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霜前足踏起,早已抢至中年男子跟前,剑锋在闪,已在颈边!
那柄剑,漆黑若铁!
“二位做戏之技倒是不凡!”
中年男子再无法静若门神。他已瞧见那柄剑,见剑如见人。他识清此剑之时,已失sè。他只得闻,此人之名与燕清豪平起共御。此剑之名,更是惊人。
曾以一剑刺透“龙虎四杰”四只咽喉。掌力之巨,更是不必多谈。江湖人,不识其人,总该认得此剑!
他暗吸冷气,微微定神,“好一个穆大侠,竟自半路拣得个如此人物!”
冷秋霜依旧问,“先生姓千?”
老汉已失先前大势,道:“小人名淡,江湖之内几无人知,冷少侠可闻过千家庄总管千万福?”
此名倒是耳生。冷秋霜自知,yù制穆天鹰已来不得及,唯有逼此总管,问清是非了。
“穆天鹰与你又有何相干?”
不知为何,千万福反倒不忧xìng命了,“非敌非友,合力作事。”
冷秋霜道:“千大总管好手段,竟教那辣手快刀穆天鹰与你唯命是从,自数十里之外抱来一具死尸来效命。”
千万福亦是心安理得,毫无谦逊之意,“总还不差,世事总有令人不愿为之而却又不得不为的。”
冷秋霜点首,轻言道:“燕兄当真害死过令郎。”
千总管脸sè一抽,“你有怀疑?”
冷秋霜瞪眼道:“千大总管何时多出了个宝贝儿郎来了?”
千总管心头暗忖,冷秋霜想必不知晓老身之事,随意哄他一番亦是可矣。
“此子乃是老夫与内人私生所得,故死迅尚未传开,少侠自是不知。”
冷秋霜满面讥笑,“生子丧子亦是如此隐蔽,莫非是与情人所养?”
千万福大是恼怒,“放屁!”
冷秋霜便是冷笑,“那千多行少爷只怕尚还怀在胎中不曾生下来罢!千总管与燕清豪结了什么渊仇,至死不肯放过他?”
千总管见他毫无信任之意,沉声只道,“老夫之言向来不复重回!”
他身后赫然传来讥笑之声,“此话当真?在下伤人无数,却尽是死有余辜或者活得腻烦之人,为何不曾记得动过哪一位千氏公子?何况天下戏女欺人之辈成千过万,在下纵是有此野心,却又如何杀得过来?”
千万福道:“好sè本是男子天xìng,阁下又何苦如此…不知阁下?”
那身后之声已抢道,“在下乃千总管不共戴天之敌。”
千万福自是料想不到其人身份,偏偏冷秋霜在前作逼,他硬住头皮道,“老朽今生并未结过甚么仇敌,除那燕清豪…”
他眼角一瞥,只不过不经意中斜眼一望,他已是哑然变sè。瞠目结舌正是千万福面上之情。此少年似笑非笑,不住打量于他,仿佛他头顶生了瓣金花一般奇异。千万福暗暗一动,“阁下是鬼!”
燕清豪吃吃笑言,“在下若是鬼,千总管岂非同我一般xìng命不保了?”
千万福脸sè骇得苍白,“你~你怎会…你未中毒?”
燕清豪道:“这世上yù得在下xìng命之人绝非千总管而已,遗憾之极,在下偏偏命大不死,总有绝处逢生之遇,令诸位失望…”
燕清豪不知何时自地中爬起,悄然越入屋首察寻了一番。
千万福浑身发起抖来,恶言道:“燕清豪总有死那一rì的!你、你休要张狂…”
他面作慌张之表,其实心头暗自大喜,燕清豪伺机闯入木屋之内,虽是神不知鬼不觉,总算不曾发现甚么可疑之处来。
不知真相如何,兄手何在,纵有冷秋霜与燕清豪在此,亦是杀他不得的。
燕清豪作笑,不论他人如何漫骂,他不过是视作无物,与己不干。
“人总有气绝之rì,不过燕清豪那一时,千总管只怕无缘亲眼得见了。敢问总管大人,此深野密屋,只居了总管么?”
千万福脸上肥肉一横,淡笑着道,“若有他人,燕少侠早该将其搜捕出门了,又何必多言相问?”
燕清豪确是亲自在中搜寻了一回,辣手快刀穆天鹰闪入其中之后便消失踪迹。
后门紧扣,那足迹平空消失,足迹平空不见尾声,委实离奇不已。
冷秋霜道:“全已藏入**了么?”
燕清豪自笑,“寻不得一道踪迹,见不得一人,此间之人竟是善耍密藏之术。”
冷秋霜忽道:“此间众人与燕兄有仇?”
燕清豪摇头,道:“不见人迹,不知身份,只令人纳闷,他们为何总要见到在下死尸?”
千总管搭言道:“一代英豪剑客之死,其模样本是十分少见的。”
燕清豪眉头轻挑,怪笑道:“但不知在下方才那死相可是十分怪异?少见?”
千总管哼道:“人既未死,何来死相之说?”
二人相视一笑,俱知此人料定自身xìng命可保,便是有恃无恐。
冷秋霜上前,似是低问道:“敢问千大总管,屋中可有机关密道?”
千总管笑,他笑得极是逼真,真如天下最可笑之事生在眼前一般,“冷少侠问老夫么?”
燕清豪道:“否则还有何人知情?”
千万福剑眉挑动,道:“二位以为老夫会实言相答?”
燕清豪淡淡道:“只望总管大人莫要扫了兴致。”
千万福一脸洒脱,仿佛生死早已置之肚外,“嘿嘿,老朽已是年过六旬,财银使过,女子耍过,高人会过,万福享过,今rì二位大兴亦能扫过,死有何憾?”
冷秋霜剑上猛地加力,千万福颈边立马血水大渗,“如此说来,总管大人早已活腻了么?”
千万福道:“若非如此,老夫实言相告,又寻得了甚么益处,莫非头顶多生出来一只耳朵不成?”
燕清豪正言相劝道:“但总管若是隐瞒,却是绝不止缺一只耳朵的!”
千万福深深一望,只轻笑。他眼中毫无惧意。死,有何惧?他已不太在意。
他全然不敢多想,人至死时,总有诸多牵挂,牵挂得过多,便难舍今生。好死不如赖活,心头想起一死,便不忍嘴软,心头动摇。
冷秋霜道:“总管顶上主子倒是严得很。”
千万福道:“老夫唯有千家庄主那靠山,何来二主?”
燕清豪再不多言,明知徒然,何必再逼。他早已嗅得一物之气…
“入屋饮杯酒去。”
他已是重回此间,只见烛光微闪,正是先前闪动不断之光,隔林相望,确是神秘莫测。真正近走上前之时,才发觉这屋中陈设委实太简,一张木桌,四条小凳,墙头置放几樽老窖,酒不见其名,却闻得真香。左首木床之上,只见一条陈棉老褥,帐布虽新,却遮蔽不得棉褥之旧。桌间有茶,茶水早已失了热气。
如此清简之地,何处来藏机关?机关设于何处为宜?
穆天鹰行径太是诡异,眨目之间便是无影无踪。
燕清豪大步上前,指头轻敲桌面,随意发声道:“穆大侠可还在屋中置留?”
半晌无声。
千万福冷言道:“他若是真在屋内,也如何敢发出半点声息来?”
燕清豪点头称是,“不错,在下白费唇舌倒是无妨,千大总管总要搭理燕某人罢?”
千万福闭目,“哼。”
冷秋霜已四下里瞧了个究竟,毫无所获。
此屋虽简,总有七分怪异神秘!
“依燕兄之见,穆快刀会以何处藏身。”
燕清豪叹道,“只怕其人早已至达百里之外,千大人那一句药在桌中便是暗自与屋中之人递了密信。”
冷秋霜故做惊奇,“此屋另有他人?”
燕清豪道:“千大人单枪匹马岂敢居此荒郊野地,何况只为替在下收尸,尸骨若是未寒,总有几分可怕的。”
千万福没好气地道:“所幸少侠口中尚还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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