,耳边已是传来秦军将士行进间那整齐的甲叶摩擦的“哗哗“的声音。
大队人马渐渐的接近沙丘,姬良紧紧盯着车队。随着车队的接近,姬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股惊异——整个车队没有一辆六驾马车!难道嬴政不在车队当中?朱武也发现了异状,急切地回头望着姬良,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姬良紧张的思考着,看来嬴政早有预备,好不容易得此机会,难道要功亏一篑?若贸然出手,没有击杀嬴政,打草惊蛇之后还要浪迹天涯,下一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若不出手,嬴政东巡成功,下一次找到如此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朱武忽然朝车队中间怒了努嘴。姬良顺着方向看去,只见车队正中,有两辆装饰甚是豪华的车辆,姬良眼睛一亮,目标应该就在这两车中的一辆。是前车还是后车?姬良迅速的盘算着,复仇的烈焰焚烧着,心脏剧烈跳动着,胸膛好像要炸裂一般。以常理而言,始皇帝应该做在前车之上,后车应该是嫔妃。拼了!姬良看着已经擎起大铁椎蓄势待发的朱武,朱武右臂肌肉紧绷,血管忿起,眼神中带着一份焦急,一份期待,更多的却是鼓励!姬良向朱武指了指前车,朱武点了点头,示意姬良做好撤离的准备。见姬良绕到自己身后,朱武站直了身子,瞄准已经接近的前车,“嗖”的一声,那一百二十斤的大铁椎已是脱手投出!
“轰”的一声,如同雷劈一般,那华丽的马车应声四碎,车辕、车辙、车轮、车箱已是四分五裂。御者当即摔落在地,被驾车的受惊驷马踩了一下,眼见的是活不了了。车外军士已是大乱,哭喊声、呵斥声、马嘶声混为一团。秦军不愧是百战之师,少顷,既有将领喝令士卒将马车护成一团,有经验的弩手开始逡巡着沙丘,而轻骑兵不顾沙地松软,开始纵马跃向沙丘……
姬良眼看着碎成一团的车厢渗出鲜血,一拉朱武,翻身滚下沙丘,向着准备好的撤离捷径纵跳而去。耳边依稀传来沙丘那边的哭叫声,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嬴政,你终于死了!
附注1:始皇五巡游
大秦帝国一统天下,秦始皇(公元前259~公元前210年)是中国封建帝王巡游的第一人。他称帝12年,出巡五次,第一次是巡游内陆,其余四次均是巡游海上。
首次出巡。公元前220年,秦始皇首次出巡,追寻先祖发达的足迹;做好都城所在地的防御工作。他由咸阳出发,顺渭河抵达雍城(今宝鸡)。雍城是秦国迁都咸阳前的旧都,有孝公以前的王墓和宗庙,秦始皇在雍城告祖祭祀后,沿渭水到陇西郡犬丘一带(今甘肃省天水地区)巡游,因为秦人先祖曾在这一带放牧养马。告慰先灵以后,回到雍城,秦始王北上由汧水上游的回中(今陕西省陇县西北)越过陇山,进入北地郡,抵达泾水源头的鸡头山(今甘肃省平凉市西)。鸡头山一带是秦人被周王召唤、定居称秦的发祥地。后北行经泾水上的北地(今甘肃庆阳)返回。途中,秦始皇发现渭水畔风景绝美,于是在渭水之南建筑信宫,后又改名极庙。
经过这次巡视,秦始皇发现道路崎岖难行,便下令建筑全国的驰道。驰道以咸阳为中心,东到燕(今河北、北京一带)、齐(山东半岛及沿海一带),南至吴、楚(今湖南湖北一带),北达九原(今内蒙自治区乌拉特旗),西到甘肃东部,南北东西,四面贯通,全长数千公里。驰道宽50步(约现在的五十米),路面平坦坚实,道路两旁每隔三丈植树一棵。此外,在今四川、云南、贵州等省偏僻地区的崇山峻岭中,又修筑“五尺道”。这样的驰道布局适应了这些地区战争的需要,也方便了经济、文化的交流和发展。
第二次出巡。按史家的说法,登泰山封禅是秦始皇第二次出行的目的。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他由咸阳出发,东行到山东邹县的峄山刻石记功,冒雨登泰山封禅。由泰山下来,秦始皇开始了中国古代史上第一次有计划有组织的大规模巡海活动。
他先到渤海湾的黄港、腄港(今山东邹县境内),由此傍海东行到芝罘港(今山东烟台)、成山港(今山东半岛成山头),再南行到琅玡港(今山东胶南南境)。秦始皇在此三个月,亲自布置建港工作。随后在琅玡建台立碑,又南到彭城(今江苏徐州),在泗水寻觅周朝九鼎,后南行过淮河到衡山。同时派徐福率船第一次出海远航。由汉水经南阳返回咸阳。
第三次出巡(第二次巡海)。回到咸阳不到一年,始皇帝又向东游历,经河南、山东,再次来到芝罘、归途中重到琅玡港,沿漳水从上党返回。
第四次巡游(第三次巡海)。三十二年(前215),秦始皇巡游河北,直抵碣石(今河北昌黎北),刻石立碑,歌功颂德,并派遣燕人方士卢生出海,“求仙人不死之药”。
第五次巡游(第四次巡海)。三十七年(前210),秦始皇南行巡视九嶷(今湖南宁远),然后顺江东下,过丹阳至钱塘(今杭州),登会稽(今浙江绍兴)山祭大禹陵,后又北上琅邪、荣城、芝罘游历。命徐福再次率船出海。又北达成山港、芝罘港后,沿海西行,至平原津(今山东平原),染病不起,病逝于沙丘(今河北广宗西北)。至此,“千古一帝”在巡海的归途上,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附注2:博浪沙
博浪沙,古地名,历史文化名地,位于河南省原阳县城东郊,现名古博浪沙。历史上,因韩国丞相后裔张良曾在此地刺杀秦始皇而名扬天下。
古博浪沙北临黄河,南临官渡河,又处于咸阳到东方的驰道上,系邙山余脉,到处沙丘连绵起伏,一望无际,行走困难,军队更是前进迟缓,沙丘上荆棘丛生,野草没人。沙丘低洼处,沼泽地、水洼连成一片。沙丘易于隐避和逃跑,沼泽地芦苇丛生,更是几步之内不见人影。向北过黄河,向南过官渡河后,官军都不易抓到。张良选择此处行刺,可谓神机妙算,用心至上。
张良到东方拜见仓海君,共同制定谋杀行动计划。他弟死不葬,散尽家资,找到一个大力士,为他打制一只重达120斤的大铁锤(约合现在60斤),然后差人打探秦始皇东巡行踪。按照君臣车辇规定,天子六驾,即秦始皇所乘车辇由六匹马拉车,其他大臣四匹马拉车,刺杀目标是六驾马车。
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东巡,张良很快得知,秦始皇的巡游车队即将到达阳武县(现在原阳县东半部),于是张良指挥大力士埋伏在到阳武县的必经之地——博浪沙。不多时,远远看到三十六辆车队由西边向博浪沙处行走过来,前面鸣锣开道,紧跟着是马队清场,黑色旌旗仪仗队走在最前面,车队两边,大小官员前呼后拥。见此情景,张良与大力士确定是秦始皇的车队到达。但所有车辇全为四驾,分不清哪一辆是秦始皇的座驾,只看到车队最中间的那辆车最豪华。于是张良指挥大力士向该车击去。120斤的大铁椎一下将乘车者击毙倒地。张良趁乱钻入芦苇丛中,逃离现场。
然而,被大力士击毙命者为副车,秦始皇因多次遇刺,早有预防准备,所有车辇全部四驾,时常换乘座驾,张良自然很难判断哪辆车中是秦始皇。秦始皇幸免于难,下令在全国大肆搜捕凶手10天不得,后来不了了之。古博浪沙从此一举成名。
博浪沙
(元)陈孚
一击车中胆气豪,
祖龙社稷已惊摇;
如何十二金人外,
犹有人间铁未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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