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幺被四名自卫队员拖到了圣家岭教堂门口,修士连忙拦住,问明了情由,进门秉报:“神父,万老爷派人送来了一个罪人,怎么样处置,请您明示。 首发--无弹出广告”梅占春神父坐在太师椅上,品了一口茶,顿了一会,叮嘱道:“罪人?”“是的,他布散纷争,而且死不悔改。”“既然是这样,就先关在储藏室里吧,”梅神父抬起脚,搁在面前的小方桌上,轻轻揉着小腿。
这座教堂是十八年前私人修建的,三间,平房,砖木结构,上面盖的步瓦,座西朝东,后面有座小院落,院子的北面开有一扇门,与外面的土路相通,一般情况下,这个院门是不打开的,今天,梅神父指示把雷幺关进储藏室里,修士打开了院门,打开了储藏室的门,四名自卫队员把雷幺拖了进去,挎着枪走了,修士看了一眼浑身血污的雷幺,鼻子纵了一下,锁上门,闩上院门,把狼狗的链子解开,从后门回到教堂正屋他的房里,他的房间的窗子斜对着储藏室。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储藏室,它四周的墙壁是用石头砌成的,没有窗户,上面盖着一寸厚的木板,用钉子钉死了的,门是两寸厚的杉木板做的,特别粗的铁门扣,大锁,内面挖有一口地窖,可以储藏红著、芋头,但是,这个窖里从来没有储藏过食物,只是对不服管教的人用过多次,把人丢进去,盖上木板,压上大石块,让你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这是内幕,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修士十三岁时跟随老神父来这里传教,后来老神父年纪大了,回国去了,来了梅神父,他是德国人、意大利国籍,来这里主持教务8年了,对他的性格、为人摸得一清二楚,他安排的事情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也是不准别人多嘴的,搞得不好,连自己也要挨打,修士坐在窗前,读起经书来。梅神父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你布散纷争,就叫你顷刻败坏;不理不睬,先饿上他三天。”
雷幺在储藏室里疼得不敢动,地上有一把烂稻草,他不敢躺上去,他知道,躺上去容易,但是稻草嵌进了皮肉里,要拉出来就难了,他用脚趾在地下扒着,把灰扒在一处,用手把灰轻轻拍在自己的伤口上,背心窝打烂了,火辣火烧疼,他轻轻侧下身子,挨着灰躺下,让灰粘在身上,人稍微好受一点。他恨老板,明明是他用小秤卖盐,坑害百姓,我只是说了一句直话,他就指使虞管事打我,而且往死里打,还把我送到天主堂里来。这天主堂里也不是东西,平素说得好听,信天主啊,行善啊,全是骗人的鬼话,他们没有让我升天堂,而是要我下地狱!雷幺望着地窖口,内面黑森森的,眼前好像站着牛头马面鬼,他们是来催命的。渴,口渴,心里渴得慌,四周黑漆漆的,听不到一点响动,“我渴,我渴,我渴——!”没有人应声,听到有脚步声,雷幺拼尽力气嚷道:“我要水喝——!”“饶,饶,饶饶!”是狼狗的叫声,雷幺心里明白了,天主堂里放出狼狗照看着自己,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人了!雷幺蜷局着身子,把破褂子盖在身上,让胸口尽量贴着地面,想从土地里吸取一点水分!他昏迷过去了。不知道醒过几回,也不记得昏迷过多少次,雷幺一天比一天难受,一天比一天虚弱……开门的声响惊醒了他,一道亮光射进了储藏室,教士端进来一钵粥,雷幺接了,大口喝着,他看了一眼狼狗,它也正在吃,它也是用的钵子,而且它的钵子和自己的钵子一模一样,是陶土烧制的,上的釉,“日他的妈,他把老子当狗一样看待!”雷幺愤怒地把钵子甩出门外,“咣当”一声,钵子的碎片飞射在狼狗的身上,狼狗吠了几声,修士出得后门,见钵子被摔碎了,瞪了雷幺一眼:“你是想找死吧?”“宁可死,不可受辱!”雷幺靠在墙上。
梅占春神父要亲手教化一下这个“罪人”,他端坐在圣像下面,摇了一下铃铛,修士把雷幺从正大门带进来,修士说:“雷幺,现在是拜见天主,你必须跪下。”雷幺听从吩咐,跪在圣母像的面前,梅神父说:“‘我整天伸手招呼那悖逆的百姓,他们随自己的意念行不善之道。’”雷幺望着梅神父说:“神父,您把事情搞清楚哇,我没有行不善之道哇!是他们用小秤卖盐,坑害百姓,是他们在行不善之道哇!”“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雷幺不再做声了。梅神父说:“‘因为耶和华在一切有血气的人身上,必以火与刀施行审判,被耶和华所杀的必多。’”雷幺听到这里,完全绝望了,指望天主堂主持正义、为他伸冤是完全不可能了。梅神父说:“你布散纷争,顷刻败坏。”雷幺说:“神父,您说的这一句话我没有听懂。”“这也不懂?跟你们中国人说的妖言惑众是一样的。”雷幺长舒了一口气:“啊——,神父,我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梅神父愤怒地摇了一下铃铛,修士进来,把雷幺送进了储藏室。
过了几天,圣家岭教堂举行“圣神降临瞻礼”,这是耶稣复活后第50日天主圣神降临,信徒都要来做弥撒,唱诵“伏求圣神降临”的圣歌和经文,当然,信徒们都是要送礼来的,最少的是5块,多的30、50块不等,送了白花花的银元来了,大吃大喝是必不可少的。修士安排雷幺挑吃水。峒商老板坐着四人抬的轿子来了,也有的骑着枣红马来了,也有大批的信徒是步行来的,执事在门口迎接,梅占春神父在厅堂里和客人谈笑,信徒们说笑着把银元交给管礼单的辅祭员,他极工整地记下姓名、礼洋数目,修女敬茶……
雷幺连着挑了十几担水,都是从后院的门进去的,因为要清洗祭器,用水量就比较大,他挑着满满的一担水,刚刚迈进院门,后面的扁担绳子断了,扁担飞过肩膀,一下打在院子里,好在是没有打到人,只是把盛放大面饼的盘——“圣盘”和盛葡萄酒的杯——“圣爵”打破了,帮忙清洗杯盘的人们吓得惊叫一声:“主啊!”雷幺吓得拿着扁,掰着断了的绳子,说:“我不是故意的呢!”修士走来,提起来抽了两皮鞭,喝道:“雷幺,你该死啊!这些祭器是老神父从意大利买回来的,被你打碎了,怎么办啊?这是圣母用的器皿!在中国买不到啊!”雷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任凭修士怎么打骂也不做声,只是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找来绳子,把钩子穿上,又去挑水,他想用诚实的劳动求得圣母的谅解。万老板来了,他特地赶了瞻礼,礼洋100块,牵着梅神父的手,说:“神父,我有一句话要到您的房里叙一下。”梅神父会意,牵着他的手来到房里,万老板说:“梅神父,雷幺有反相,留下他日后恐有祸患,不如现在除掉他干净。”梅神父说:“为点小事除掉一个人,恐怕不妥吧?”万老板神秘地说:“现在不除,以后就来不及了!再说,您的权力比皇帝还要大,除掉他,还不是比按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梅神父点了点头,出得房门,到更衣室穿上长白衣,佩上红领带,再披上祭披,胸前和背部绣着十字,准备举行“圣神降临瞻礼”,修士穿上长白衣,红领带挂在左肩上斜向右腋下,辅祭员穿着小白衣,系着红腰带,铃铛响起,瞻礼开始了,人们跟着诵经,歌声莹绕在圣家岭教堂的上空。赵师傅来了,他一眼晴看见了挑水的雷幺,走上前去,问道:“雷幺兄弟,原来你在这里,邓先柱叫我把你好找啊!”雷幺拉着赵师傅的手臂,哭道:“赵大哥,我险些见不到您啊!”雷幺把在万家盐棚揭发他们用小秤卖盐的前前后后说了,也把来教堂的情况说了,用手指给赵师傅看,“那间储藏室就是关我的地方。”赵师傅点着头,说:“记下了,我马上向邓先柱报告,要他想办法来救你。”说完,扭头就走了,雷幺说:“赵师傅,今天这里做瞻礼,您就吃了饭走啊?”“不啊,我要马上跟邓先柱说啊,他有几天吃不下饭了!”
瞻礼完毕了,梅神父留众位信徒在客厅里喝酒,圣神降临了,大家欢呼雀跃,福音绕梁,忧愁变为喜乐,一个个酒足饭饱,摸着肚子,或坐轿、或骑马回家去了,厨师们收拾了炊具也都回去了,圣家岭教堂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梅神父因为喝多了酒,早早地睡了,修士关了院门,让雷幺进了储藏室,锁好了门,把狼狗的链子解开,他也进房休息了,修女们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早上,梅神父才得知雷幺打破了祭器的事,一时火起,恨不得马上抽他几十鞭子,但是想到万老板的话,留心观察了雷幺,他确实有一股不可征服的气质,也许他真的有反相!他心头一颤,老实说,梅神父在圣家岭教堂主持教务8年来,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事,也不知道打过多少人,说一句开心的话,就是想怎么打人就怎么打人,在这个世界上,意大利比中国狠,教堂就比中国狠,教堂不归中国管!当然神父更加比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大,神父受罗马教会的庇护,怎么会把一个中国的平头百姓放在眼里?想骂想打只是一个意念的小事,大一些的天主教堂,把女孩子的心肝做成下酒菜呢,还有的把女孩子的心脏割下来,用酒制好,送回国内呢!但是,他这一次从雷幺的眼神里看出了杀气,他不得不思考再三,吃过了早饭,梅神父要修士安排雷幺把地窖里的水挑满,不得有误。他骑着马到万老板家玩去了。晚饭以后,梅神父醉醺醺地回来了,他一下马,要修士来到他的房里,商量了一会,修士就忙开了,夜晚12点钟,教堂里灯火通明,修士、修女都拿着棍子,齐刷刷地分列在大厅里,梅神父端坐在上首椅子上,喝令将雷幺押上堂来,雷幺来到堂前,梅神父令他把上衣、裤子全部脱下,雷幺低着头,脱得一丝不挂,修士叫他跪下,他跪下了,修士说:“在天主堂受罚哪能是你这样的跪法?要像这样跪,就是头和手都要伏地,而且眼睛不准两边看。”雷幺照着跪了,屁股高高地翘着,梅神父怒吼道:“雷幺,你布散纷争,顷刻败坏,是罪一也;你打碎祭器,亵渎圣母,是罪二也,打死你也不足惜,”说着一棍子打在雷幺的屁股尖上,“哎哟——”雷幺惊叫一声,梅神父又连着打了几棍子,痛得雷幺哭爹喊娘,原来这根棍子是用枣木制成的不说,棍子头上钉有三根钢钉,露出来足有一厘米长的钢钉尖尖,一棍子打下去,骨头要被打断不说,另外还有一个血洞,梅神父打累了,把棍子交给修士打,三个修士轮流打了,再交给修女打,他们打了一圈,再要轮流打时,雷幺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梅神父摆了摆手,三个修士把雷幺拖进储藏室,掀进地窖里,水溺齐了雷幺的口丫,盖上木板,压上石头,锁上门,各自回房睡觉去了。第二天,修士按照梅神父的旨意,买回了煤油、劈柴,又是夜晚12点钟时,他们把雷幺用铁丝五花大绑,架在劈柴上,正在点火烧死他时,邓先柱领着几十名工人冲进了后院,从烈火中抢出了雷幺,雷幺指着梅神父骂道:“梅占春,你这个披着宗教外衣的狼,老子总有一天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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