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谪戍校尉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四川人最“睿智”的优秀之处,便是很会找好自己的定位。黄权虽是武职,武勇均不及严颜,便专攻谋略,如何混迹官场自然有所心得。
黄权料定了赵康对拉拢何云飞为己所用是势在必得,短暂思量过后有了计量。改变在庆功会上先斩后奏的计划,选择此时在只有他们三人的情况下提出“云飞”这欺君之罪,好为何云飞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赵康抠着自己没胡子的下巴呵呵直乐。“黄将军不说,咱家还不想提这码子事呢。‘报皇恩浩荡为圣上尽忠,安百姓乐业为天下父母尽孝,上阵杀寇与军中弟兄共行义举。’能说出此番话的人,怎会是欺君罔上之徒,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文人骚客想害了这少年将军。查,一定给咱家彻查到底,究出这个狂徒定给他五马分尸!”
严颜见赵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知晓如此多的事(这是人是妖),及时应声道:“监军请放心,此事在监军来前,末将已有布置。只是敌情吃紧,未能及时盘问何岸。”
“是呀,赵大人。在庆功会上如何向众将告知此事,黄某已和严将军商量妥当,届时定让赵大人满意。”黄权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及时插话总结。
严颜会意,也顺势应道:“届时定让监军满意。”
“嗯!”赵康慵懒地慢慢起身,“那就不打搅两位将军稍后统计战报了。不过日后要找专人为何岸记功,再给何岸多安排些副手帮着割首记功,好让何岸能够多杀敌,为朝廷多建功勋,咱家可不想多劳神帮着何岸数数了。以后的何岸战报都按今天商量的方式办吧。”
严颜爽口应道:“一定按监军的意思办,并单为何岸建功立册,便于监军随时调阅。”
赵康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呵呵呵!这次来益州真是来对了,看何岸杀敌真是过瘾……”随即便自语着拂袖出了大帐。严颜听得赵康走远,拉住黄权的右手臂道:“今日真是多亏公衡费心了,这个阉人赵康的确不是等闲之辈。想必在庆功会上如何办理妥当,公衡又有妙算了吧。”
黄权也不多卖关子,知道严颜外号严一刀说的就是严颜干脆利落的秉性。急忙在严颜耳旁低语了几句,严颜听得是连连点头。
半个小时后,很多将领统计完各自部下的缴获和战功,陆续来到中军大帐前。时而吹嘘自己的能耐,时而询问对方功劳,更多的人还不时比划着何云飞展现的一些招式来探讨……
此时的何云飞就坐在中军大帐旁边的一个偏帐,是亲卫营平时护卫休息的地方。听到外边有人谈论自己,虚荣心此时得到了极大满足,也受外边话题的感染,开始思索今天武艺的施展,总结自己的心得。
突然,有个亲兵闯了进来,见何云飞在思考事情,便向同在帐内的王风耳语了几句便匆匆出去了。“六哥,来人是不是找我的呢?什么事呀?”何云飞见来的亲兵来去匆匆,便问了一句。
为了让何云飞静养免得牵动伤势,王风在帐内陪着何云飞交流的话并不多。见何云飞说话,便应声道:“严将军传话,让你多等一阵,最后再传唤领赏,不过……”
“不过什么?”何云飞见王风话说一半不说了,十分奇怪。
“将军着重强调让你进去之后,咬死自己的名姓不要松口。云飞,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是搞不懂。”王风百思不解传令人的话,便将疑问推给了何云飞。
“呵呵!六哥不知道,我又哪里知道?我这当兵还不足一天呀!”何云飞也是疑惑自己的名字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也没细想,说道:“等见了严将军不就清楚了,刚立了大功,严将军只会对自己好,听严将军的吩咐就是了。我们就不用多操心了。”
帐外消停了一刻钟后,就听有人喊:“传何岸、王风入账听令。”
何云飞又整理了一下穿戴,昂首挺胸地尾随王风到了中军大帐之内,完全不像一个身负十多处创伤的人。
严颜此时坐在正首位,黄权坐在次席,黄权对面是赵康,何云飞依稀记得是阵中车内的人,仔细观察之后才认出赵康穿的是宦官的服饰。帐内两侧端坐的将领有三十余人,各个披甲持剑。
严颜看着何云飞精神抖擞的样子,很是满意,高声命令道:“何岸上前听赏。”
何云飞向前迈了两步,按照王风教的方式,俯首跪拜听命。
严颜拿起手旁一个竹简说了一声:“念!”
自有身边一个小军官,双手接过竹简,展开朗声念道:“今破敌千余,斩首贼将贼兵七百三十八人,捕获贼人二百一十四人,缴获战马三匹、兵器等物质千余件。我军轻伤七十六人,无一人阵亡,乃完胜之战。此战皆因骑兵营兵士何岸一人之勇猛,斩首贼将三人,斩首贼兵一百八十四人,摄敌之胆,助我军大队完成合围之势。贼人除数十人逃出升天外,几近全歼,乃我益州十数年少有之大胜。骑兵营兵士何岸勇冠三军,为此战之首功,赏金二十两,封校尉秩俸八十担。颁令者,梓潼县尉严颜。”
“谢严将军赏赐!”何云飞低头领赏,欢喜之色流露于言表。心中暗想,如果选其他职业,恐怕在游戏里的第一天得不到任何功勋和官职。这战马自己冲出阵中的设计绝对是游戏设计的大BUG,回头一定跟张毅好好说说。
军官将令书交到何云飞手上,半晌不见严颜再有表示,何云飞只能半跪着候命。突然间,严颜喝道:“何云飞你可知罪!”
“哦呀!这想什么还来什么!”何云飞赶紧收敛笑容,低头答道:“何岸知罪!何岸不应不听号令,擅自出战,何岸所犯乃死罪!”
虽说王风并未提及太多的军规,但熟知历史和军事知识的何云飞深谙自己的行为罪责不轻。做为军人,上司说你错,不解释,因此直接来了个伏法认罪。
严颜喝道:“尔等斩敌首将,倒其将旗,本将军已将此功过相抵。你还知罪否?”
何云飞听到功过相抵,知道严颜为自己开脱,本想谢恩。结果严颜的话又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让何云飞不知如何应对。
“小人……小人……小人不知!”何云飞想破脑子也没搞懂状况,只好来了个双膝跪地,等严颜自行发落。
“尔等真的不知?”
“小人不知。”
“那我问你,你的名字均是何人所起?”
“小人名字当是父母所起,不知小人的名讳有何罪责?”
严颜与黄权、赵康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都点头会意。看来何云飞真的是少年无知,全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倒也好处理了。满座的将领均是窃窃私语,不知状况。
“你可知,你的名字犯了高祖皇帝名讳,乃欺君之罪。定是小人蛊惑你父给你起字‘云飞’要加害于你。念你年幼无知,自行改去,本将军与诸位大人共同为你做主。”严颜面露威严,紧盯着何云飞。
何云飞心中生了很多疑惑,眼睛的余光看到严颜紧盯着自己,突然想起传令人员的话。“咬死自己的名姓不要松口,原来说的是这个时候。”短暂思索之后。何云飞朗声答道:“何岸姓名乃父母所授,如今父母尸骨未寒,家仇未报,实不敢此时更改名姓不孝以对父母。”
“哦!”严颜故作惊讶,“你可知,留名便是戴罪,你真要本将军杀你不成!”
何云飞低头不语,其余的人也都认为何云飞是为尽孝道而过于执拗。大家心中都有数,何云飞这样的人才严颜肯定不会计较此事,均保持沉默静候结果。
“哈哈!何岸不仅忠勇,还是个孝子呀!”黄权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严将军,赵大人,如此忠孝两全之人,吾等怎忍心责罚。末将有一对策,可解决此事。将何岸派往谪戍营做校尉,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赵康本对年少何云飞不懂得找台阶下有些气恼,突然听黄权这么一说,轻声鼓起掌来。“好,这个办法好。谪戍营均是戴罪之徒,何岸统领谪戍营可以以戴罪之名杀敌立功,军中将士也不会因‘云飞’之事不做处理而漠视皇权王法。待之后贼人剿灭,何岸再到父母坟前告慰父母双亲后改其名字,那时再还何岸拳拳赤子之心也不迟。咱家是越想这个办法越好,黄将军真是聪明绝顶之人,咱家真是敬佩的很那!”
谪戍营是汉朝谪发已科罪犯或徒隶等为兵组成,简单来说就是囚犯营。历朝历代均有设置,只是叫法不同,何云飞听得“戴罪之徒”也就明白意思了。
此番剿匪,严颜为主将。做为县尉统辖常备兵士(汉朝兵制称为“正卒”)和亲兵一千余人,目前军营中征募徭役从军为新兵的和乡里地方护卫军士也有一千多人,剩余的八百多人就是这谪戍营的囚犯八百余人。
今日作战,严颜料定必胜,所以没有启用谪戍营作战。这些囚犯常常派做冲锋或攻城的炮灰来运用,十有难以存活下来。而派何云飞做校尉更多的时候就是做督战官,如果何云飞要杀敌,就如同赵康所说的多安排人专做割首记功的事情。
黄权如此安排实际很巧妙,话说的好听同时也可以让赵康盘算由谪戍营囚徒杀敌的功劳算在何云飞身上,实际上却给赵康与何云飞之间建了一道隔绝网。堂堂一个监军没事往谪戍营那又脏又破的地方溜达或传唤何云飞都不和其身份,这样最大限度就减弱了赵康对何云飞的影响。何云飞这样的人才,将来为益州,为严颜或自己所用,才是他希望。
可黄权和严颜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的安排让年少的何云飞过早的掌兵,恰恰催生了百战雄狮——“蜀锋”的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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