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靓泉等三人在蝶来店吃过饭后,骑马往回路走,走着走着,却都突发意外,跌倒在地,人事不知。当三个人醒来时,发现被囚禁在一间房内。展眼这个房间,甚是宽敞,但陈设却少得可怜,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大床之外,再无别物,显得空荡荡,冷清清,又有几分神秘的恐怖,更为奇怪的是,这间房子只看见窗户,找不到门。屋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屋外的天光从那扇位于屋墙高处的窗扇中透进来,被窗纱滤掉了一些亮度,使得屋里面的情形,便如黄昏时候的山谷。三个人心中均感到几分惊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是什么人下了套,把她们关到这里来,还有,不知道把她们关到这里,出于何种用心。
“小姐——”彩红突然带着哭腔,扑到柳靓泉的怀里。
“别怕,有我和月琴姐呢。”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柳靓泉的心里着实忐忑,她轻轻推开彩红,转过脸望着陈月琴,希望从陈月琴的身上找到一种踏实感,但很快,她就从陈月琴的神sè间看到了失望。她知道,月琴阿姐虽然比她大,可主意、智能、武功都不及自己,现在只有自己的镇定,才是三个人突出险境的信心和力量。想到此处,柳靓泉渐渐冷静下来,回思今rì种种,只是想不透三个人何以会在路上突然昏倒。到底是谁施以的暗算?是在何处施以的暗算?如何施以的暗算呢?想想自从离开酒店,一路上并未遇到可疑之人,这么说一定是在蝶来店中吃了有毒的饭菜。想想店中的情形,除了几束特别注视的目光,似乎并没有其他可想之处,莫非特别的注目就能使人中毒?不可能。若真是店家下毒,身上的银两、金银手饰一样不少,店家既不图财,又不害命,所为为何?她的目光在屋内昏暗的光线里来回游动着,继续着心中的推理与猜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在蝶来店中吗?她搬着一把椅子,飞快地走到那扇高窗前,踩着椅子,撕破窗纸,向外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只惊得柳靓泉的心猛地一颤——原来窗下竟是一深谷,云雾缭绕,深不见底。惊骇之余,一点火花猛地出现在头脑中:莫非这是断崖山?莫非落到了桃花寨强贼手中?听百姓说,桃花寨的寨主李飞龙只抢官府,从不拦截过往百姓,难道他知道我父身在官府?他怎会知道?
柳靓泉百思不得其解。陈月琴和彩红也来到窗前,当她们看到深不见底的山谷时,惊得魂飞魄散。
“小姐,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办?”彩红急声道。
“你们别急,我会有办法的。”柳靓泉笑着回答,嘴上虽如此说,可心里毕竟没底,不过是在她两人面前故做镇定罢了。身处险境,总要先稳住己方阵脚才行。耳边似乎隐隐有声,柳靓泉凝神细听,越听越像是飞瀑之音。这声音一定是来自贵妃亭东面的那帘飞瀑。贵妃亭的东面,是一处断崖,断崖山正由此而得名。断崖山虽与蝴蝶山比邻,可却无路相通。断崖山上的桃花寨,是强贼李飞龙的巢穴。柳靓泉越来越肯定,她三人是落入了桃花寨强贼手中。桃花寨在此方鼎鼎有名,在江湖中也略有名声,桃花寨的寨主李飞龙是江湖中的青年才俊,颇得江湖中的几位前辈赏识。
陈月琴和彩红跟柳靓泉相处多年,素知她足智多谋,看着她那平静的笑脸,两人像是吃了定心丸,心情渐渐地也平静下来。这时三人突然听到这屋子有什么响声,不约而同放眼寻看,只见大床对面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门宽的大缝子,一个伙夫模样的中年男子手提一个竹编提篮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吃饭了。”眼光并不看三人,将手中的提篮放到那张桌子上,转身离去,那道缝隙门又严严地关上。
柳靓泉走到桌子边,揭开提篮的盖子,见里面放有饭菜和碗筷。这时,陈月琴和彩红也走了过来,她两人望着柳靓泉,好像在问:吃不吃?说实话,三人肚中早已饥肠辘辘,可又怕这饭菜里有文章,再中机关。
柳靓泉说道:“不能吃,即使这饭菜没做手脚,也不能吃,如果吃了他的饭菜,就等于屈服了。咱们还没有见到暗算咱们的元凶。”柳靓泉既然猜测到了李飞龙,心里便和他较上了劲。
陈月琴和彩红点点头,表示认同。三个人在屋内说了一会儿话,那条墙缝又打开了,进来的还是刚才那个伙夫模样的中年男子,他像个木偶一般走到桌子边,打开提篮,发现饭菜原封没动,吃惊地看了三人一眼,随后,提起篮子,面无表情地出去了。一会儿,墙缝又再次打开,这回走进来一位青年男子。
柳靓泉见到此人,不觉一愣,只见他四方脸膛,浓黑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嘴唇微厚,皮肤黑中透红,眉宇间透出一股飒飒英气。这人正是那蝶来店中坐在柳靓泉对面的青年男子。见到这个男子,柳靓泉微一闪念:此人是暗算我们的元凶吗?原来李飞龙竟是如此美男子。
那青年男子走到彩红面前,笑道:“如果我们是初次见面的话,岂不也要挨你一脚,哈哈。”说罢,他把眼光停在柳靓泉的脸上,“这饭菜里没有药。”
柳靓泉盯着他的脸,眼睛眨也不眨,脸上的表情不嗔不笑,淡淡地说道:“在那蝶来店中,你也没说那饭菜里有毒呀!”这时,柳靓泉已初步断定,此人和那蝶来店定有干系。只是她还不知,其实那蝶来店正是桃花寨的产业,是桃花寨隐蔽在家门口的一个窝点。
男子的神情一沉,随即又平和下来,说道:“你不相信我的话?这么说你们要绝食了?”他把眼光移向陈月琴。陈月琴脸一红,急忙闪开那带着微笑的目光,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男子冲她一笑,走向“门”边。
“请留步!”柳靓泉突然喊住他。
那男子惊喜地回过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面sè如故的柳靓泉,笑着问:“姑娘有何吩咐?”
柳靓泉的眼光向下一扫,随即挑起,比先前柔和一些,甚至带着几分妩媚,她似乎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一事相问,不知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她的声音比先时柔和了很多。
“为了你们中间的一个人。”男子话中有话。
“谁?”
“谁最美就是谁。”男子的声音似有不敬。
柳靓泉的眉头微皱,对方的话多少有亵渎的意思,她在屋中走了几步,用井水一样的声音问道:“依你看谁最美?”
“天下谁人不知柳总督的女儿是绝sè美女!”
柳靓泉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他对我的底细如此了然。不免心中有些慌乱,但面sè依旧沉静:“如此说来,你是冲着我父亲了,不知家父什么时候得罪了你,得罪了断崖山桃花寨鼎鼎大名的寨主李飞龙。”
那男子见柳靓泉说出自己姓名,不免也是一惊,他脸上的肌肉一拉动,现出一个干涩的笑容:“何言得罪,何言得罪,姑娘想多了。在我李飞龙的眼中,官府之内,只有你父亲还算是好人。”
没想到对方真是李飞龙,柳靓泉方才之言有诈的意思,此时已确定,面对的是真神,柳靓泉急思脱身:“那你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你既对我父有好感,那为什么不放我回去呢?”
“我恨你!”李飞龙的神情甚是yīn郁。
柳靓泉吃惊地看着李飞龙,不禁想起蝶来店中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这时候,才觉得那目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意,只是实在不知他对自己所恨何来,莫非……他对自己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只从哥哥嘴里听说过,只在江湖中听说过,自己与他并无恩怨,何来相恨?难道是为了自己帮助月琴阿姐杀死了白惎天父女这件事?莫非他与白惎天父女有甚私交?这极有可能,桃花寨在此独霸一方,此方武林中的大小角sè岂有不逢迎之礼?忽然又想起今rì在蝴蝶山上的情形,柳靓泉的心头掠过一丝yīn影:就白惎天父女的武功,说什么也杀不了姨母“闺中剑”,莫非七年前制造龙凤山庄惨案的有他李飞龙,或是他的父辈?我等这次来复仇,他是否知道些信息?是否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等呢?
柳靓泉从李飞龙的眼光中隐隐感觉到,李飞龙似乎喜欢上了月琴阿姐,是否因为这隐隐的喜欢,李飞龙才把我等杀死白惎天父女的仇恨放在了自己身上?若他知道内情,他会认为,月琴阿姐的复仇理所当然,而自己纯属于多管闲事。
想到这些,柳靓泉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她首先要做的是试探一下李飞龙的武功,来证实自己的猜测,然后再想办法让他放了自己。
柳靓泉微微一笑道:“那你要把我怎么样?杀掉我吗?”
李飞龙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忍心去杀掉这么一位绝sè佳人,只是想让你永远呆在这个地方,再也不能去管他人闲事。”
李飞龙此语一出,柳靓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是一个凡事爱追根究底的人,自从在师爷的嘴里得知龙凤山庄血案的真相,她一直对师爷的讲述持有怀疑,她总觉得龙凤山庄的血案另有隐情。龙凤山庄几十余口,个个武功不弱,一个在江湖上毫无名气的“四季chūn”镖局岂是敌手?就算有白莲莲这个内jiān,没有更强的帮手,“四季chūn”镖局万难成事。可是,那些帮手究竟是谁呢?这次陪月琴阿姐复仇,总觉得一路上似有一个神秘的隐形人紧紧跟随,这个神秘的隐形人,莫非也与龙凤山庄的血案有干系?这个隐形人,莫非就是眼前的李大寨主李飞龙?若真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此时,听李飞龙如此说,遂冷冷地道:“你看你能办得到吗?”柳靓泉说完,向彩红和陈月琴使了一个眼sè,猛地抽出缠腰宝剑。缠腰剑法的第一招就是抽剑,趁敌不备,攻其措手不及。眼看着一道寒光直逼李飞龙腰部。两人近在咫尺,柳靓泉的这一招又迅捷非常,若非武林高手,万难躲过。那李飞龙确实非等闲之辈,处变不惊,只见他微一提气,轻轻向后一跃,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此招。
陈月琴和彩红见柳靓泉动起手来,也一齐抽出宝剑,三个人的三把剑如一团劲浪,翻卷着劲猛的浪花,将李飞龙严严裹住。再看李飞龙,果真了得,他宛如一条海底的蛟龙,在三个人凌厉的剑光中游来荡去,气定神闲,虽是赤手空拳,却没给对方半点可乘之机。陈月琴和柳靓泉都是使剑好手,用尽平生所学,也没有碰到他一根汗毛。
正打斗间,柳靓泉只感觉到握剑的手一麻,素手再也握不住宝剑,手中之剑“叮铛”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后,彩红和陈月琴的宝剑也先后惨然落地。再看李飞龙,依旧神sè如故,额头之上,竟未渗出一点汗珠。他用一只脚勾起柳靓泉的缠腰剑,说道:“接住!”声到剑到,柳靓泉的那把脱手剑已飞到眼前。柳靓泉不敢迟疑,急忙伸手接住。随后,李飞龙又用脚勾起彩红的剑,抛给彩红,最后,又用脚勾起陈月琴的剑,脚尖一挑,那剑已到了他手中,他伸手将宝剑递到陈月琴的面前,笑着说道:“要不要?”陈月琴脸一红,伸手接过宝剑,低垂下眼帘,不再与任何人交流。
李飞龙看着柳靓泉,微微一笑,说道:“柳小姐不愧是sè技双绝呀,还要比试吗?在下愿意奉陪到底。”
柳靓泉试探出了李飞龙的武功,想来再动手也占不到便宜,她把剑收回到腰中,望着李飞龙,缓缓地说道:“你可是说错了,我是sè智双绝。若果真技是一绝,又岂会败在你的手下。”她停了一下又说道,“你为什么要恨我?可否相告?”
李飞龙哈哈一笑:“既你智是一绝,,那你就猜猜。”
“恨我多管闲事是不是?”
“说得对。”李飞龙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本想把我们杀掉,可你似乎格外留意上了一位姑娘,最后就恨到我头上。”
李飞龙的眼中似乎异光一闪。
“可你恨我又有什么用呢?你该恨你自己,七年前不该管那桩闲事,虽然你是迫不得已。”柳靓泉在诈李飞龙。
李飞龙收起脸上的笑容,吃惊地望着眼中不可小觑的红衣美人,缓缓说道:“你真是聪明极了,这么说来,我一定要杀掉你。”
“不会的,因为这样,你将永远得不到你想得到的,哪怕你碰我一指头。”
李飞龙愣愣地望着柳靓泉,似有所思。
“如果你肯放掉我,我将永远保守这断崖山之迷,还有那龙凤山庄之迷。因为我不希望在我眼前发生类似的悲剧。”
李飞龙沉思无言,似乎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半晌才说道:“你说话算数?”
“我虽身为女子,可最恨那说话不算数之人。我从来都是说一句,是一句,答应过别人的事,从不反悔。这断崖山之迷,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我柳靓泉说出去,永世不得托人。”又转动了一下眼珠,故作高深地说,“如果你放我,我将尽我的力量成全你。你可不要小觑我的力量哟。”
“看不出姑娘还是喜做善事之人,姑娘很会施饵,只不过姑娘这隔腹度人、望风捕影的饵在下……”李飞龙摇摇头,他的话音里似乎带着讽刺的腔调,似乎又没有。
柳靓泉走到窗下,似乎望见那幽僻深谷,缓声说道:“李寨主所言极是,隔腹度人,望风捕影,我武林之中,常因空穴之风,引出血雨腥风……你我都是是非中人。我等都讨厌冤冤相报,可却摆脱不出。若你我都有三川五岳的博大胸怀,都有朝露轻风般的思想境界,不蹚浑水,不设计谋,不被利诱,面对私仇,退一步海阔天空,心存大义,播撒阳光,宣扬正气,我武林,这世界,该是怎样的一番图景呀!”
“同感,同感,柳小姐之言,令在下刮目相看了。莫非柳小姐也有甚私仇?”
柳靓泉转回身,冲着李飞龙轻轻一笑,嘴角带着不屑与讥讽:“常言道推心置腹,推心置腹何其难呀!”
李飞龙有些诧异,眼前的这位官府小姐真让他大开眼界,他用不信任的眼光斜觑着面前的官府小姐,饶有兴趣,正要接言——“飞龙贤弟,别来无恙乎!”突然耳边传来故人之音。李飞龙循声望去,见墙“门”之处早已站立一人。李飞龙一见此人,惊喜地跑过去,握住那人的手,喜道:“陈兄,原来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陈松寿——白莲莲的夫君,陈月琴的兄长。昨rì,他的岳丈和娘子外出未归,他想两人一定是在桃花寨。桃花寨与“四季chūn”镖局素有交往,白惎天常在桃花寨留宿。只是白莲莲不常如此。昨rì晚上他就想过来寻娘子,无奈有小宝颤住。今rì见娘子依然未归,特此来看一看。
陈松寿的出现,早已惊呆了一个人,谁?陈月琴。她站在屋内,愣愣地看着陈松寿,看着自己的哥哥,恍如隔世。她似乎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她的内心百感交集,七年来夜夜想年年盼,就盼着这一面,这一天。她多想扑倒哥哥怀里,喊一声哥哥,痛哭一场,好好地诉一诉七年的离愁。可是不能,她昨天刚杀了哥哥心爱的妻子。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玩耍,想起哥哥一次次背着她,抱着她,用最真切的兄妹之情为她的童年谱写了一首最动听的歌谣,为她的少年书写了一篇最引人入胜的童话……那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那么真切。七年里,她曾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过,每一次踏足往昔,她都泪雨潸潸,美好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那美好的时光永不再来了。她眼中含泪,望着已扎出黑须的哥哥,心中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陈松寿却不知眼前站立的就是自己一直在牵挂寻找着的妹妹。这也难怪,分别时,陈月琴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可现在,却亭亭玉立。他丝毫没有发现她眼中的泪光和脸上呆滞的表情,只是惊叹天下有眼中如此一对美女。惊叹之余,他又恍惚觉得眼中的这一对美女似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他实在想不出来。也许是在梦中吧,天下的男人,哪有不梦见美女的?
李飞龙见陈松寿呆看陈月琴、柳靓泉,不禁笑道:“陈兄不要看花了眼呀。”
陈松寿看着李飞龙,眼睛诡异地一眨,说道:“不想飞龙贤弟屋中还藏如此娇娘,哈哈……岳父拙荆可在这里?”
李飞龙一听此问,脸上的笑容立时消失了,他低下头,一声不吭。陈松寿看着他的脸sè,微微感觉到些许不好,又追问道:“他们没来?”李飞龙抬起头,看着毫不知情的陈松寿,仍是一声不吭。陈松寿有些急了:“他们没到这里吗?那到哪里去了?”最后竟是自言自语。
“他们在这里。”李飞龙说着,用手一按屋墙上的一个机关,只见房屋的另一处墙壁上,又缓缓裂开一处墙缝。陈松寿情知不妙,飞身跃到墙缝的那一边,墙缝的另一边,是另一个暗屋,屋里放着两个黑漆棺材,一个里面躺着白惎天,一个里面躺着白莲莲,两个人面如黄纸,早已归天。
“莲莲,你怎么了?莲莲,你怎么了?莲莲……”陈松寿手扶妻子的棺材,望着她那没有血sè的脸和含着微笑的嘴角,肝肠寸断。他不相信眼中的事实,他不相信他的温柔的妻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他,离开了他们的小宝,离开了这个人世。望着她那带笑的脸,他曾多少次在那檀口香腮上轻轻蜜吻,罗帐中暖玉温香尽贴满胸怀。可顷刻间那些美好的往事都已飞逝,都已成了永恒的记忆,一夜之间,yīn阳两隔……这怎么可能?他呆立片刻,突然像一只发怒的猛虎一样扑到李飞龙身边,抓住他的臂膀,瞪着喷火的眼睛,大声喊叫着:“是你?!”
李飞龙毫无表情地摇摇头,随后,缓声说道:“松寿兄,人已去,不要过分悲伤。”
愤怒已极的陈松寿哪里肯听,他恶狠狠地望着彩红:“是你们?”目光中燃烧着绝望的愤怒的火焰。
“是我。”陈月琴面无表情,声音能听出些微的颤抖。
陈松寿愣愣地望着她,他不相信这么一个柔弱得仿佛弱不禁风的美丽姑娘竟是杀死他爱妻的凶手。他吼叫着扑向陈月琴,他的声音被屋墙反shè,震耳yù聋。
只见陈月琴仍是一动不动,她把一双秀目紧紧地闭合住,坐以待毙。电光石火之际,只听“砰”的一声,陈月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她睁开眼睛,发现挡住哥哥拳头的正是李飞龙。此时的陈月琴,万般愁绪缠身,看着哥哥那悲痛yù绝的神情,她恰似万剑穿心,她多么想扑到哥哥怀里诉说一切,可是不能,她已答应过白莲莲,她不能食言。即使她和白莲莲之间没有承诺,她也不会说出一切。一是因为她那本真善良的天xìng,她不忍心让一个死去的人被人恨。二是因为怕哥哥知道了真相会痛上加痛,她不能在哥哥正滴血的伤口上撒盐巴。她把眼泪默默地流向心底,她期待着哥哥的拳头,期待着毙命在哥哥的掌下。这种生命的结局符合她此时灰暗的心情,在临死前见到了哥哥,已经足矣,只是不能大声喊一声哥哥,多少是个遗憾。
“你们还不快走!”李飞龙一边抵挡着陈松寿的进攻,一边大声喊道。可陈月琴就像一尊玉像一般,充耳不闻。李飞龙一急,抱起陈月琴,同时冲柳靓泉和彩红喊道:“你们先出去。”柳靓泉和彩红会意,急忙飞身出屋。李飞龙抱着陈月琴,一个箭步跃到床边。陈松寿攻陈月琴心切,紧跟着追到床边。谁想李飞龙一个鹞子翻身,飞出屋去,同时迅速地cāo控了一下房屋按钮,那条神奇的墙缝门“呼啦啦”关闭,把陈松寿严严实实关在屋内。他把陈月琴轻轻放到地面上,舒了一口气,说道:“月琴姑娘,多有得罪。”
陈月琴看着李飞龙,李飞龙的脸上充满了关切的神情,那神情,使陈月琴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曾经的哥哥,不知怎的,憋了一肚子的泪水如汹涌的河水一般泛滥起来,从她的秀目中肆意地流淌着,莫大的情感宣泄剧烈地撞击着她的肺腑,只听她“哇”的一声,痛哭失声,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道:“你不该救我,你不该救我。”李飞龙温言劝道:“你这样死,不值得。你报了杀父之仇,何辜之有?为何因一点心结想不开?人间的是非恩怨,原本就很复杂,即使还有暂时解不开的结,不防交给时间去慢慢开解。”李飞龙的话如歌似弦,入耳入心,陈月琴渐感心波平静。她觉得自己是不该死,内心深处似有一股隐隐的力量促使她坚强地生存下去。是的,她和哥哥之间的结rì后一定能够解开。
屋内的陈松寿已经是暴跳如雷,犹如一头凶猛的困兽,他喊门不开,用拳头擂起门来。
“你们赶快走吧,你们的马匹已经备好。”李飞龙为了赶快结束这场纷乱的恩怨纠葛,催促着三位姑娘赶快离开。陈月琴擦干眼泪,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眼李飞龙,和柳靓泉彩红一起,跟着桃花寨的一个小喽啰下山而去。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