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在牢中坐了一个下午，才有人送来了一些馊菜馊饭。[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

“吃吧。”清扬拿起一碗，神态自若。

倪丹看了看饭菜，鼓起勇气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她看了看清扬，欲言又止。

“很难吃对不对？”清扬放下碗筷，“那这滋味跟你以前被人冤枉、被人休弃的滋味比起来，哪个更难受？”

“杨秧你……”倪丹亦恼了。

“太过分了么？”清扬唇边的笑透着三分黯然三分讽刺，继续说道：“一个人的心智，只有让它变得越来越坚定，她所受的伤也就会越来越少。你看我，上一刻只因没忍住一时之气，下一刻便被关在这个地方。”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倪丹，“所以倪丹，这点难受，算什么呢？”

“杨秧，你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对不对？”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想提它。吃饭吧，养足了力气，才有精力出去。”她说罢端起碗筷，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似的细细咀嚼起来。

倪丹点点头，强令自己吃下那些饭菜，杨秧说得对，这点苦比起那些伤害，算什么呢？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夺回自己所失去的。

二人吃完饭，正要打算睡觉。开锁的声音传来，片刻有狱卒进来踢了清扬一下，喊道：“起来起来，跟我去见皇上。”

清扬给倪丹使了一个眼色叫她稍安勿躁，便跟着那狱卒去见凌煜之。她说传到皇上耳里要三四天那是为了暂时稳住倪丹的心神，如果是普通情况，确实需要三四天，但这个情况例外，这也正好证实了凌煜之的眼线从未离开过她。

狱卒将她交给一队侍卫，清扬跟着侍卫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朝阳殿。有侍卫去禀告凌煜之，清扬则与其他人留在殿外等待，她刚一转眼，却要死不死地看到慧妃挺着个大肚子带着一队宫女姗姗而来。她赶快转过眼低下头，祈祷慧妃千万别将注意力放在这里。

“参见慧妃娘娘。”清扬和一队侍卫同时下跪。

“起吧。”慧妃说罢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清扬暗舒一口气，不料那慧妃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问道：“皇上现在得空吗？”

“回娘娘，皇上现在有点事要处理，恐怕不得闲。”

“哦。”慧妃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她留意到站在侍卫中间低着头的清扬，说道：“这个人可是犯了什么罪么？”

那侍卫仍是恭敬答道：“这个臣不好说。”

“是吗？”慧妃竟然缓缓走过来，目光如刀盯着头越来越低的清扬，“本宫怎么觉得这个人——这么眼熟呢？”

清扬暗叫不好，在她正焦急时，六通的声音传来：“传—犯—人。”

清扬对慧妃一行礼，便快速地向殿门走去。一路迈过几道殿门，她都走得很从容稳固，但要在迈过最后一道殿门之时，她却踌躇了。迈过去，她该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姿态再次面对他？

心一横，步子便已迈出去。只见凌煜之端坐于上端，殿里再无别人，清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目光平视，一步步走向他，她却心如止水。

已经近到可以看清楚他的深色，依旧是无波威严的面色，依旧是冰冷刺骨的眸子，四目相对，两相无波。

终于到了阶下，清扬恭敬叩拜：“民女参见皇上。”

凌煜之薄唇微勾：“东方清扬，好久不见。”

清扬抬头，唇边含笑：“是，好久——不见。”

凌煜之身体前倾一些，目光静静地打量她。几月不见，她瘦了一些，双目依旧清亮，以前每次触及到她这样的眸光，自己总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如今再次触及到这样的眼神时，竟觉得心霎时被什么填满了，那些不安与烦躁顷刻烟消云散。

“你可知为何我会召你来这里？”

清扬语气中有一丝讽刺：“是怕我被你那些急于邀功的侍卫杀掉，还是皇上你想要名正言顺地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听她如此说，凌煜之心头那点柔情便被深深压制起来，无论如何……达到目的便好。调整好情绪，他依然是冷漠无情的君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清扬，说道：“我为你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你好好做生意，你回报我一些，这理所当然。”

清扬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这个人脸皮竟然厚到这种程度！这跟黑社会头子收小商贩的保护费有什么差别？而且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么？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她来无非就是跟他谈判让他少敲诈一点。

经过了一番心理忖度，她心平气和地说道：“那么皇上想要怎样的回报？”

凌煜之见她如此快地妥协，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女人——莫非有什么阴谋？他语气温和地说道：“这回报嘛……”他苦恼地皱皱眉，清扬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土地既然是我的，你也应该是我的臣子，且不说这王土如何，一个好的臣子，应该全心全力为她的王做事，不是么？”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清扬心中大骂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她微微一笑，说道：“皇上此话说得不错，我既然是您的臣子，那便应该为你分忧。所谓食君之禄，为君效命，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臣既没有食君之禄，这为君效命也就无从说起。不过皇上也说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下在王土之上赚钱，这地租自然是要交的。”

游戏愈来愈有意思了，凌煜之唇边的笑容愈加温暖，他亲自走下台阶扶起跪于地上的清扬，说道：“爱卿如此替朕分忧，朕心甚慰啊。”

“额？”清扬不明所以，什么叫“替朕分忧”？

凌煜之笑得愈发温暖，清扬心中却寒意徒生，只听他说道：“朕赐爱卿五品鸿胪少卿，下月初上任。爱卿的公务便是替朕将这亏空的国库补一补，朕相信爱卿是忠臣，自然会全力为朕分忧。”

听完此话，清扬整个人呆掉了。跟凌煜之比心机，她这不是拿鸡蛋跟石头碰么？现在除了乖乖听他安排，自己还能做什么？拒绝，搞不好来个欺君之罪，那她有几条命也不够活的。

因此，她下跪，咬牙切齿道：“臣，谢皇上恩——典。”

什么鸿胪少卿，奶奶个卷的，就一闲职。她今儿个算是彻底进了凌煜之设好的套了，可心里不甘心啊。

“那这利润……”凌煜之的声音万分惬意。

“利润自然是五五分。”清扬笑得很是理所当然。

“哦？”凌煜之目光如电，“爱卿可知本朝官员犯了贪污，是何罪责？”

“臣自然不敢贪污，只是这成本得从利润之中出，臣愿竭尽所能为皇上赚得五分利润。”

凌煜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据朕所知，这成本可是不高的。这样吧，咱们二八开吧，朕八你二。”

“二八？”你是山贼还是抢匪啊！“二八开的话臣连薪酬以及分红都发不出来，这生意自然会做不下去的，五五开最是合理。”

谈判是很激烈滴，清扬的心是万分忐忑滴。她怀着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再加上一个多时辰的唇枪舌战，终于敲定了最后的分法——四六开，凌煜之六，她四。不过清扬还留了一张底牌，那就是她将利润界定为纯—纯利润，即将所有费用除掉，再除去叶啓的分红，她个人所得的利润分给凌煜之六成。

谈判完毕，清扬便要退下去，想要连夜出宫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先回地牢再待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再和倪丹一起出宫继续忙活。

“皇上，无事地话民……臣先退下了。”

凌煜之目光沉沉，他猜想这女人可能已经在心底将他骂了个底朝天了。算了，她骂就骂，怨就怨吧，反正自己该做的事还得做。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牢牢锁于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吩咐小太监将自己的外衫拿过来，亲手披在她身上，说道：“晚上牢里湿气重，别着凉了。”

清扬面上做出一副感动之色，心底却不以为意，先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这算什么事呢！她拱拱手，说道：“那臣先告退了。”

凌煜之挥挥手，闭眸说道：“下去吧。”

清扬躬身而退，在她转过身准备大步离去时，却听他叫道：“清扬。”语气急切、落寞。

她停下，并未转身，“皇上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别累坏了身子。”

她鼻子有些发酸，这一句……当是真话吧。

“我知道了。”大步离去，再无一丝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