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节大姨妈来了

妏娘赤身跪在自己女儿面前，早愧得抬不起头来，而旁边的古闻东时不时还看看这边墙壁，就好像知道阿碧在偷窥一般。

扶着阿碧的如意忽然感到阿碧因为紧张，身体僵硬，只当是小孩子害怕，又不敢过于大声，只是拉拉阿碧的衣服，示意她下来。

倒是旁边的莲娘看见阿碧瞬间脸色苍白，继而红了脸又红了脖子，联想到妏娘说过的话，暗觉不对，扶住阿碧，抱她下来。

忽然，阿碧看见古慧秀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竟然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再站不起来，忍不住“哎呦”叫了几声。

妏娘抬头一看，脸色顿变，由赤红转为苍白，赶忙上前扶住古慧秀，关切地问着。

古慧秀赶快脱下自己的长衫给妏娘披上，只剩下贴身薄薄的一件米白色褥衣和白色绵绸长裤。古慧秀刚发育起来，薄薄褥衣凸显着已突起的**，腰肢细细，显出隐隐玲珑身材。

古闻东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才想起这个丫头已经十四了。

古慧秀忽而又觉得肚子疼得直不起来，抱着肚子跪倒在地。

妏娘慌忙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想看看哪里不舒服。

古闻东眉头一皱，一脚踢在妏娘身上，叫骂道：“是不是想串通起来蒙骗我？那个死小子呢？又跑了？我帮你养了一个白眼狼啊？姓我的姓又怎么样，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一点都不帮老子。”说着，又很不解气地对着古慧秀踢了一脚。

古慧秀被妏娘一抱，这脚还是落在了妏娘身上。

“娘？怎么回事？”古慧秀诧异地望向妏娘，惊讶地忘记了肚子疼。亦或许是忽然间真的又不疼了，她扶着妏娘站了起来。

这边古慧明听见提到他的名字，再也忍不住拉着阿碧下来，想爬上墙头看个究竟。

阿碧生怕他看见妏娘和古慧秀那样，急得拉住莲娘使着眼色。好在莲娘心领神会地拉住古慧明，做了一个瞧瞧的手势，又让如意先稳住他。

等阿碧再轻轻扒开绿枝看时，只见古慧秀白色的裤子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色血迹，妏娘脸色大变，不顾一切拖着古慧秀就向屋里走去。

古慧秀这会也瞧见了自己下身殷红一片，吓得脸色苍白，揉了揉依然疼的厉害的肚子，无力地问道：“娘，我是不是中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妏娘哭笑不得地拉着古慧秀进了屋，时不时还偷偷瞟一眼院子里若有所思阴厉地盯着两人的古闻东。

阿碧一看，古闻东像想起什么事情来似的，忽然仰天哈哈得意地大笑两声，开门走了。

这边院子里，古慧明听见古慧秀说了一句要死了，又听见古闻东的得意笑声，以为古闻东害死了古慧秀，吓得再不顾三七二十一，拉下阿碧，立在椅子上，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吓得他跳上墙头，一跃而下，直接落在自家院子里，直接扑进了屋里。

可是，里屋被两人别住了，吓得他只管拍打着门窗。

闻讯赶来的莲娘、阿碧和如意拉住他，对着屋里小心翼翼问着：“没事吧？”

“没事。”好会，才听见古慧秀细细的声音。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在院子里坐下等两人出来。再让阿碧说说刚才看见了什么。阿碧自然不会讲妏娘那一幕，只捡了比较重要的说。原来大家都跟古慧明一样，又见古慧明急得跳进院里，只当发生了什么大事，来不及细问，这会听完阿碧的话，如意和莲娘两人互相望着，脸上露出想笑不敢的奇怪表情出来。

阿碧忽然恍然大悟，敢情是古慧秀大姨妈来了，而且是第一次。她猛地想起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以为是拉肚子了，去了厕所发现卫生纸上全是血迹，出来后就拉着妈**手，绝望地交代起了后事。那会，老**表情就跟现在莲娘和如意的表情一模一样。

当下，她也捂着嘴想笑，又当着古慧明的面不敢笑出声来，也埋头不出声。转眼一想，那且不是说古慧秀要及笄了？及笄了就要嫁人了，早日脱离这个家倒是一件喜事，但是从此大好的青春年华就浪费在了婚姻上了，阿碧又暗自可惜起来。

古慧明没看懂莲娘和如意的表情，倒看懂了阿碧的表情，看她一会笑，一会叹息，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表情甚多，连莲娘和如意都忍不住望着阿碧。

过了好会，才见妏娘和扭扭捏捏的古慧秀出来，对几人扶手下去，歉意地说着：“都是家事。这还给闹得。不过，这可是一桩喜事，下月便是是秀儿的生日，我们将邀请亲朋好友一同参加，希望你们前来。”

莲娘明白地点头：“是该好好热闹热闹。及笄是女孩子难得的节日。我们一定来。”

古慧明恍然大悟道：“我也该给妹妹一份大礼。”

古慧秀看几人明白，脸瞬间通红。

如意和阿碧嬉笑着挤上前，在古慧秀耳边叽叽喳喳一阵，惹得她脸更红了，伸手便要打阿碧。

原来阿碧问她什么时候出嫁呢。

妏娘看见几个女孩子打闹着，想到刚才那一幕，心里只是涩涩苦味，如不是为了这对儿女，她真想立马撞死在这里。不过，想起前段时间给慧秀定的那门亲事来，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对方是个城外的一户乡绅，儿子正在苦读，去年刚考中了乡试。慧秀借了古家书香门第的光，也借了古闻东早年那个秀才的名。当时古家虽已败落，那乡绅又看古慧秀一股子灵秀气，好歹是城里出来的。觉得算是门当户对。妏娘再看那孩子也是个老实人，方才答应下来，许诺将对方的聘礼都做为慧秀的聘礼送回去，还贴上些许。为此，古闻东才常常破口大骂，说养了一个赔钱货，一分也不愿出。

一个月时间一晃即过，古闻东难得的回家几次，而且每次都安安静静，这让习惯了吵闹打骂的妏娘和古氏兄妹反而很不习惯，只觉得是黎明前的暴风雨将来来临，一家人过得小心翼翼起来。

阿碧说动了莲娘，每过两三天便跟着古慧秀上街卖花，顺便打听一下阿虎的下落。想到那天在大街上看见了浩轩，不知道能不能找他帮忙。可是，一想到莲娘的吩咐，阿碧又只得望而怯步。

这日，阿碧终于还是忍不住，跟着古慧秀来到了玄府大门口，躲在大石麒麟后面，偷偷望了好一会，也没看见有人出来。

阿碧又拉着古慧秀围着玄府走了大半条巷子，才看见前面有一个小门，门口坐着一个打盹的老头。阿碧想到跟着小红第一次进玄府的场景来，估计这里又跟那边差不多的一样是个偏门。当下拉着古慧秀上前，那老头偏生是个耳聋。阿碧说找二狗，他听成耳垢，直说自己很干净。阿碧说大少爷，他说他天天打扫卫生的。阿碧说了好久，他也没听明白找谁，也不放阿碧进去，也不找人问个明白。急得阿碧直跺脚，原来语言不通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一回到家里阿碧就给如意比划学着刚才在玄府小门遇见的那个老头。如意瞪大了眼，惊讶道：“小姐，你同意去找大少爷了？”

阿碧下意识捂住了嘴，拉着如意到小屋里，拉着她撒娇、央求着：“好姐姐。我也是下意识就走过去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姑姑啊。”

如意被阿碧摇得头晕，直说道：“我不说。不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见我娘他们了。估计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阿碧一下想起那天在路上遇见的那长队：“哪天我跟秀儿出去，回来就遇见了玄府的马车，估计是从乡下回来。还看见浩轩大哥骑在马上。”

“哎呀你不早点说呢。我去看看我娘。”如意跳了起来，抓起桌上的手绢，说着出了门：“要是姑姑问起，就说我出门了啊。千万不要说我去玄府啊。就说我去隔壁了。”话刚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阿碧捂着嘴笑了，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离不开老娘，老是惦记着唠叨着要回去看看。要是有一天她们不在成都府了，她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嫁了，嫁给慧明。不对呀，嫁给慧明也要双方父母答应啊。想到这里，“等等我”她叫着也追了出去。

但是，哪里还有如意的影子？

“阿碧”不等她走出去，便被莲娘严厉的声音给叫了回来。

一个下午，阿碧都坐立不安，弹得曲乱七八糟，被莲娘好一阵说。

下午如意带着好些东西笑嘻嘻地回来了，又怕莲娘说她，只得拿到古慧秀那边放着才过来。莲娘端详着那兴高采烈的脸，以为她在古家玩得很开心，心里也明白几分，想着等慧秀及笄后便给妏娘提提。

夜间，如意又拉了阿碧过去，三个女孩子吃着如意带回来的点心，如意和慧秀也不避开阿碧，说着心事，特别是慧秀将要嫁入的那家人，更是高兴。慧秀也不依不饶，取笑着如意，一屋子很是热闹。

第二天便是古慧秀的及笄礼。本以为及笄礼会来很多人，结果只来了一桌人。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红黑色正装的老夫人扶着一个丫头，一来就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很是威严地望着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人。听说是古家的姨奶奶，算是女性里的高级别的长辈。

古闻东很难得的穿着一身青衣长袍出现在席间，还不时和客人寒暄着，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标准的好父亲。

古慧秀一大早就起来梳洗好长发，挽了双髻，穿着一身霞衣，等着亲朋好友的带来。倒是妏娘依然是一身布衣钗裙，穿梭在人群里

那天的阿碧很是得意，因为她做了有司。穿着长长的杏黄色雪凝纱衫群，外套上一件水红色天香绢绣着缠枝花纹的对襟背心，梳着双髻，插着两支掐丝金莲花和几朵***，显得灵秀而漂亮。笑得合不拢嘴，端着托盘站在古慧秀身旁。托盘里是古慧秀要换的衣服和两支发簪。一支是妏娘准备的银丝镶红玉蝴蝶簪，一支是莲娘送的镂空兰花翡翠珠钗，珠钗上垂着一长串粉色珍珠。

如意也是一身银黄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根豆绿色湖绢汗巾子，头上一改往日的丫鬟双髻，被莲娘梳上了蝴蝶髻，髻上插着一只莲娘的羊脂玉蔷薇花簪子，左边插着一朵玫瑰花，显得颦颦婷婷，竟然比往日美丽了很多。也是站在古慧秀旁边，协助行礼。古慧明忍不住揉了揉眼，看呆了起来。

如意在人群里寻找着古慧明，一看他那目不转睛的眼神，瞬间也羞红了脸，低了头，又忍不住偷偷瞧着他。

两人这一来一去的眼神被莲娘和妏娘瞧了个清清楚楚，两人乐得商量起来，只等古慧秀一出嫁就去玄府找如意的父母定下来。

下午时辰一到，妏娘亲自在园中铺上一层毡子，再铺上一层红毯，和古慧明抬出一张黑色案几来，再摆放上铜镜等物。莲娘坐了左角落里亲自抚琴。古闻东笑着焚香，挥挥手示意安静，然后安排好座位致辞，显得有礼有节。如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前段日子的恶性，阿碧怎么也想不到人可以装成这样，鄙视之余，古慧秀穿着彩衣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碧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很是好奇，立刻忘记了鄙视古闻东，也忘记了观看如意和古慧明以及其他人，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古慧秀，看稀奇。

只见古慧秀走到场中，面朝南对所有人行礼，然后跪坐在了案几旁。只见妏娘举起梳子，缓慢打开了古慧秀的双髻，慢慢梳直，再将梳子放在南边，离开了红毯。

只见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水上前给那穿着红黑色正装的老太太洗手，擦干扶着她走到古慧秀身旁。阿碧赶快捧着托盘上前，只见老太太颂祝一番后，给古慧秀梳上一个蝴蝶髻，插上妏娘准备的那支银丝镶红玉蝴蝶簪。只是这老太太说得极其绕口，阿碧硬是一句没听懂。

古慧秀站了起来，回到房里，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鹅黄色菱纱素衣，和一条同色襦裙，显得体态修长。她略扑粉饰，唇不染而红，也是清清淡淡一个小女子。只见她走到妏娘和古闻东面前，跪拜在地。再站起来，走到红毯中向东正坐。

阿碧赶快按照莲娘说过的话捧着托盘上去，只见老太太取下那支银丝镶红玉蝴蝶簪，拿起那支镂空兰花翡翠珠钗斜插在古慧秀发髻上，珠钗上垂下一长串珍珠，摇曳在她耳边。她站起来给老太太一鞠躬，那粉色珠串晃荡着，显然古慧秀还不是熟悉这东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珠子。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古慧秀不经意间看见大家的笑容，羞红了脸，赶快扶着如意的手回屋。穿上曲裾深衣，套上墨绿色大袖绸长裙礼服出来，很是端庄雅丽，只是古慧秀依然是面带桃色。缓步走到院中，慢慢张开衣袖转了一圈，再对着每个人一一扶手行礼下去，那娇羞的模样让人又疼又爱。端庄雅丽中带着娇柔，一副小家碧玉初长成的模样，倒让院里人赞叹不已。

末了，古慧秀再次来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又说了一大堆阿碧听不懂的祝词，只听见古慧秀答道：“虽不敏不才，敢不凨夜祗来。”然后对老太太深深一恭。阿碧忙扶着老太太又回到正位上坐下，回头一看，古慧秀已经再次来到妏娘和古闻东面前。

古闻东站起来说了一大堆什么要勤劳贤惠、遵守妇道之类的话，只听得阿碧摇头，再一看古闻东那眯着的眼里透着光芒，当下又摇了摇头。

等他说完，古慧秀跪拜古闻东和妏娘，再站起来对来参加礼仪的人一一拜下去。

这过程虽不长，却也拖拖拉拉进行了两个时辰，天边隐隐显出了暮色。

妏娘赶快招呼着收拾好院子，各处点上灯笼，摆上两张圆桌，准备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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