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似乎一晚上的太平无事。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变蓝,茫茫的夜色正在逐渐淡去。虽然警戒守候了一个晚上,但是李民依然精神抖擞,大步走向自己和邱叶的房间。
“吱吱。”推开客房的木门,却看见邱叶静若处子一般站在窗台旁,木然的凝视在窗外的景物,好似一株静谧的百合。
“还在想自己的爷爷是吗?”李民温柔的声调仿佛温婉的长辈。
邱叶没有做声,仍旧静静的立在那里,只有手臂的伤口处,因为疼痛而自然的微微颤抖。
“花开花落终有时,缘尽缘散随风逝。”李民什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吱吱”的关上了客房的房门。
“怎么了?”
看到灵绣郡主跟在自己的后面,李民有点小小的吃了一惊,然后平和地说道:“还在悼念自己的亲人,给他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
“琼英当初也是这般如此。”说这话的时候,小郡主的脸上仿佛充满了成熟。
“对于孩子而言,失去亲人已经过于残酷,更何况还要肩负起国家的使命。灵绣,来到这个世界,我所目睹的流淌着高贵血统的你们,生来不是安于享乐,而是与自己的命运所作着艰难的抗争,你们或许不幸,却是真正充满精神的贵族,你们有着比平民更值得骄傲的东西。好了,可爱的小妹妹,把你的漂亮姐姐叫起来,我们一起商讨一下今后的行程。”李民微笑着,一只手不自觉的搭在了灵绣的肩膀上。
崇敬医馆,义陵县城当中唯一也是最好的医馆。医馆唯一的坐堂大夫李金秋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杏林高手,人称有妙手回春之能。五年前,李大夫带着女儿思思云游到义陵县,治好了本地县令的独养儿子。县令有感李大夫的救命之恩,热情邀请李大夫在义陵县城定居,并且帮助开张了崇敬医馆,从此李大夫就成了义陵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流人物。但是无人知道李金秋之前的经历,李大夫自己也从不向人提起,就算县令亲自登门拜访,也只推说是高人指点自学成才。
如今崇敬医馆大门紧闭,门口挂了一块牌子,曰:传染病患,切勿靠近。周围的义陵居民见状纷纷关门闭户,有病的也缓缓绝不登门求诊,更有那送菜送肉的,把东西放在门口知会一声,就立即撒丫子跑路。传说当中的瘟疫给了这个小县城的百姓太多恐怖的感觉。
然而崇敬医馆内既没有传染病患,更没有可怕的瘟疫病人,只有一个无比年轻美丽的女孩子静静的躺在医馆内最好的病床上,苍白的面孔,微弱的呼吸,还有那发紫的嘴唇都能够让人联想到这是中毒的症状。
病房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神色凝重,深邃透亮的目光注视着病房里的一举一动,但是呼吸均匀,丝毫看不出紧张或者窘迫的心情。
旁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娇媚的身体柔软而温婉,此刻犹如一株带雨海棠,分外关切里面病人的境况。
李金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脱下自己的外衣,关照女儿思思坐在前厅,无论是何来者都要挡驾。
满脸雀斑长着一身粗密汗毛的丑姑娘应声点头出去,在她看来医馆就是生与死交界的地方,十三四岁的小小年纪早就把那个人生的大问题看得很淡很淡了,只不过这一次危重的病人是比自己大两岁的漂亮女孩子而已。
李金秋缓步走出病房,双眼扫视了眼前的一男一女,然后用着无比沉稳的口气缓缓说道:“谁是主事的?”
“我。”不等旁边的小女孩有所反应,年轻男子向前垮了一大步,稳稳的站在李大夫跟前,沉稳健硕的身躯,仿佛是横亘在文弱大夫跟前的一道山梁。
李金秋紧接着问道:“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妻子。”年轻男子立即做出了回答,眼神尖锐无比,根本不在意后面那个小女孩的吃惊表情。
李金秋听闻,眼里似乎有着苦笑一般的神情,然后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跟我到书房里。”
进入李大夫的书房,年轻男子刚刚把门带好,就听见李大夫犹如刺破真相地说道:“难道琼英公主已经委身下嫁给你,这个皇甫骏,干得什么好事?”
“你--------”
“前宫廷一等御医李之仪,好多年不说出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了。”说完,李金秋径直走向书房里最不起眼的小角落,拿出了一个满是尘埃的精致匣子,用钥匙缓缓打开,取出了里面珍藏的蓝色木牌。吹了吹上面的毛絮,轻轻感慨一番,交给了跟在旁边的年轻男子。
接过木牌检查一番后,年轻男子淡淡地说道:“七品御前侍卫李民,奉皇甫副总监的遗命,护送琼英公主和灵绣郡主前往滇州慕容世家。”说完,李民把检查好的蓝色木牌交还给李金秋,并且附上了皇甫骏留给自己的宫廷信物。
“李侍卫,公主所中的乃是西域奇毒曼陀罗。这种剧毒无色无味,能够杀人于无形,中毒者不会感到剧烈疼痛,而是只会昏昏欲睡,犹如服用大剂量的安眠药。等到几个小时药效发作以后,中毒者就会在安静的昏睡当中离世。因为这种剧毒杀人效果极好,难以被当事人发觉,而采练的工序极为复杂,因此江湖上根本没有人使用,整个中夏帝国也只有少数几处地方才会珍藏。”
“皇宫里有,对吗?”
“我以前在宫里试过这种药,也知道解毒的药方。刚才我已经给公主用过一些辅助药剂,能够延缓剧毒的发作时间。但是也只是延缓公主生命几日而已,真正具有解毒功能的世上只有雪峰山上的雪莲花。或许是天佑中夏,这种雪莲花不生长在别处,就生长在义陵县一侧的雪峰山山顶上。”
“我去采摘有什么困难?”
“你能识别雪莲花吗?”
“抱歉,我没见过。”
“李民,我认识雪莲花,我跟你一起去。”书房的木门被打开,灵绣怔怔的站在门口。
御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小郡主的建议。“通往雪峰山山顶的道路被一个营的禁军所封锁,所以你们两个人不可能从正面的山路上接近山顶。唯一的方法就是绕道雪峰山后山进入,那里有一条药农打理出来的小路,道路狭窄而陡峭,极其难走。更为重要的是,这条小道只能到达雪峰山的半山腰,距离山顶还有一面五十多米的竖直绝壁,必须由富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借助工具才能攀登上这堵绝壁。”
“我到外面去购买攀岩工具。”说完,小郡主不假辞色转头而去。
“李御医,两位公主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李金秋颔首不语,捋了捋灰白色的山羊胡,仿佛又在思考了什么。
雪峰山上,李民和灵绣一路不畏艰险,沿着艰巨的后山小路逐渐接近了雪峰山顶。
这里已经是后山小路的尽头,四下扫视雪峰山顶完全被一片白雪覆盖,晶莹剔透分外妖娆,好似大自然鬼斧神工刻意雕琢的杰作。两人所在的地方几乎与山顶九十度垂直,因此抬头仰望五十多米高的绝壁比现代的摩天大楼还要雄伟壮观,仿佛顶天立地的巨柱。人靠上去,渺小的连蚂蚁都不如。
然而使命却让李民不畏惧天险,为了保护那个可爱的女孩,李民就是征服天地也在所不惜。这一刻在李民的心中,山峰不在雄伟险峻,自己更不是渺小无力,**与雪山的较量只在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勇气。
“郡主。”李民抓住了灵绣的芊芊玉手,光滑而冰冷,仿佛需要火热的抚慰。“我先上去,然后放下绳子再拉你上去。”语言沉静而干洁,犹如这座雪山的气质。
“李民,你记住,我不想失去你和姐姐当中的任何一个。”
李民没有回头看看灵绣,更没有给她临行前任何的安慰,他知道这个小女孩一定哭了,而且是很伤心的哭了。但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死亡,不让自己失败。
曾经站在广州黄花岗烈士陵园前凭吊过百年前的革命英雄林觉民。抚摸着那苍凉的碑刻,发着一阵又一阵别样的感慨:
“人生致死当容易,可恨临终未功成。山河何须热血祭,留得清身付忠诚。”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