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赐状元府,跨马游街,一切荣誉都享尽之后,便到了进宫面圣的日子。
进得乾坤殿,一睹龙颜,见得满朝文武,钟文彦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应变能力竟然如此之强,把各种各样的问答处理的八面玲珑。除了朝中官员外,就是那与自己一同面圣的榜眼也对他刮目相看。
面圣结束,走出乾坤殿。
外面微风徐徐,阳光璀璨,鲜红的状元袍随风撩动,那样醒目动人。
此时残红已谢,纷扬的花瓣在空中飘起又落下,随着微微暖风,时而送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
中了状元,又得到朝中众人的认可,钟文彦心情很好。他微微抬头,看见檐角飞勾的宫宇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是那样璀璨夺目。
荣誉,他得到了,权势,地位,将来也一样不会少。另外,还有那个他做梦都想得到的女人。
因为留恋这辉煌的宫宇,他走得慢一些,没有直接出宫,反而支走带路的太监,在宫里随处转转。
这一转之下,竟然见到了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当然,只是远远的看见。只见她一袭翠绿的衣裙,笑容恬静,与这满园春色似乎融在了一块儿。唯一让他觉得碍眼的,便是她身旁的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虽然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真的很般配的样子。他毫不怀疑,这个人就是前段时间他在客栈的窗子里所看到的那一个。记住一个人不太容易,但是恨起来就容易的多,一举一动都能记在心上,根本不用刻意。
看着他牵着她的手,他再也高兴不起来,就是方才在乾坤殿得到众人的认可,也不能再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兴奋。对于那个人,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嫉妒,他嫉妒的快要疯掉了。凭什么他那么在意的一个人,他却可以拥有?
脸上的笑容早已隐去,他目光狠戾地望着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若不是残存着的一丝理智提醒他此时是在宫里,那个人能带青盏在宫里行走,身份地位定是不低,他早就走过去将他们分开了。
空旷的皇宫,突然不再那么阳光璀璨,连身上鲜红的衣袍也不再醒目,他愤恨地望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心中是无尽的苦涩。
他会的,会让她来到自己身边。总有一天……
一只手突然落到肩膀上,钟文彦蓦然转头,看到一个身着华服,面容沉静俊逸的男子。
有些错愕地望着他,考量着他的身份:“你是……”
“休得无礼,还不快来拜见四王爷!”跟随而来的太监呵斥道。
就算他知道这个身着红袍的是今科状元,可是,状元再大,也大不过王爷,所以才敢如此狗仗人势。
钟文彦闻言,刚想行礼,却被慕容纯制止住,他望着他,轻轻道:“状元郎喜欢苏小姐?”
钟文彦不知道他说这个有什么用意,只望着他,却不回答。
“只可惜,皇上已经为苏小姐和八皇弟赐婚了。”慕容纯惋惜地说道。
这一袭话,却让钟文彦如五雷轰顶。赐婚了,八王爷。先不说对方王爷的身份,单单是那与明月国的对峙中接连几次的胜仗,已经让他自愧不如。他来京城的路上,一路走来,听了不少关于他的故事,大体说他用兵如神,每战必胜。
虽然这些传言不能都信,但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这么说,便是这个人真的有些本事。
那么,从这个人的手中夺下青盏,是不是就艰难的很?
他再次将目光移向面前的慕容纯,带了些警惕,这个人告诉他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状元郎不介意的话,本王倒是有主意能让状元郎如愿。”慕容纯接着说道。
“王爷为什么要帮下官?”钟文彦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无端的找他一个刚刚中举的状元,不可能没有缘由。
慕容纯笑了笑,移开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道:“两相合作,各取所需。”
“王爷凭什么认为下官会同意与王爷的合作?”钟文彦置疑地望着这个迫不及待要拉他下水的人。既然他有意要拉拢他,那他就不用那么谨慎地对他恭敬有加了。
慕容纯依然很轻的笑着:“因为状元郎想得到。”
“请恕下官不能奉陪!”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心事,钟文彦有些恼怒于自己此时的喜形于色,甩甩衣袖,径自离开了。
“王爷,他太不识抬举了,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教训他一下?”那太监征询地问道。
“不要。”慕容纯伸出一只手,挡住他。他的唇畔浮出淡淡的笑意,“这个状元和苏淳熙不同,他贪恋权势,**深重,有可以利用之处。”
“可是,他……”
“放心,他会来找本王的。”慕容纯打断他的话,望着前面宫殿飞勾的檐角,笃信地说道。
……
其实,青盏这次与慕容焱一起进宫是来看容太妃的。慕容焱说容太妃想见她,她便随他来了。
她知道今天是钟文彦进宫面圣的日子,不过她并不知道方才他看到了他们,更不知道他受到了慕容纯的挑唆。
看望过容太妃之后,她又去成亲王府去看铭?,见他身体因为天气暖和而有所好转,便放下心来,回府了。
刚进苏府大门,便看到白露风风火火地跑来,告诉她,淳熙在花厅设宴,招待新科状元。
自从发榜那天之后,立春便染上了风寒,青盏觉得十分对不住他,除了叫来大夫为他看病之外,便是一直留意着他的身体状况。韵宁有孕在身,出不了门,淳熙因为太忙,没有多少时间陪她,青盏怕她寂寞,更多的时间便一直守着她,所以在今天之前一直没有出府,也没再见过钟文彦。
现在听说他来了府中,青盏便迫不及待地跑去花厅了。
刚走到花厅,透过曲折回廊,青盏看到鸿图也在,他静静坐于餐桌前,依旧是往日那个白衣盛雪的少年。只是一个侧影,她便能认出他,他那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光彩,是无人能比的。另外还有一些人,青盏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想必是大哥特意请他们过来的。
为了不失礼仪,韵宁亲自出来为众人斟酒。走到鸿图身边时,因为顾虑到两年前退婚的事,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犹豫着将目光移向淳熙。
看到这样的情形,青盏慌忙跑过去,接下韵宁手里的酒壶,笑道:“嫂嫂有孕在身,不易操劳,还是歇会儿吧,就让盏儿为众位斟酒。”
鸿图微微偏过头来,对上她璀璨的笑容,浮冰碎雪般的清冷目光静默了片刻,后又轻轻一笑,举起手里的酒杯。
青盏紧握手里的酒壶,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然后又转身去为在座的众人斟酒。来到钟文彦身边时,除了倒酒外,还说了一些祝福的话,言行举止显得落落大方。
钟文彦除了与众人攀谈之外,也无意间察觉到,那看起来清冷不可攀扶的沈鸿图,竟然也对青盏有意。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对于任何人都是礼貌有加,却是那样吸引人的目光。
不过,青盏好像对他也是无意的,与对自己没有什么区别。连沈鸿图这样的都不能让她动心,那八王爷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才会让她甘心嫁给他?
他是看到过两次那个人,但都是挺远的距离,来不及细细观察。
这时,有人笑问道:“苏小姐,你和八王爷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这……”
“本王是急着要娶,无奈有人不急嫁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似是玩笑的叹息。
青盏微微转回头去,便看到慕容焱一脸惋惜的样子。她毫不怀疑,那个人是看到慕容焱过来,才问的那一句,他与她坐对面,不可能看不见一个大活人过来。不过,令她更为奇怪的便是,她刚从成亲王府回来,他怎么就来了。
慕容焱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看向淳熙:“听说苏大人今天宴客,本王就来蹭顿饭了!”
“听谁说的?”青盏不罢休的追究道。
“这个嘛……”慕容焱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神秘地道,“是个秘密。”
青盏轻哼一声,倒不是介意他卖关子。她从成亲王府出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大哥宴客这回事,一转眼功夫就知道了,她毫不怀疑地认为,家里出叛徒了,是有人特意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她发誓,改天一定把这个叛徒清出来。
不过这样的对话,落在别人耳中更像是小小的赌气。钟文彦悄悄打量了一下慕容焱,虽然相貌气质一样不差,自己是有点不及他,可是,若是和沈鸿图比起来,还是有种相差甚远的感觉。青盏为什么会选择他呢,看他们说话的语气,那种没有客气的亲近,让他极为嫉恨,绝对不像是被强迫。对于青盏,他多少有些了解,她不是那种竭力攀附权势的人。难道,她喜欢的,便是他说话时的幽默?
他又看了看沈鸿图,见他垂头倒酒,眸光黯淡的样子,竟然无端的有点儿安慰的感觉,原来,失意的,不只是自己一个。
不过,他不是沈鸿图,对于喜欢的,从来不愿放弃,然后自己一个人黯然神伤。紧紧地握住一只酒杯,力道大的像要把它捏碎了。他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不管以怎样的方法,用什么样的方式。
这些人中,慕容焱唯一不认识的便是新科状元钟文彦,但是看他一袭红袍,也猜出来了。淳熙一直向钟文彦说他的贤明,慕容焱知道他是想为他拉拢新科状元,但他却不看好这个人,尽管不知道他对青盏的想法,但却一眼看出了他眼里的**。
小人可以用,但是欲心太重的人,用起来就要斟酌了。把握不了的棋子,最好不让他入局。
宴会结束后,众位客人都走了。慕容焱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青盏坚持要送他到门口,让慕容焱很是不解。直到听青盏说出那些话后,他才算明白了她是要拿他做样板的。她拉他走到大门口,指着他对看门的阿福说:“以后这个人再来的话,一定要通报。”
理由很简单,虽然他是王爷,但那是她家,不能任由一个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少,至少也得让人通传一声,免得他再冷不防的出来吓人。
更让他生气的是,那阿福竟然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这个没脑子的,这么容易就被人收买了,到底他三年前向谁承诺过会誓死效忠,才会被安排到状元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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