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太多选择,只不过只有一种最适合自己。“坐在一条清澈小溪边上的李民颇为感慨的喃喃自语,动手用蜂蜡擦拭着自己的强弩。这玩意平时需要妥善保养,如果没有专业的润滑油,就只能用蜂蜡将就将就了。
从采菱渊逃出来已经三天了,虽然没有收到采菱渊方面的任何消息,但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奇迹,只能为他们的忠诚与壮烈而默默哀悼。
“邱公子,你和你爷爷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是不是打算回去继续上学。“在李民看来,邱叶还是一个小孩子,应该回去继续上学,而不是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和自己这票人继续流亡。
邱叶坐在大石头上,用清澈的溪水洗了洗自己的脸庞,爽朗的笑道:“读书是为了报国,现在国家就在这里,还去读什么书。”说完,眼睛就瞟向了被他视为国家存在的琼英公主,在他的心目当中,美丽的公主就如圣洁的女神,值得永远追随。
李民摇了摇头,也不再去做什么劝说。虽然相处没有几天,但是自己能够感受到小家伙是个倔脾气,但凡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灵绣帮助姐姐换了一件外衣,小声地说道:“还是去滇州,我有通行的腰牌,不怕路上的官兵检查。”
“看来真要去那个地方了,那一个只出现在画里的那个世界。”
“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慕容四少怎么样了?小时候在宫里一起玩,他可说过要当你的驸马。”
“他,也就是臭美。”琼英公主脸色潮红的微笑道。
武陵县衙正堂,一脸温怒的殷大人大步走了进来,脚上的黑漆漆的官靴踏着公堂里的青石板发出诡异而恐怖的声响,好似一团阴暗之火正在酝酿,随时就会喷吐出来。
得到消息的老县令邱武阳赶忙穿戴整齐官服,匆匆忙忙的赶到公堂上拜见殷大人。但见殷大人脸色阴郁,丝毫没有逮捕人犯大获成功的感觉,赶忙把眼睛的余光移向老同学,希望裴元年说上几句话。
但是此刻,五品湘州警政监事裴元年好似一只被主人严厉训斥过的大黑猫,老老实实夹着尾巴,正眼也不敢向老同学身上看去,身体抖抖索索的躲在后面,好似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即撒丫子跑路。
殷大人看着跪拜在地上的邱武阳,眼睛里既有愤怒之色,又有玩味之态,好似一头黑森林当中的野狼,随时都能够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发出噬人的攻击。
没有叫邱武阳起来,殷大人大步来到公案后边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裴元年赶紧紧紧的跟过去,唯恐和殷大人拉开距离就要受到处罚一样。
“大人,可否抓到那叛国贼人?”邱武阳仍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询问道。
“跑了,有人通风报信跑了,贼人的窝点都被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殷大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俊秀的脸庞上好似有一股阴柔的妖艳之美。
邱武阳心里一松,自己最担心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是面上却仍旧装着一副苦瓜脸的样子。“可惜,可惜,没有完成啊!”
“邱县令,可否知道是谁向那伙贼人通风报信的。”
“禀大人,下官有失察之罪,没有好好管控地方,以至于让贼人趁机逃脱,使得大人未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邱县令,这失察之罪暂且放在一边,你说本官要是拿到那个为叛国逆贼通风报信的人该如何处置?”
“按当今陛下颁布的律例,谋大逆者不论主从一律处死,情节严重者要受诸般酷刑而死。大人,下官立即指挥警察,封锁整个武陵县的交通要道,一定--------”
殷大人挥了挥手,阻止了邱武阳继续把话说下去。“皇恩浩荡,便是那些奸佞宵小之徒也会在最后时刻迷途知返。在这伙叛国逆贼当中有一个随从在官军未到之前反正从良,放火烧死了受伤不能行动的伪称宫廷副总监皇甫骏的贼人,又向本官检举揭发了武陵县城当中的同党。邱县令,要不要见一见这位反正人员?”说完,不等邱武阳回答,殷大人又高声喊道:“带丁悦上堂。”
没有往常县衙两班警察口呼“威武”,现在守护县衙内外的都是殷大人所带来的夜行卫和中央禁军,没有殷大人的命令,他们甚至不会发出一记咳嗽声。整个县衙一片肃静,只有一阵软弱无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而来,让人感觉到一种深深的不祥。
“邱县令,你应该不认识这个永远也不会长出胡子的人,但是他却亲眼目睹了你的宝贝孙子邱叶赶到采菱渊通风报信的全过程。没想到你这个糟老头子还和皇甫骏有些渊源。看来本官这次的确也是有些失察了,竟然没有查访出这一个情况。”
“殷大人。”听到事情已经败露,邱武阳的心里反而有了一丝解脱。缓缓地站起自己已经跪得已经有些麻木了的身体,口中半开玩笑的说道:“跪拜久了,还是站起来舒服。本来已经将致仕回老家的上表誊写好了一半,现在恐怕再也用不上了。”
丁悦如同一棵枯木,僵硬在公堂上的一侧,看到邱武阳转向了自己的面前,低头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地说道:“贵公子已经跟着公主逃出去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个孙子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他爷爷一辈子都一事无成,就指望着他了。”
这一时刻,陪伴在殷大人左右甘为鹰犬一般的裴元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一路憋着的感情,不顾忌可能触怒殷大人,大声叫道:“老同学,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为了心中的那一颗良心,我邱武阳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但是唯有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奸。司马长天杀兄篡位,屠戮皇族,他当天下士民都不知道吗?只不过慑于他的淫威,大家都是装糊涂而已。包括我,邱武阳也在装糊涂,也就想当个小官稀里糊涂的过个一辈子。”
“但是听到上官王朝的最后血脉琼英公主就藏在自己的辖地,而你们又要去抓捕他的时候,我的良心又不平静了。琼英公主是上官王朝最后的嫡系血脉,是上官王朝最后复兴的希望。我邱武阳纵是甘愿随波逐流,这个时候也只能站出来维护一个贵族的荣誉。我的祖先为中夏帝国浴血奋战,当年追随田氏先君浴血冲杀,第一个攻进蛮苗帝国的首都,从而以功臣的身份配享太庙。我邱武阳武不能定国,文不能安邦。唯有一把老骨头可以上报君上天恩,今日,我邱武阳无怨无悔。”
气质文雅的殷大人终于忍不住,重重的一拍公案,大声喝道:“老不死的东西,给我拖下去乱刀砍死。”
“等等。”站在一旁的丁悦低着头,阴沉沉地说道:“殷大人,中夏帝国的规矩,贵族人员就算是犯了谋逆大罪,也可以接受不出血的死法。”
“是有着一条规矩。”已经又缩回来的裴元年小声在殷大人耳畔附语了这句,却被殷大人揪起鹰眼瞪了回去。
“邱大人,你自个回房间用床单解决。棺材殷大人会准备好的。既然这件事情不能张扬出去,那么对外的说法自然是暴病而亡。老家的亲属还是可以得到帝国政府的贵族抚恤。”丁悦仍旧低着头,不敢拿自己的一双眼睛看着邱武阳。
“谢了,你这个背主求荣,连个男人都不是的太监。”第一次说脏话的邱武阳冲着丁悦的额头就是一口浓痰。
回首再见最后一眼朗朗的天空,邱武阳悲鸣道:“苍天啊,大地啊,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们,保佑我忠孝贤良的孙子邱叶追随琼英公主光复帝国,将尔等龌龊低贱的乱臣贼子统统诛灭。我邱武阳这一辈子就死而无憾了。
良心未泯情谊仍在的裴元年顿时泪如泉涌,顾不得阴郁恐怖的殷大人就在身旁,也不去想那高升一步的仕途前程,竟然回头掩面低声啜泣。“老同学,都快一辈子了,何苦不能给自己一个善终,兄弟我,对不住你了。”
一个小时以后,面对邱武阳即将变得僵硬的尸体,殷大人用阴鸷的目光扫视了周围的惴惴不安的裴元年和面无表情的丁悦。“陛下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失败者的呐喊是最无力道的,一切都是由那个成功了的强者说了算。而长天大帝就是帝国的最强者,为他效力就是忠诚,就是高尚。邱武阳死了,而且是屈辱的死了。所有与长天大帝作对的人,都是历史长河中的垃圾,不值一提的炮灰。”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