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小楼外不远的竹林中，一白发老人，背着一个药箱一般的木盒缓缓向小楼走去。

老人一脸的褶皱，走起路来微微颤颤，好似已经不稳一般，手中拄着一段碧绿竹子，竹节六段，节间距离甚是短小，他上身躬着，直不起腰来一般。

来到小楼下，老人用沙哑的嗓子道：“战威在么？”

木杆儿当先跑出来，大块头随后跟了出来。

“威哥，来了个老头。”大块头回头向着小楼里喊道。

木杆儿碰了大块头一下，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才对着老人到：“老人家勿怪，宗强性格有些粗野，我家少主便在里面，不知老人家有何事？”

老人脸上的褶皱挤了一下道：“无妨，你们小时候我便来过，那时候便看出他的性格了。”

两人一愣，却是不记得见过这位老人。

“四年前，竹林深处，两方拼斗时，我在人群中。”老人提醒道。

“啊~~”

“哦~~”

两人恍然，要说那场打斗，几人也都是记忆犹新，那一次大战，奠定了几人在小竹村领头的地位，也是折服了涂雄的。

当时大块头宗强被三人轮倒，却依然不服的喝喊着，其强横野蛮令人印象深刻，老人记得自然不足为奇。

“耿老伯？”战威走出来略带犹豫的叫道。

“小威还记得老夫啊，老夫以为你不会记得呢。”耿老说道。

两人只在战威四岁时见过一次，那次大战耿老头虽然在却并未现身，因此才有这一说。

“家父说过，耿老伯医术无双，战威也是因此才记得的。”战威诚实的答到。

“呵呵，略通，略通而已。”耿老谦逊道。

“木杆儿，去取家父的冥酒来。”战威并未反驳而是转身对木杆儿吩咐道。

“知我者，威也。”耿老甚是喜悦，拄着竹棍快走两步握着战威的手道“又得一友人也，不孤也，不孤也。”

战威听了脸红到：“使不得，只是听家父言耿老伯好酒，故有此一言。”

哪知耿老依旧不放手道：“不用老伯老伯的唤，称我老汉便可，乃父便是如此称呼老夫。”

战威哪里好意思与父亲同辈：“万万不可，家父与您平辈论交，我是晚辈，使不得。”

那耿老却不是拖沓之人，听了也不再反驳，只是追着木杆儿上了小船，动作快捷无比，再也没有刚刚的微微颤颤。

“冥酒？”大块头疑惑道。

刚刚谈话间出来的疯子白竹和涂雄也疑惑的看向战威。

“一杯倒。”战威留下一句话让两人变色的话语便向着小船方向追去。

战威把木杆儿换了下来，亲自划船向湖心处而去，湖心处一根长木横在水中央，战威用船桨挑起长木，耿老手中竹棍一抖便勾住长木上绑着的一根绳子。

只三下绳子便被耿老拉出好长一段，又是几下便见几个坛子零零散散的绑在长木上。

战威起身解开一坛，耿老吧嗒了两下嘴，不舍的放下绳子，让剩下的几坛酒再次深入水中。

两人来到岸边，石桌上摆好了几道菜，一小盘水泡花生米，一小盘海带丝，一小盘萝卜缨，一小盘白豆腐，看起来清淡的很，却是特意为了不至于掩盖酒味而坐的小菜。

一壶银色窄颈宽口的酒壶，陪着八个银色高脚的小口细杯，木杆儿把酒腾到酒壶中，然后又给每人倒了一杯。

酒很纯，流出壶口如黄油般呆着一股腻的感觉，酒很清，战威透过酒线能清晰的看到对面的耿老，全无阻碍。

“咋~~”耿老的酒刚满他便拿起嘬了一口，半杯酒下肚，耿老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不多时又恢复平常，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素以胆大得名的大块头宗强也端起酒舔了一口，对，就是舔了一口。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轻轻点了一下立刻就收了回去，便只有这么多他也是立刻变得脸红如关公，切久久不下。

白竹则好的多，他向来是斯文之人，也有自知之明，至今并未动筷。

涂雄彪悍，此时却精明的很，抬起就被闻上一闻，却并不喝，如此解了酒馋又不会醉，最是得当。

战威见了几人动作并未多言，抬起自己的酒杯仰口喝了下去，一口见底。

耿老见了脸色变的难看，宗强嫉妒的白眼，白竹理解的一笑，涂雄羡慕的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杯子，战杵骄傲的给战威满上一杯。

“不知耿老次来为何？”战威首先开口道。

“咋~~”耿老又嘬了一口，等脸色恢复过来才道：“小威可知道画皮？”

“略有耳闻。”战威想了一下道“据说乃是特殊方法把蕴含天地至理的图案刻画于人的身上，以助于练武之用，多用于内武的练习，不知可对？”

耿老脸上皱纹一挤，众人明白了，这便是他的笑容，只是，着实难看。

“小威果然博学，”耿老夸奖了一下接着说道“画皮又叫身阵，只是阵法一途更显甚远，切需要运用天地之势，而画皮虽有阵法之理在里面可并不深入，故此多数喜欢称之为画皮。”

众人中战威点头表示明白，白竹也是明了的点了点头，其余人等多时吃着小菜，听着热闹，至于画皮、身阵、天地之理等等却是听不明了。

“老夫次来是受意老爷之托，意老爷曾言，当你开书库、收门徒之时，让老夫前来给你画皮，只是这具体要不要画，还是要你自己考虑。”耿老说完又嘬了一口冥酒。

“家父？”战威愣了一下，显然之前并不知道，不过转寄又道“还请耿老对画皮一说细说一番，威也好有个选择。”

“此事不难，尔等切听我细细道来。”耿老说着吃了两个花生道“画皮一途多是为了辅助修炼内武之用，本是文人技师等取巧的方法，如若是武者比不用此法，只因此法有些限制。”

“首先呢，便是画皮后周身穴位自动吸食天地灵气锤炼身体，增长内气，从此不可自主吸收内气，画皮虽能日日夜夜的吸食天地灵气，可是速度极为缓慢，一天时间能顶的上两个时辰的打坐已经不错了。”

五人听了恍然大悟，可不是么，若是画皮真那么好，武者还那有什么优势。

“其次，画皮吸收的灵气并不能自己淬炼，当然，可以刻画几个辅助画皮，然后控制灵气在辅助画皮中游动，如此便能达到淬炼的效果了，只是过于疼痛，而且随着内气的量长，更显疼痛。”

五人听了除了战杵外剩下四人全不在乎。

“这最后么，便是境界的突破了，武者九品，每一品都有或多或少对的束缚，想要突破需要庞大的天地灵气，若是寻常武者自然可以以经脉受伤的代价来加大灵气的吸收，可是画皮武者却不能如此，所以，多数画皮武者要比真正的武者品级低。”

五人听了方才明了，可能这便是画皮最大的缺点了。

“那还要这画皮方法有何用？”涂雄傻傻的彪悍着问道。

耿老也不生气，只是挤动褶皱吓了五人一下：“文人技师，多精于诗书巧计，或养气，或制药，或炼器，种种原因使得没有时间修习内武，内武一途又不似外武，见效快还能强身健体，内武不至一定境界，见效甚微，累赘而已。”

五人听了皆是沉默，此时关联甚广，却是不好立断。

“画皮后，可否消除？”战威道。

“九品之内，无法消除。”耿老言。

“九品之上何等境界？”战威再问。

“品级不到，多知无益，如蝼蚁搬山，窥一斑而勇往直前，窥全貌而踌躇犹豫。”耿老再答。

众人默然无语半晌。

“意老爷可还有言语？”白竹突然开口，这往日专门玩沉默的家伙突然开口果然直指要害。

“确实有话。”耿老一语人来众人怒目“功法几本，原料几份，还让我给威少爷带句话。”

“恩？”

“脚长在自己腿上，天下大的很，路径多的很，何处立不得？何道不能走？”耿老尽量模仿着战威父亲战意的豁达姿态道。

耿老长相本就让那满脸的皱纹的长相毁的没有人样，外加身体一直伸展不开，腰弯如虾米，如今学那洒脱之态更显怪异万分，五人多是暗自思索，却并有注意，唯独木棍儿惊奇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晚辈等还要斟酌一番，忘耿老能小住几日。”战威举杯道。

耿老点头也不多做言语，只是回了一杯酒便开始专心于小菜之上。

要说这四道菜也是简单，可却与他往日之间迥异，若是平时吃酒，花生米多要油炒加盐，海带多要切丝蒜拌，其余两菜也各有做法，可今日却清淡的很。

初时向着五个孩童不会做饭，当酒意上涌的时候再一尝试才发现，小菜四碟，陪着杯中酒，却是产生四种不同的味道，而且都是以杯中之酒为主味，如此手艺，耿老活这么些年却是也没见过。

战威见更老专注于菜食自然不会再继续谈下去，否则便扫了耿老兴致，于是频频举杯，耿老虽不像战威那么能喝这冥酒却也是酒量过人，愣是与战威痛饮了小半坛才罢休。

一场酒宴做了下来，耿老喝多木杆儿扶了下去，战威全然无事，其余几人也都还好，木杆儿有些酒量，白竹聪明，根本就没喝，其余几人也多时舔了舔而已。

这冥酒乃是意老爷所酿，年头悠久，比战威年龄大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