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僵住了。
秦三,承受了男人不能背负之痛,哪怕再小,要害被捏也让人痛不欲生。
反击成功的丫头尴尬了不到一秒钟,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爪子,使劲在湿了大半的裙子上来回蹭,那种软啪啪、热呼呼、沉甸甸的古怪手感仍是挥之不去。满菊真想迎风流泪、对月呕血一把,前生三十来年都没那啥……今儿个算是毁了清誉!
秦三显然有着野兽般的恢复力,青灰的脸色很快就转作惨白,一声不吭,两眼怒瞪,一个恶虎扑羊,再一次狠狠用整个身板砸上了满菊。
“唉哟!”一声变调的惨叫憋了大半回去,满菊又被压制在了浅浅的溪涧中,左侧腰眼不巧正硌上一块露出水面的尖石头,一阵穿透身体般的锐痛,让她冷汗噌地就下来了,整个上半身全浸在了冷冽的溪水中。
满菊又痛又冷,勃然大怒,热血涌上头,哪还顾得上什么以大欺小,男女问题等等,双手反抱,使劲勒住男孩的背,用力侧滚,扑通一声,两人都翻到了溪水里。
五六岁的瘦小女孩,从先天硬件上就吃亏,再加上姿势和环境的不利因素,抱住男孩扑腾着在水里翻滚扭打,没什么肉的肩背瘦臀不知挨了溪石多少刮蹭,浑身都痛。总算还记得自己是违规偷跑出来的,咬了牙坚决不出声。秦三大约也心虚,只是闷声不吭地奋力搏斗,用蛮力压制小丫头的反抗。
月下林间小溪,偶尔传出几声痛呼、皮肉相击的闷响,很快就被哗啦作响的水声掩过。
偷袭战变成了遭遇战,又变成了持久战,秦三的辉煌战斗生涯中,从来也没遇见过这种悍如母虎,却又韧如蟑螂的家伙,偏生还是个年纪个子都远不如他的臭丫头。绞股糖似的贴身肉搏了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弄得两人都气喘吁吁,没力地揪着对方,怒目对瞪,恨不得咬下敌人一块肉来。
满菊好不容易偷了个巧,膝盖用力一顶,揪着秦三的湿领子,身体一拧,总算是把这破孩子压到了身下,赶紧喘着大气用手臂使劲压制住对方的脖子,刚想发表点有意义的胜利宣言,威胁利诱一下什么的,突然身子一僵,飞快地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嘴。伏下身,紧贴着男孩湿冷的瘦削小胸膛,在秦三的耳边低声耳语:“有人来了!”
秦三正在奋力反抗的四肢顿时不动了,两眼左右一扫,疑问地凝视女孩。
满菊刚作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只灯笼的火光晃悠着出现在林边,已隐约听得到来人的说话声。
“……好象有水声,老六你听见没?”一个有些粗砾的中年男声说。
“照原路巡一遍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要是象折大他们倒霉遇上了葵院那破事……嘿,你当孙管家会给好果子吃?”那老六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弄得不好,一点屁事捅到大小姐那里,哼哼……”
“万一有什么……”
“得了,就是外院那些猪狗一样的粗坯住的,你还真当是府里正经地方啊!”老六提着灯笼朝水声的方向略照了照,就听见几声响亮的蛤蟆叫,他嘿嘿一笑,歪着嘴朝同伴呶呶:“几只蛤蟆,发秋情咧!”
眼见再没什么动静,老六叫上伙伴,拎着灯笼晃晃悠、骂骂咧咧地又巡远了。
满菊手里捏着那只不幸撞入手中的肥蛤蟆,又使劲掐了两把,弄出几声凄惨的“咕呱”叫唤,听得脚步声远去,这才放松身体,把扑腾乱跳的小心肝儿收回了肚子里,要是让巡逻的家丁发现她这新进的小丫头不好好呆在院子里,却半夜偷跑到林子里与同是奴仆的男孩湿身肉搏……后果可想而知。
见危机已过,老实装蔫的秦三又跟惊蛰的毒虫似的剧烈反抗起来,一手用力推挡满菊,右手夹手就冲着那只肥蛤蟆夺去。
满菊一惊,一把捏住了秦三不老实的爪子,看清了却一楞,月色下男孩黑瘦的右手被溪水泡得发白,尤其是无名指,惨白肿胀,象是根水发的蔫萝卜,就这惨状,这护食的崽子还恶狠狠地扯着蛤蟆腿不放。
辛酸、懊恼、同情、愤怒,也不知心头搅着什么滋味,酸胀酸胀的,满菊叹了口气,低声说:“行了,别抢了,一人一半!”
秦三没吭气,一身一头不住滴嗒往下淌的冷水,乌黑的眼珠执着地瞪着她。
“得得,大爷,都给你!”满菊气乐了,撒开抓着蛤蟆的手,一把扶住男孩的肩,想拉他起来。秦三一手紧捏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宝贝蛤蟆,倒也没半点挣扎,颤颤悠悠地从溪水里起了身,夜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你快回去吧!就算纪叔没逮着你,闹感冒,呃,风寒了也不是小事。快走吧!”满菊无力地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低喊:“等等!”
秦三警惕地把蛤蟆往身后一让。
“不抢你蛤蟆!”满菊又好气又好笑地一把拉过男孩受伤的右手,轻轻捏了捏那只肿大的手指。前世为了填饱自家的宝贝空间,她一个单身小胖妞满世界地乱蹿,跌打扭伤也是常事,自然也学了几下散手,只要骨头没断,诊治点伤筋肿痛还是不在话下。
拉着男孩的手指左右扭了几下,又问了几声,秦三冷着脸扭头点头,还算配合。
“没什么大问题……”满菊拉着那根手指轻松地说,猛地一拉一扭,就把有些脱臼伤筋的指节归了位,“好了,再动动试试?”
秦三没防备,一惊之下已经着了道,小脸立时痛得惨白,一声闷哼,手指已经被扭正了,惊疑不定地照着丫头的话轻轻动了动,虽然还痛厉害,却不象伤后那半日里手指根本无力自主,连动弹都不能的糟糕情形了。也不知自己该道谢还是该发怒,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刚刚又下完“毒手”的小丫头在林间四下翻找。
满菊惊喜地从一棵一人都抱不过来的老槐树下拔起株花开正艳的赤芍,辣手摧花,麻利地折了花叶和茎干,只留下长长的根须。四下走了几步,又揪起几株老叶横生的蒲公英,快步回到溪边,略洗了洗,把两种植物采摘的部分都送到嘴里细嚼几下,呸地吐在手上。
“过来,我帮你敷上。赤芍活血散瘀、蒲公英清热解毒,每日换一次,三五日就好得差不离了。”满菊拉过男孩的手,敷上自制的土草药,又给扯了条韧实的宽草叶包上,稍解释了几句。不是吹牛,有了随身空间的那几年,她对植物的种类、效用都已经算得上专家级了。土方偏方更是收集了一大堆,虽然经常因为空间植物的变异特性和超强功效闹出点千奇百怪的副作用,可对那中医药理药材的理解熟知比一般乡下的土郎中可强太多了。
秦三楞楞地任这个比他小了一圈的小丫头仔仔细细地替他敷药裹伤,虽不知效用,可那半大丫头絮絮叨叨的操心模样,不知怎敢地就让他想起了早死的老娘。
“……行了,这几天少沾水,别用力,我的手艺你放心,五天包好。”满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点点头,这一停下,风一吹,才觉着真有些冷了。眼见月挂树梢,夜色已沉,肚子里还火烧火燎的没个着落,瞅瞅无缘的肥蛤蟆,她哀声长叹了口气,就准备打道回府。
秦三楞了片刻,突然伸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小丫头。
“干啥?”满菊奇道。
男孩没答话,把他的宝贝蛤蟆往地上用力一摔,然后飞快地从四下里收集了一堆枯枝干叶,又找了块顺手的石块用力掘地,几下就掘了个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浅坑,坑口斜斜朝上。
满菊张着大嘴,呆呆地瞧着他象变魔术似地从怀里掏出两块小黑石头,蹭干后擦擦几下,打石点火,一堆枯枝干叶很快在小地窝子里烧起。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窝子深处火头挺旺,偏生还没什么烟头,很是隐蔽。那只摔得半死不活的肥蛤蟆很快被秦三残杀分尸,包上张油厚的阔叶子,丢进地窝子里闷烧。
没多久,肉食的香气就悠悠地飘了出来,直往满菊鼻子里钻,勾得她腹声如雷。
咽咽口水,满菊有点不好意思地瞅瞅男孩:“你,是请我,那个一块吃?”
秦三死盯着暗火烈烈的地窝子,点点头,还是不答话。
满菊乐了,这娃子看似蛮强霸道,实际应该是闷骚别扭属性啊!
眼看着人家小男孩劳心劳力,还舍得把到嘴的肉分一半,萝莉身大姐心的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光吃不出工了。四下瞅瞅,满菊觉着就算没那么好运再抓只蛤蟆,还是有信心找点能吃的植物根茎啥的。仔细绕着地窝子,以老猫找耗子的强大决心和毅力,仔细分辨惨淡月光下、阴影丛中的植物们,总算没辜负她的力气,很快找到了一大窝野蕨根。
揪着一蓬蕨根,满菊乐呵呵地跑到溪边择选洗净,把一大丛蕨根都闷到了火里,虽然鲜蕨根多吃了容易中毒,可这玩意淀粉含量高,烤熟了哄哄肚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小丫头高高兴兴地坐在地窝边盯着火头,流着口水等吃的,又往男孩身边挤了挤,大家都湿透了,借点热乎劲一起暧暧,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授授问题了。
秦三僵了僵,没推开靠过来的小丫头。
那点吃食让两只小饿狼呲牙咧嘴都顾不得烫地往肚子里猛塞。满菊填了一肚子蕨根,又接过某人主动递来的两根喷香的烤蛙腿,油滋滋,肉嘟嘟地,在牙齿和舌头间缠绵了无数次,终于恋恋不舍地下了肚。
小丫头依依不舍地仔仔细细舔干净了十根手指上残存的肉汁,幽幽地,满足地叹了口长气。
肚子满了,身体暧了,心头对彷徨的前路似乎也多了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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