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豪若无其事地道:“人生在世,本是求得长寿。其实在下最重行乐,此间倒还难得,香茶、淳酒、空幽、寂境。在此住得几rì,想必趣得很。”
千万福双目微眯,笑怒难言,“燕少侠不必客气,此间人静车远,绝无外人惊扰,少侠住上一年半载亦是无妨的。”
燕清豪道:“如此甚是难得,不过…千大总管万金之躯,亦屈得下尊身?”
千万福淡淡作笑,他已会意燕清豪所言之机,他看得十分等闲,“堂堂江湖快剑之首住得,千某人为何住不得?”
冷秋霜略是动容,道:“大人那情人不来此尽欢了么?”
千万福静静道:“得二位少侠在此相伴,她绝计不敢前来的!”
燕清豪一脸期盼憧憬之sè,“在下真愿一睹美人芳容,得千大总管青睐之人,必是非同凡花的。”
千总管只听二人嘲讽,丝毫不动怒气,道:“那小妮子生得虽媚,却也绝不入二位少侠慧眼的,二位莫非定要瞧一瞧老夫床头功夫如何才肯了结?”
燕清豪已将屋中情景瞧得一清二楚,喜sè难形,“正是正是,在下若留总管大人在此久居半载,那情人总有按捺不住心头寂寞之时,大人不怕她私奔与人么?”
冷秋霜又再拔剑!
千万福毫不介意,“奔了又如何,情人多有万千,再寻便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千万福立马闭眼,仿佛死无畏惧的模样,“冷少侠对老夫这条老命有趣,随时可取。”
此人当真不要xìng命了。
冷秋霜燕清豪相视,唯有苦笑。
这千家庄妙总管并非贪生之人,纵有利剑横在喉前也绝不显露半点惧sè,只怕yù自此人口头逼出幕后主使已是难如登天。
第八章美酒入怀心不落费心难寻幕后人2012.2.26编辑删除转为rì志字体:中上一篇|下一篇
夜sè更深,夜声更稀。
微风习过,屋头枯草漱漱作响,直将飘荡起舞。
夏夜有雨,凉爽之极。眼及之处,尽是漆黑一片,见不得一丝光影。
此刻何时?
燕清豪忽地一动,掌按桌前,身子有如利箭暴发,直往枯草房顶撞去,顶破人定,燕清豪踏于草间,脸sè自喜变黯。
枯草微湿,顶上正浅浅印了数道足迹!屋首众人竟是自此而逃,为何丝毫不曾察觉?
燕清豪只叹来者轻功太高,穆天鹰也仗他天鹰翅去得无声无息…又何须密道?燕清豪跃下屋来,脚掌尚还遗有草叶。
千万福脸sè微微有变,“屋头有狐狸?”
燕清豪道:“狐狸却还不见,猫爪之迹倒还见过几道。”
燕清豪终究落空!
千万福心头巨石得落,面上只见笑意,“猫爪下酒绝非好事。”
他不紧不慢,燕清豪已是暗自焦急。
冷秋霜语声淡漠,“那贼人自屋顶逃了。”
燕清豪道:“不错,非但穆天鹰,只怕屋中群贼皆是由此而去,我…二人早该料及的。”
剑在手中,亦还横于千万福细颈之上,此人不惧死,未必杀不得他。
冷秋霜,“在下向来不逼人,只杀人。”
千万福道:“老夫在世,总是不愿说起实情的。二位少侠yù将动手,早些出招来得为妙!”
真相未白,燕清豪绝不肯下手。千万福深信。
燕清豪亦正是如此想法,他未出手,“凡事不可心急,杀人亦是如此,在下他物不多,闲时候淡功夫可不少!”
他腿下随意一扫,竟是轻易将一坛老酒揽入怀下,坛面已有尘土浸积。
“且先饮一番美酒,歇上一歇再虑他事。”
他掀起封泥,酒香便是扑鼻而来,此老窖竟是陈年花雕酒!
燕清豪大喜,嘿嘿道:“如此美酒,所幸在下未曾错过…哈哈哈!”
千万福笑得yīn阳不调,“特与燕少侠光临而备,尽可畅饮!”
燕清豪道:“多谢多谢,在下绝不客气!”
他已急不可耐,将桌前瓷碗搭上掌心,满满一樽花雕在前,旁人尚还无动于衷,燕清豪已是举碗不及。酒在嘴前,却难以入口。
冷秋霜不知何时已伸来一臂,语声冷漠:“既是为你所备,你还敢喝!?”
燕清豪故作疑状,“有何不敢喝?”
千万福冷言道:“冷少侠言下之意,燕少侠不明?”
燕清豪不解。
“此酒喂有剧毒,岂能妄饮?”
冷秋霜眼中一动,手下便不留神,燕清豪已掀开碗上之手,“如此佳酿,有何不敢?”
他齿咬碗边,立马抢饮了一回,不禁笑赞,“好酒,好酒,果真是陈年花雕,燕某人已许久不曾尝过这般醇美之酒了!”
冷秋霜暗自一叹,这酒徒酒瘾犯时当真时无时无地,无危无虑、xìng命不顾了!
“此酒若是有毒,岂非误了大事?”
千万福忽地纵声狂笑来,“燕清豪!燕清豪!你终究是上了毒当,饮了毒酒啦!此毒无解,无药可治!老夫盼得今rì多时了啊。”
冷秋霜处事虽极为冷淡,见此情景,燕清豪重蹈覆辙之下,亦是吃惊变sè,心急起来,“燕兄本不该如此好酒…今夜仿佛酒总误事!”
燕清豪倒是十分镇静,若无其事的模样,“燕某人制不住酒瘾,无可奈何。”
千万福自喜道:“江湖第一快剑自寻死路,rì后传遍江湖,必成笑谈!哈哈…”
只见得燕清豪腕上一转,不意之间将碗中未尽之酒灌入千万福口中,转、提、倒、灌之间毫无痕迹,纵是千万福,亦不及防备,生生吞了半樽花雕毒酒!
他喉中发痒,又咳嗽得难以尽兴,脸颊直发红,不醉sè已变,那模样委时令人发笑。
燕清豪得意不已,“想来总管大人极少碰酒,只不过小饮半碗便已不胜酒力,嘿嘿,大人与在下一同饮毒,纵是难过今夜,黄泉之路总有伴友了。”
千万福微微一喜,“老朽求之不得!”
冷秋霜唯有叹气,冷气。“你…真不愿再活了?”
燕清豪道:“能与千家庄大总管死于同时同毒同处,岂非万幸之事?”
千万福总算猜得燕清豪之心,他眼珠连连转动,只笑言道:“燕少侠yù借此引出喂毒凶手?”
燕清豪不置否然,“情人发觉老相好中毒将发,怎能眼睁睁见他中毒而死?”
冷秋霜方才长长一吐气,“燕凶好计策,可骇得小弟不轻。”
千万福摇头,冷秋霜反而将沧辕剑松了一松,“二位果真jīng明不凡,一唱一和之间,险些骗过老夫。只遗憾,二位打错了算盘!”
燕清豪微微一动,“错于何处?”
冷秋霜亦是闭嘴不言。千万福脸sè一青,冷冷道:“此酒若是有毒才好,老夫只盼它剧毒无比,哼哼!可惜,你xìng命太长,今rì注定死不了!”
计中计,果真令人心冷!
燕清豪仍旧叹首,“总管大人原来有意恐吓在下。燕某人早该料定此情,如此美酒佳酿,本是千金难得之物,怎会舍得放毒?”
冷秋霜只觉可笑,江湖中人绝非人人嗜酒如命,似燕清豪一般不顾一切的,他倒是能会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燕清豪何时已成此等目光短浅之人?
“千家庄总算有些富名,总管大人莫非连美酒钱也付不起了?”
燕清豪正言道:“劣酒自是易得,佳酿又岂能轻易求来?”
千总管一阵不悦,“美酒本是备来待佳人,教你这无耻小儿滥饮,大煞之风景!”
燕清豪道:“只怪的燕某人今rì大运登门,既能尝得万大庄主亲赐之陈年女儿红,又可醉饮千大总管十年珍藏,花雕美酒,岂非十载难得之遇?”
千万福道:“哼。”
冷秋霜隐隐有感不详,燕清豪此番误打误撞,不顾xìng命安危,仿佛已是病急之下,乱自投医。何事,令他无可奈何?yīn尸散毒,当真已除尽?
“燕兄胆气实已不比当初、无可估量了。那两盏美酒足以要你xìng命,却是偏偏毫不犹疑之下饮了个干净。”
燕清豪放声而笑,丝毫不显可悲之情。他,为何不顾xìng命,滥饮毒酒?病急之下,胡乱投医,其中因由只怕唯有燕清豪自知。这少年,心头纵有万般凄苦,亦绝不流露半点颜sè出来。
他反倒笑得别有一番豪迈之意,“能尝得人间美酒,纵然舍了这小命又何足为惜?”
冷秋霜只得叹首,他今生所交的唯一金兰兄弟,几无短缺之处,唯一一憾。便是太好酒,好酒之时,总要不顾xìng命生死,堪称视酒若命。无人知,其中由。少年翩翩之才,为何少来将酒不尽?此生无酒,难得活命,不论谁人奉劝,尽是徒然,燕清豪饮酒成疯,绝非谣传。
但此时此景,他还不知安危难定么?
冷秋霜只感不详…
“燕兄到底未变,有酒在身,三rì不进粒米,那也活得如常无苦的。”
千万福道:“燕少侠倒是好福气,竟能赢得聚涯庄主亲驾来迎,却也同样中毒,可是万庄主哪位小儿亦死于少侠之手?”
燕清豪道:“并非天下贵人之子都必要死于在下手中的,燕某人与总管大人无冤无仇,难得逢遇,何不与我对饮一番。”
他自知冷秋霜绝不愿在此大饮,偏偏酒虫进犯,难忍难耐,竟来邀千万福同饮。
千万福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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