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重绪看着侯重茂在袁梨晨对面坐下,他在疑惑中开口:“太子妃这是?”
袁梨晨望了他一眼,浅笑轻声道:“谢二殿下牵挂,昨日不小心伤着了。”
侯重绪有些诧异,自己看她那伤在颈部甚是蹊跷,这虽说是行宫,可却是皇家苑地,她又身份极贵,怎会伤到那处?且这回答明显不愿意说出原由,他目光一转,发现侯重茂听到她说这话时脸色并不好看,侯重绪脑海中似有火花相击,想到了什么,却听侯重茂问:“二哥,今天来什么事吗?”
侯重绪轻轻“啊”了一声,只说:“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们。”
“梅思媛呢?”
侯重绪发觉,侯重茂问梅思媛的口气相当不好听,他忽然想到梅思媛今日匆匆离去,袁梨晨忽然昨日受伤,又想起马球场梅思媛那砸向袁梨晨的一球,等等往事夹杂在侯重茂不好听的话声中,让侯重绪脑海里的火花瞬间燃大,照亮某些模糊的猜测,他盯着袁梨晨的伤口,顿时明白了凶手是谁,这让他原本的情绪霍然消失,原要讨公道的话也全丢到爪哇国去了。
“她生病回去了,哦,对了,我今天也是来和你们告辞的。”侯重绪话锋一转,说到自己也要回京,双方说了些客套话,侯重茂微笑着送侯重绪出门回去。
“阿茂,二皇子很喜欢梅思媛哩。”袁梨晨看侯重茂回来后说。
“他喜欢好啊,缠住她,你就安全了。”他笑眯眯看着墨砚为她包扎好,自己上前替她理了理衣领。
长乐公主此时跑进来笑嚷:“三哥三嫂,我听说梅思媛走啦,这下咱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好好玩一玩了。”她又跑上前来看了看袁梨晨的脖子,问疼不疼等话,小孩子心性终究坐不住,又拉了袁梨晨等人出去。
因袁梨晨有伤在身,侯重茂没由着长乐公主在园子里乱跑,遂在一片柳荫下,搬来一张软椅,让袁梨晨舒舒服服地躺着,自己则和魏嘉国在一旁练剑,不过此时说是练剑,倒不如说是舞剑给袁梨晨赏玩,他俩人原长得身姿俊美,此刻一来一往,往美感里舞去,越发潇洒英武,赏心悦目,墨砚看他们舞的极美,心中羡慕,干脆搬来弓靶等物,在旁边另一地练习弯弓射箭,长乐公主则比别人更忙,先觉得自己三哥哥剑舞得漂亮,看着发了一会呆,又觉得墨砚射箭很是新奇,再看墨砚那把小弓正是三哥少时旧物,时而自己摩拳擦掌也要射几支,一时又怕袁梨晨一人在那观看乏了,跑过去又要陪袁梨晨叽叽喳喳几句。
袁梨晨在那绿荫之下,只见春风偶拂一阵花雨穿过绿柳枝帘,点点落在面前众人身上,前方看侯重茂舞一回剑,转身可见墨砚拉一回弓,长乐公主时不时还随兴展一下自己稚嫩清脆的歌喉,如此花光人面,情景相宜,心中就如这春光一样灿烂香甜,一时又唤人折了些嫩柳花枝,斜靠在那编几只小小花篮,送给身边众人玩耍。长乐公主最喜欢这些别致有趣的小东西,又和侍女挑了些花朵来比划着插在翠叶篮子上,评说着插什么花最好看,一时又央着袁梨晨教她编制,又有几个侍女跟着她上前讨教,一时莺鸣燕语,更显热闹快活。
日子就在这样明媚的春光里,和着和煦的风,醉人的花香,如诗如画般如春水般淌过,转眼间假期临末,袁梨晨伤势也愈,一干人意犹未足地回京去了。
回京翌日,晋后刚梳洗完毕,就听外面环佩叮当,夹着活泼的脚步,不由对身边两个贴身侍女笑道:“不用说,准是长乐来了。”
话声一落,长乐公主就奔进内室,脆生生规规矩矩说了几句请安的话,晋后笑着看她起来,摸着她的手跟她说了几句话,长乐公主一时说到乐处,就扎头滚进了晋后怀里。
晋后不由笑了,抱着她道:“在你母妃那撒娇还嫌不够,跑到这来还这么跟吃了蜜蜂屎似得,一日大似一日了,等过两年把你这轻狂样说出来,看你害臊不害臊。,你闹着去离宫都玩疯成啥样,回了宫还没收住你的心。”
长乐公主便将自己在翠山离宫钓鱼,抓蝴蝶以及后来自己赶水鸭子鸟雀等事事无巨细一一趁兴说了出来。
晋后听了只咂嘴道:“哪像个公主的娴静样,活脱脱就一野丫头,还好意思连说带笑丝毫不觉得臊,看样子你三哥在那没少惯着你,把你的野性都勾出来了。”
说着拉了她起来替她抿了抿发,拨了两下珠钗,拍着她手点了下她脑门:“该收收心了,过两年就是大人了,我看你这样啊,以后要多跟着梅思媛学学,也好做个皇家的四全公主,别让人家臣女把你的光都抢去了。”
长乐公主听了嘴一嘟,鼻子一皱,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学她,我跟着太子妃学就是,梅思媛这次去离宫,差点把太子妃从马上给摔了下来哩,我比她可礼貌多了!”
晋后听了,不由一呆:“怎得从马上摔下来?你可不许胡说。”
长乐公主便将自己听闻的梅思媛打马球惊了袁梨晨马的事说了出来。
晋后面色平静道:“你这是听说的,不是亲见,我看四全是不小心所致。不许背后混说人哦。”
长乐公主一听就急了,站了起来,瞪大一双眼道:“我可没胡说,要说亲眼见,我还看见她差点把太子妃给杀了哩!”
说得晋后边上的原本默笑的两个贴身侍女大惊失色,眼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晋后面色不由一沉,面带责备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越发没规矩了。”
长乐公主越发委屈,哪里还管当日袁梨晨的嘱咐,就将那日在翠山见到梅思媛剑逼袁梨晨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听得晋后沉默不语,颦眉沉思。
长乐公主上前摇着晋后衣袖道:“儿臣说的可都是真的,没一点编造的,那一天可把我吓死了,太子妃当时流了那一衣裳的血,要不是我去得早,指不定梅思媛后面做出什么事哩。”
她们正说话间,却听外面传报:“太子妃请见。”
“母后你要不信,一会她进来,你亲自问她。”长乐公主在一旁撅着嘴道。
晋后神色安定只命人唤袁梨晨进来,只见袁梨晨那一身服饰,虽不是大礼朝服,却也不是平日常服,上身一件红地花鸟宫锦半臂却是翻领的,和里面那件小立领的窄袖小襦,把脖子严严实实裹了起来。晋后看她恭恭敬敬请了安,赐了她座,对她笑道:“你这衣服倒别致,只是这天渐渐热了,你却怎么反倒穿得严实起来?”
袁梨晨顺着晋后的指点,在侍女搬过来搁在晋后下手的一张凳上坐了,轻笑道:“儿臣大婚回来,第一次来见母后,自然要穿得规矩些。”
晋后笑了笑,袁梨晨看见一旁有些忿忿的长乐公主,正想开口对她说话,却见长乐一推晋后胳膊道:“母后,你问嘛。”
晋后对她笑笑,只说:“长乐,你也坐下。”看着长乐公主有些不情愿地坐在一旁,晋后回转头,却伸手摸了摸袁梨晨的衣袖,仔细看了看,又顺着领子的刺绣一时往上摸了上去,快到袁梨晨脖子时,袁梨晨下意识地就微微一闪,晋后却没松手,捏着她的领子,在她脖端往下一翻,袁梨晨顿时大惊,晋后却也看清了,她脖子上确实有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痕迹。
袁梨晨看晋后一声不吭,目光只停在自己伤痕处,顿时跪了下来:“儿臣一时鲁莽,不曾爱惜身体,唯恐贱体污了母后凤目,才出此下策。儿臣不敢有意欺瞒,还望母后恕罪。”
晋后看她诚惶,低低叹了口气,拉起她一只手道:“起来。”又扭头望着长乐公主点头:“看来,长乐倒是没说谎。”
袁梨晨顿时明白,看了长乐公主一眼,却不好说什么。
晋后看她垂着头,既无怨色也无惶色,很有些安分守己从容淡定的样子,抿了下唇问:“是梅思媛做的?”
袁梨晨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神情有些尴尬,晋后道:“你放心,母后知道你不愿意说的顾忌,你就原原本本的说起来,也不用为她掩盖什么,说什么好话,我就是想听个原委。”
袁梨晨看晋后如此,知瞒不得,看对方神色,也不是要治罪梅思媛的样子,她长睫一眨,在晋后面前将那日之事说清了原委。
晋后一任她说完,没有出言打岔,待到她停,眼睑一跳,须臾道:“没想到梅思媛倒做出这样的事,未免也忒傻了点。”
晋后说完,一边唇角一弯,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袁梨晨双瞳,点点头道:“好孩子,难怪阿茂疼你,母后如今也不得不心疼你。你很会隐忍,是好,做太子妃可不光风光,要忍得地方也很多。母后也常常会按下自己性子。”说到这她拍了拍袁梨晨手背:“你识大体,母后很喜欢。”
说着,晋后对身后侍女道:“去,把那盒供的珍珠膏取来。”
侍女应声而去,一时端来一只红地描金的小锦匣,晋后接过来打开,袁梨晨瞧见,里面红底上嵌着一只小小圆盒,并一支小小白玉棒,晋后拈出那只小盒,袁梨晨发现,这小盒也是羊脂玉做的,洁白如脂,晋后拧开那盒帽,却见里面透明乳白的膏体,还带着一股淡香,晋后拿起那玉棒挑了一点膏,眼珠子却望在袁梨晨项上,袁梨晨知意,忙自己举手理衣,却听晋后说:“你别动,让她们来。”
晋后的侍女早过来替袁梨晨摁服帖了衣服,晋后缓缓将药膏点在她疤痕处,袁梨晨许久不曾有年长女性这样对自己,依稀想起自己母亲,鼻中一酸,却不敢落泪。一时晋后替她抹完,让侍女收拾着,对她说:“我这珍珠膏只怕比你用得好,是新春特供上来的,也就这么小小一盒,说是拿什么珍珠掺着白獭髓、玉屑等物,又加了几种怯疤的花制成的,说最能让肌肤光滑,去除疤痕,还眼巴巴拿个玉盒子装着,说这样效果才好,我也没用这个,如今看,这倒是给你预备着的,难怪说你命中福气大。”说到最后一句,晋后抿了一下唇。
晋后看着侍女将匣子收拾妥当了,拿着匣子对袁梨晨道:“就给你了,你这么个人物,脖子上留点疤痕,母后也舍不得,但愿这药让你早日好。”
袁梨晨听她说得如此珍贵,忙起身又跪谢了,晋后唤长乐公主道:“长乐,你扶了太子妃起来。”
晋后看袁梨晨坐了,心中颇有感触,点头道:“好孩子。”又扭头对长乐公主道:“长乐,以后你该多和太子妃学学,做个公主,也要学会该忍则忍。”她说这话虽像劝诫,口气里却满是宠溺。
“我知道的哩,母后。”长乐公主在一旁煞有其事的承诺。
晋后看她那正经的样子却笑了:“你啊,哪次都说知道,我也不指望你能贤良淑德了,只求你别调起皮来把殿顶都掀翻了就行。好在是位公主,要长在外面,还不知以后哪个婆家敢要。”
说得袁梨晨也笑了:“儿臣觉得长乐原是个帝姬,性子活泼又单纯,倒是一辈子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做个长乐公主才好呢,也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
“其实我也很懂事的,要是晋国需要我,我也能做个花木兰什么的。”长乐公主有些气鼓鼓,又有些自信满满的说。
她们正说着,却听外面有人说:“喲,这么热闹,姐姐这倒是说什么呢?”
袁梨晨回身,却是侯重绪生母东宫妃来了,忙起身和长乐公主见了礼,听晋后饶有兴趣地跟自己这位表妹说话,袁梨晨静静听着,发现晋后话题虽散,先是在问侯重绪去离宫的情形,之后又说一些侯重绪的事,却总会在这些话题里涉及梅思媛。
袁梨晨在一边细细看着晋后的神色,又看东宫妃的行态,她发现东宫妃也很喜欢梅思媛,而晋后今天的话语隐约竟有把梅思媛往侯重绪那边靠的意思。两人一来一去,竟有一个打探,一个迎合之意。莫非皇后真有将梅思媛配与侯重绪的意图?袁梨晨默想。
却听外面一阵靴声,一个声音响起:“儿臣叩见母后、母妃。”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长评,赶更,谢谢各位姑娘,预祝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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