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一拳砸向房门――后者虚弱地晃了晃,随即落手处那块明显是拼接上去的木条板“啪”地拦腰断裂开来。
伊小乐愁眉苦脸地“啊”了一声,但是他不敢作出比这更多的抗议。
“昆叔啥时候来的?”雷泽问道。
“大前天,”伊小乐回答:“下午上山转了转,看了看他种的厚朴,晚上回来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他说他回去了。咋,他没回去啊……”
“他还跟你说了些啥?”
“没啥,都是些闲龙门阵,喊我赶快找个老婆……”伊小乐意识到自己偏了题,马上转回来:“到底出啥事了?!你说啊,你这个样子看得人好心焦哦!”
雷泽低声道:“昆叔不见了……两天了,电话打不通,我去了他家……他,不在……”
“吓?不会哦?”伊小乐愣了几秒钟,随即又放轻松:“哎呀,这个有啥子嘛?他肯定有他的事嘛,大活人,能出啥子事哦?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会儿你再打一个电话看看喃?”
雷泽没动,于是伊小乐就用自己的手机拨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
“可能电池没电了……”伊小乐又找了个解释:“他经常都忘充电的嘛,不要想多了,搞不好现在老爷子已经回到屋里看电视哩……”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雷泽瞪着他。
伊小乐讪笑:“老爷子又不是三岁小娃娃,他那副身板比你我都要壮实,他那脑壳比你我加起来都要好用……”
“但他从来没这样子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出门。”雷泽在表述反对,但音调已经明显降低了。
“人老了,就是要做点从来没做过的事,再不做就没机会了。”伊小乐的口气仿佛他自己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我有个亲戚,省吃俭用活到七十岁,从来没出过远门,突然有天把房子卖了,拿这笔钱跑去旅游了,花个精光,老伴气得跟他跳脚,他笑嘻嘻地说要去那些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看一看,要不然这辈子划不来……这叫想通了,人长的是脚,又不是根,老在一个地方待着,就是自己把自己给废了……枉自做人哩……哦,对了,老爷子那天来还跟我说,人生苦短,他糊里糊涂混了一辈子,现在趁着老手老脚还能用,他还是要赶紧做点能带进棺材去想的事……现在看来老爷子是真想通了,不是说说而已啊!他有他的打算,就算他没回家又怎么样?你就那么喜欢看见他闷在家里当罐头?都这么大年纪了,做个什么事还要跟你打个报告申请?”
“唔?”雷泽挑起眉头,半信半疑:“昆叔真说过这话?这,不像他啊!”
“骗你干嘛!”伊小乐不高兴了:“你以为我想老爷子出事嗦?再说能出啥子事?有事早上新闻了,现在又不是以前……”
“那他有没有说,他要做什么?”
伊小乐摇着头:“那倒没有。不过我想他老爷子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嘿嘿,只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哦!”
雷泽打了个寒战,因为他想起了那具从昆叔房子里抬出的尸体――他看着伊小乐,深吸了口气,但他目前不打算告诉对方这些。
“好好做你的生意,”他阴阴地说:“昆叔的养老本都在这里面了,你要是敢赔一分钱……”
“哎哟!”伊小乐叫起来:“我把我自己赔出去也不敢赔他老爷子的啊!我不怕良心吃我,我还怕你吃了我呢嘛!”
“修好它。”雷泽指了指门,然后转身往庄院外走:“昆叔还要回来住的。”
“这就走啊?你不住一晚啊?天都黑了!”伊小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找到老爷子记得打电话给我啊!”
雷泽已经步出了大门,庄院里的一条大灰狗也跟着窜了出去。
伊小乐转身看看破门,叹了口气,然后冲着厨房喊了一声:“今晚上别加菜了!都将就那盘被盐巴杀了的回锅肉!当咸菜吃!下饭!”
周成的袖子立刻被旁边的刘梅给紧紧扯住了:“快快快!宫保鸡丁,宫保鸡丁,再多加点盐……凑两盘咸菜啊……”
“大戎!”伊小乐难听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弥散:“死哪儿去了!你个养不熟的癞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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