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梨晨寻声一看,是侯重茂进来了,她不由面露笑容,一双眼睛深情地望过去迎住他投来的目光。长乐公主不比她少欢喜,脆脆一声:“三哥!”欢笑着就扑了过去,两位后妃虽司空见惯,却还由不得一声轻笑。
袁梨晨起身迎了过去,晋后含笑瞄了侯重茂一眼:“喲,茂儿啊,今日给母后请安来得早哩。”
“儿臣有段日子没见母后了,实在想念得紧,所以一下朝就直跑过来了。”侯重茂笑嘻嘻道。
“你究竟想谁的紧,你自己知道。”晋后笑嗔他一句。
“儿子想母后,想母妃,也记挂长乐和太子妃,儿子知道这里每个人我都想。”侯重茂依旧满面笑容。
“这孩子就是嘴甜。”晋后指着他对东圣宫妃道。
“太子和长乐说话向来好听,难怪他们自小就爱在一起,比起来,绪儿的嘴就不灵光啰。”东圣宫妃道。
“绪儿那叫稳重,他俩活泼虽好,却免不了调皮让人操心。”晋后说到这,又对侯重茂说:“好了,你礼也请了,人也见了,领着宁儿回去。”
“儿子还想在这用午膳哩,母后怎么赶我走?”
“我才不带着你们吃,我今天是姊妹餐,没给你们预备,你和长乐在这,还不聒噪死我们,接了你的人回去。”晋后笑吟吟说。
“再没见母后这样赶人走的,一顿饭也这么小气。”侯重茂笑着起身,须臾领了袁梨晨和长乐回去。
晋后含笑看他们出去,望着他和袁梨晨相携的背影,心中默叹,算了,大概这就是天意,娥皇女英之美是不可能了,梅思媛能下那手,这两女共侍一夫不免危险重重,以后争斗起来,侯重茂后宫必然不宁,原是想将梅思媛给他添便宜的,帮他分忧解难,但若是这样妻妾不合就是增忧了,难免纷扰他心神,罢了罢了,也不知是袁梨晨的福气,还是他俩之间真搁不下他人,亦或是梅思媛终没有那个福气,看来只能将她配给侯重绪了,好歹也算没出皇家的血脉。
长乐公主自然跟着侯重茂二人到了东宫,中午用膳的时候,她说:“我总觉得三哥这里的饭菜好吃些。”
“我今天没开小厨房,都是尚食局按例上的,怎的就比你那好吃些?”侯重茂看着她笑。
长乐公主仰着头,想了想方说:“他们看人下菜碟,你是太子,给你这边的好吃些。”
说得袁梨晨忍不住笑了,亲自匀了一碗汤递给长乐公主。
“三哥,其实我也蛮聪明的是不?今天是我和母后说了梅思媛刺三嫂的事,你看,母后顿时就赐了三嫂东西,也对三嫂亲热了许多哩。”长乐公主接过碗来。
“那是,我的妹妹岂能不聪明?”侯重茂望着她期期的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小妮子终是忍不住将这事说出来。
长乐公主被他一夸,越发得意话多,三个人这一顿饭吃得非常热闹。
长乐公主走后,袁梨晨却对侯重茂说:“阿茂,我今天听母后的话,似乎有将梅思媛配给二皇子的意思。”
侯重茂挽了她手,笑微微道:“那不很好吗?”
甜蜜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快到端午佳节。袁梨晨早就和墨砚做了许多金缕延寿带、彩丝续命缕等物,前一天就分赐给众人,又取了几只精心做的五彩香囊和在其它礼里敬给帝后和东西两位宫妃,又赠了大皇子的一双儿女一对五彩虎头香包,没赠长乐公主,因为她日日皆来东宫,早拿了五彩丝镯等物走,又磨着要一只和侯重茂一样的辟邪香包。
等到端午这一日,一大早她亲自给侯重茂系上一个避邪香包,两人跑去浇浇小玉兰树,又一起看着宫人在各处插蒲艾,等到近午时,两人去帝后治下的宴席那边赏午。
因有种种活动,宴席并不设在殿内,而是设在昆明池边的一片草地上,绿地上搭盖铺设了很多锦色帐幔,阳光下,水面金光闪耀不定,众人又穿戴着节日华丽的衣服,构成一幅缤纷热闹的图画。
袁梨晨给帝后行礼后,晋后却招手命她上来,捏着自己系着的五彩香囊抬头问她道:“听说这是你亲手做的?倒是好精细的活。”
袁梨晨低头看见那香囊,正是自己昨日敬上的金菊延寿的花样,她看晋后今日佩戴了这个,再瞧也在看向自己的晋帝,身上香囊也是自己一针一线做出的那只,心中自是欢喜,说了些谦逊的话,晋后笑着:“不用谦虚,以后长乐的针线就归你教引了,这丫头有次兴起的时候也给她父皇敬了一只荷包,倒让我们惊喜不已,到后来才知道,就那条金龙的眼睛是她绣的。”
说的边上几个人都哈哈笑了出来,长乐公主嘟嚷道:“母后,不要拿我小孩子时的丑事来说嘛,人家现在跟着太子妃学,早有进步了哩。”
“嗯,那是小孩子家的事,你如今很是大人,很有进步。”晋后忍不住点头笑。
大皇子的一对小儿女此刻又在大皇子妃许氏的带领下,来谢袁梨晨,可爱的小虎头讨孩子们喜欢,他们也喜欢草药芬芳,两个小孩子眼神亮亮,谢语笑甜,又增了几份欢愉的气氛。
晋后笑后便让袁梨晨先跟着侯重茂去下面坐,长乐公主也被自己的母亲带回去安坐了。
端午佳节,长幔下,也有一批被邀的官员命妇,梅思媛今天也在受邀之列。一时有臣子上前敬献自家节日孝敬,转眼轮到梅思媛。
她今日打扮甚是齐整,却另有一种雅淡娉婷令人寻味,她袅娜上前,打开自己献上的东西,晋后一看不由喲了一声:“这粽子包的真是新奇。”
“臣妾这次献的是梅花粽,取梅花吉祥的福意,敬祝皇上与娘娘福寿吉祥。”梅思媛在一旁躬身道。
“扎成这梅花样式,花了你不少心思?”
“从去年端阳节后,臣妾就一直琢磨着怎样才扎得好看,总算天随人愿终究做成了。”
“四全姑娘总是巧手巧心思。”晋后继续赞她。
“臣妾惶惑难当,若说风仪灵巧,臣妾向来仰慕皇后。”梅思媛谦逊着,又举皓腕,洗了手亲自剥了小粽子请帝后品尝。
晋后举箸,只觉满口鲜美,辩了辩却没分出来滋味,不由问:“这是什么米?什么馅?”
却听梅思媛解释说,这米是精挑的珍珠糯,用了去年存的桂花一同浸泡,这馅用了熏斑鸠,熏鹅,火腿,揉的密实了,用了嫩羊羔最肥美的鲜肉裹了做馅,那熏肉另有讲究,在肉里裹了香菌、鲜笋等各色香果子才熏的,因此荤中又有清香素味,别有一番醇厚。裹成粽子后,在锅内悬着时令香花,并野生蜂巢一并蒸煮,那蜂蜜滴在沸水里,被粽子吸收了,不觉甜腻,尝在口里却不知不觉有一种甘味,这粽子又经各种花香熏浸,奇香四溢,余味悠长。
晋后听她说完,停了口中吃食,对梅思媛笑道:“本宫年轻的时候就听说你母亲未出阁前,是王侯府中调治美食的能手,梅侍郎原又有一肚子学问,如今你这个女儿整治东西越发绝味多端了,一盒粽子也整治得这么精细,本宫听了都被花香熏了,单这几个粽子,花费了你多少时日和心思啊,只怕不下一年功夫?你要是来我这宫里,御厨恐怕都得歇手回家了。”
原来梅思媛生父是清贵之后,母亲更是王侯之后,出身确实显贵,可此刻梅思媛也不知是自己多心,晋后的话传到她耳里,她却依稀间觉得晋后这番赞话里似有谴责自己奢侈之意。她不止晋后是否真有此意,在怔仲中惶惑,连声说:“不敢不敢。”
晋后不置可否,面上依旧温和的笑:“你挑几个给那边太子妃送过去,这种新奇东西恐怕她喜欢。”
梅思媛微微一诧,是自己刚才在怔仲中没听清吗?皇后让自己送的是太子妃,不是太子吗?她疑惑却不好再问,捡了几个用托盘走向侯重茂这桌。
晋后待她转身后,却在上面看着,只见梅思媛走下来后,到了桌前,却是将东西奉往了侯重茂那边,说话的朝向也是对着侯重茂。袁梨晨则是看着那几个粽子似乎在出神,侯重茂举手剥了粽子,自己没吃,笑嘻嘻递到袁梨晨口边,含笑看她吃完了一个,好似在问她还要不要。梅思媛见状垂了头自己回来。
晋后心中一叹,已看出三人纠葛,梅思媛明显排斥袁梨晨,袁梨晨也不亲近她,两女不合之态一目了然,若是硬将此二女凑在一起,只怕矛盾更加激烈。再者梅思媛是落花有意,侯重茂却是流水无情,儿子明摆着就无视梅思媛,梅思媛若嫁过去,只怕也是冷落淑房,倒是可惜了一位难得的四全姑娘。
晋后居高临下,看下面看的清楚,其他人也各乐各的,但二皇子侯重绪一双眼睛却在梅思媛身上不离,晋后再仔细看,发现今日侯重绪打扮遍体风流。
在她往下看的时间里,梅思媛已然回到自己身边,晋后却没让她回去,留她依旧立在自己身旁,自己招手让两个孙儿孙女上前,选了几个粽子让他们拿去给皇长子侯重业夫妇,而后又对梅思媛道:“四全,这剩下的,你替我拿去给两位宫妃还有二皇子。”梅思媛又微微一愕,却答应了下去。
而后不久,晋帝起身,对着立起的绘着蛇、蝎、蜈蚣、壁虎、蟾蜍的靶子,弯弓搭箭射五毒,箭箭皆中五毒头部,引得众人一阵叫好,说着陛下威风不减当年等话。
然后,开始射柳活动,侯重茂让兄长为先,看侯重业射下一支悬着五彩丝帕的柳枝献给帝后。侯重绪又以太子为尊,让侯重茂先射。
袁梨晨在席上望过去,只见侯重茂在夜影上飞骑而出,反手抽出箭支,拉开长弓,“嗖”的一声箭镞远远射出,所到之处,却是一箭双柳,射中两枝悬着五彩荷包的柳条,夜影追光,已然手握柳条折返归来,顿时场上掌声雷动。
侯重茂将那两只荷包献给帝后,回到自己座上,望着对自己笑的袁梨晨,凑过头去对她说:“你看柳林后面榴花开得好鲜红,等午后回去,我射一朵给你戴,人面花光比戴荷包好看得多。”
袁梨晨望着那如火榴花,想着当初他在翠山离宫为自己射藏枝红牡丹的情形,那榴花的火热的颜色一直热到心里去,却斜飞他一眼道:“呸,把人看的好小气,你当我是小孩子吗?眼巴巴地要你那两荷包,再说了,谁说要稀罕那榴花的,红艳艳的俗气死了。”
“你不稀罕?我一说你就往榴花上看什么?你又脸色发红的笑什么?”
袁梨晨哼了一声,笑着低头抿口雄黄酒。
侯重茂却又凑近她几分在她耳边道:“你这么猛喝酒干什么?难道想喝醉了,端午的兰草汤要我帮你洗不成?”
说的袁梨晨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往两旁乱瞥,含羞带恼地下手死拧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胡说什么,也不怕人听见。”
侯重茂只吃吃笑着不停。
上面梅思媛看着他们笑语晏晏,又见袁梨晨忽然脸色红润,心中不免惆怅,却听皇后忽然对自己说:“四全,今年射柳,你和二皇子比一比,那边柳上系着的那块红绢,是我命人亲自系上的,你们俩试试谁先射下来。”
梅思媛倏然间听到此话,眼望那绿柳条里一点红,鲜艳夺目,可她脸色却越发白了,身形差点一颤,却又不能抗拒,迷蒙中应承了。侯重绪听了,却是兴奋不已,往年里,因梅思媛是女眷中最杰出的一人,节日里她出来助兴,要陪的总是王子里最出色的那个,今年皇后却命她陪自己,他欣喜地答应了去准备。
梅思媛恍恍惚惚地上了马,她虽善骑射,但还未练成百步穿杨的技艺,加之皇后命她陪侯重绪的命令,更戳中她那个担忧的心事,哪里射得好,手头无力,颤颤地拉开弓,只见她拉满弓弦,蓦地一松,羽箭飞出,离目标偏了五六步,已落到树外去。
侯重绪则是欢欣鼓舞,一箭射下了红罗帕,接住后回身赶马再跑,又连射了两支坠着小玩意的柳枝,上前喜洋洋献与帝后。
梅思媛默然在晋后面前屈身:“臣妾不才,不比殿下神威。”
晋后只唤她起来,晋帝不观眼前动静,只看着底下其他人的射柳比试,像是津津有味。
“梅姑娘太谦逊了,想是这日头太亮,姑娘站得太久,以至脱力所致。”侯重绪却在一侧这样说,又赞:“梅姑娘的粽子做的实在可口别致,小王十分喜欢。”
梅思媛只好连说不敢多谢等语。晋后却笑了:“绪儿,你竟这么喜欢人家的粽子,那也该拿出点诚意谢谢人家。今日你的胜利品,这块红帕,是南海鲛绡织的,奇在异香扑鼻洗而不退,母后就许你送给梅姑娘作答谢之礼。”说着,晋后就拿起了那块红帕,侯重绪赶忙接了过来,满面春风地递给梅思媛。
梅思媛心里是苦一阵,冷一阵,却不能说出来,面上也不敢露出不愿之色,满怀凄苦却强作笑颜谢了赏赐,心中黯然微微低头看着地面。
晋后看着侯重绪说:“今年端午的太阳确实亮了些,绪儿,辛苦你射了这许多东西,看,额上都有汗了。”晋后说到这,转首对梅思媛道:“四全,你去帮本宫拿块湿巾来给二殿下擦擦汗。”
梅思媛越发愁苦,却也只能领命而去,须臾取了巾帕来,侯重绪接了过来,对她一笑方才举手拭面。他那一笑,却笑得梅思媛心头一裂,俨然要迸出血来,忍不住咳了几声,引得侯重绪忙停了手一迭声关切的问。
晋后皱了一下眉,让人送了梅思媛回去坐,梅思媛此刻心力交瘁,脚步绵软被人扶持了去,路过侯重茂案边时,微微转眼无力一瞥他,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中秋快乐,过个快乐中秋节,俺明天要出门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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