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缓缓爬起来一个人,裹在一件极为宽大的黑袍中,仅露出两只妖异的眼睛,直直盯着萧玉。
整个过程显得颇为诡秘,沈鉴呆呆望着,想起江湖艺人表演的障眼法,若与这个黑袍人相比,又差得太远了。
沈鉴惊奇地发现,那黑袍人的两只眼睛闪烁出碧蓝的光芒,宛如大海一般深沉。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黑袍人来自异域,西域一带随处可见碧眼高鼻的男男女女。
萧姐姐斩落枝叶之后,为何一直采取守势,而不是奋力抢攻?
这一新的发现,让沈鉴大为惊疑,随后他迅速联想到,莫非那黑袍人正在施用传说中的摄魂**?
沈鉴摇了摇头,假如是摄魂**,纵使那黑袍人的全部心神集中在萧姐姐身上,自己仍然应当有所反应,问题是自己一点都没有昏沉的迹象呢。
那么,黑袍人还是来自异域,双方并没有发出凌厉的气势相抗衡,大概彼此都在谋划出其不意的手段?!
陈杀走过来,拍着沈鉴肩头,悄悄说道:“留意萧姑娘的防守姿势,静如山岳,大概就是这一境界。”
沈鉴将注意力集中萧玉的腿、腰和左手的架式上,反复思索反击的出手方位,脑海中仿佛闪现出一道灵光。
沈鉴极力捕捉住那一道灵感,依此探索武道秘要。不知过了多久,沈鉴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重新望向黑袍人,发现那妖异的眼眸中竟有神光涣散的迹象。
萧玉突然轻轻笑道:“阁下的摄魂**从来没有失效过么?我手中弯刀具备镇定心神的特质,你白费力气了!”
黑袍人猛然捂住胸口,身形前倾,附带一个呕吐的动作,任谁也能猜出他在呕血。
黑袍人抹了抹嘴角,干涩地问道:“萧姑娘是怎样识破我的‘幻形’秘术的?”
萧玉淡淡说道:“或许是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或许是出于我谨慎的xìng格,假如我具有你的本领,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掳走阿鉴。”
黑袍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敢低估萧姑娘的能力,不过我必须试试。既然落败,只好任凭姑娘处置。”
萧玉笑道:“人在江湖,各为其主,我受许大哥所托,送阿鉴回家,就必须做到。你回去之后告诉贵首领,青龙山四十九寨绝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黑袍人快速地掀开黑袍一角,露出一张清瘦干净的面孔,说道:“萧姑娘,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沈鉴望着黑袍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心中感慨,原来还是摄魂**,自己虽然想到这一可能xìng,却由于宝刀的特效而判断错误。
“姐姐,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来历?”
萧玉笑道:“假如我询问他的来历,反而对他不敬,迫使他必须选择敌对;现在他既肯露出真实面容,便是向我示好之意,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敢纠缠青龙山的人本就不多,而敢在青龙山势力范围下手的人更少,无非是慕容世家或者十三青衣楼。”
陈杀说道:“萧姑娘自有容人雅量,亦是做给你看。阿鉴,你一定要谨记这宽容二字。”
沈鉴点头答应,又问道:“姐姐,我和陈爷爷根本不知道几天前的事情,为何他们总不肯放过我们?”
萧玉凝神说道:“你说不知其情,而别人未必如此认为。丁大侠不愿告诉你实情,便是怕你知道以后,反而无法应对逼问;我是另外一种想法,准备让你知道。”
沈鉴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萧玉说道:“既然你已经卷入,就有权利知道发生过什么。万一有人逼问于你,你可设法搪塞,再寻求逃跑的机会。”
沈鉴亦明白虚实相间的道理,于是问道:“万胜镖局究竟丢失了什么宝物?”
萧玉叹道:“那是一株八百年的极品雪莲,或许在常人眼中,只是一味珍稀药物;但在我们眼中就不同了。”
沈鉴欣喜异常,说道:“雪莲功效,神异无比,若是八百年的圣品,几有起死回生的妙用。我一定要弄到它,用来治疗陈爷爷的怪症。”
陈杀一则惊喜交加,一则为沈鉴的话语所感动,呆呆站立,说不出话来。
萧玉奇异地微笑一下,说道:“慕容世家的太夫人患有血症,因而慕容真派人四处搜寻,才购得这一株圣品,交由万胜镖局护送。青衣楼和咱们青龙山,也一直在搜寻此宝。”
沈鉴急忙问道:“青龙山哪位英雄患了重病?”
萧玉凄凉说道:“十年前,许大哥先是大破魔教长老的九曲离魂阵,再以刀破刀,击败魔教教主呼延逐楼,可是他自己也呕血不止,留下暗疾在身。迟至今rì,那道暗疾仍然在不时折磨着许大哥。”
沈鉴大吃一惊,说道:“原来是许大哥,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陈杀嘟囔着,认为如此异宝可遇而不可求,劝说沈鉴不要分心。
沈鉴心中不以未然,便不再商讨此事。
眼前的两个人就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沈鉴认真考虑之后,简单述说了当年娘亲遇害的经过,寻求一丝线索。
萧玉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干脆任由它们不断淌下。人生中第一次,她切实地体会到母爱的伟大,却是因为别人的娘亲。
沈鉴默默地揽住萧玉的肩头,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减少一分哀伤。
萧玉逐渐停止了哭泣,感觉到沈鉴的肩膀已是一片湿,便抬起头来,柔声说道:“阿鉴,真不好意思,反而要你来安慰我。”
沈鉴放开了坚实有力的胳膊,说道:“姐姐,我不想看到你流泪。”
萧玉抹去眼角的泪痕,努力微笑了一下。
那一对嗜杀魔王应该就是消声匿迹的高家兄弟,他们一向独来独往,兄弟之间极少聚合,更别提受人指使一说。
阿鉴的身世,或许是另外一个秘密。
阿鉴的娘亲,无疑是一名罕见高手,可是她不仅没有教过阿鉴,甚至在刻意隐藏自己擅长武功的事实。她在遗言中所说的“天”究竟是什么所在?
这些问题,rì后再慢慢查访吧!
萧玉没有全盘托出自己的疑问,只是提及了高家兄弟,询问沈鉴后来的生活经历。
沈鉴得不到答案,似乎在意料之中,他低着头,讲述了自己如何去了那座亦名“天山”的大雪山,如何周游八荒、寻找一处叫做“天外天”的武林圣地。
其中艰难险阻,岂能一言以蔽之?
萧玉望着眼前坚强的小男人,又是辛酸,又是高兴,一边安慰沈鉴,一边鼓励他用心习武。
陈杀也自哽咽了一番,叮嘱沈鉴好好听姐姐的话。
沈鉴重新提刀在手,按照记忆中的刀式,缓慢地演练步伐、出刀方位。
缓慢,全凭腕力支撑刀势,无法借助腰腹力量以及挥刀的惯xìng,更难于快捷;手中的弯刀越来越沉重,沈鉴不断调整内息,促使体内生出一道新力,苦苦支撑下去。
态度一丝不苟,出刀手法力求jīng准,沈鉴逐渐参悟武道境界,弯刀似乎也轻了许多。
萧玉看在眼中,喜在心头。
她认为沈鉴是个武学奇才,或许是受到父母遗传的原因,假如得到适当的指导,前途不可限量。
她暗暗决定,将来带沈鉴回山之后,一定把自己的内功心法倾囊相授。
这不能怪她,因为眼下的情形不同,那个喜欢捣乱的老头子不好惹哩。她的内功心法乃是某一大派失传多年的最高心法,许青龙大战魔教之时偶然所得,倘若随意流出,必将引起门派纷争。
累了一整天,沈鉴还是坚持下来,为大家准备了一顿美食。
农家两个孩子吃得不能再动,靠在椅上你看我,我看你,幻想这种好rì子永远不要离去。
萧玉幽怨地说道:“长久下去,我会长胖的。”
陈杀呵呵笑道:“胖点儿好看,胖点儿好看。”
小马不在,或许是受到了特别指示,沈鉴不愿意多问,帮着大婶收拾残局去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消逝得极快,三天过去了。
沈鉴正在练刀的时候,就听到大片的马蹄声响,地面轻轻震动起来。他急忙跳到官道附近,顺着马蹄声方向望去,尘土激扬,一彪人马正在迅速逼近。
当先一员大将,环眼钢髯,一身纯黑犀皮软铠披挂,胯下一匹踏云乌骓,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杆丈八点钢枪,走兽壶、玄天袋弯弓插箭,身后背一口长刀,大红刀衣迎风飘摆。
那正是狂刀萧猛,身后一骑便是小马。
麾下两百名黑鸦战骑,各自披挂黑sè软铠,骑黑sè战马,手持镔铁勾镰枪,马背上斜挂诸葛神弩。
萧猛带住乌骓马,高声喝道:“小妹,阿鉴,火速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小马催动战马,率先赶往农舍,前去套车、收拾。
沈鉴、萧玉和陈杀不敢多问,各自返回忙碌,萧玉留下一锭银子,谢过农家夫妇留宿之情。
三人登上马车,在二百铁骑围护之下,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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