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放假了,我跟茶蛋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春卷则找到了另外几个老乡,她跟她们在一起。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有一些激动掺杂着些不安。我不能推断茶蛋的心情是怎样的,因为我回家要面对我的父亲,老四喜同志。
茶蛋坐在我的旁边,看着小说嗑着瓜子,一副轻松的样子。
“来学校第一次回家什么感觉?”我问他。
“没什么感觉,跟以前一样。”茶蛋回答。
“这次不一样,离开家乡那么远,再回去就没什么感觉?”我又问。
“没有,不过看样子你不淡定,我闻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茶蛋说道。
“我想任何人处在我的位置都不会淡定。”我说。
“唉,年青人,你自找的。”茶蛋表示无奈。
茶蛋说的对,这的确是我自找的。是我自己对上学的事感到困惑,是我在失去暗恋的姑娘迷失了方向,是我自己打电话给老四喜说要退学。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是我成年以来第一次做的重大决定。很难判定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因为有时候即使你错了,你也不愿意去承认。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老四喜没有显得很兴奋也没有很冷淡,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可是到了晚上我才知道,有一个饭局的存在。
老爹把他的兄弟姐妹都请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晚饭。一开始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我学校的情况啊,海边的风景啊,沿海城市的风土人情等等,后来渐渐转入正题。
我终于明白老四喜的用心。这是要发动群众把我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之中。面对着一群长辈苦口婆心的教育,我就像摇曳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轻舟,无助、无奈、而且无语。
当曲终人散的时候,气氛稍稍有些尴尬。老四喜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泡了两杯茶端了一杯给我。今晚他喝了不少酒,我闻都能闻的出来,可是一个人喝了酒,即便喝醉了也不代表他说的是醉话。那天老四喜跟我说的很多不着边的话,不过最后表示我这样的年青人总是一时冲动做下傻事。而他,作为拥有并且行使了对我冠名权的那个人,他再一次替我做了决定:就是混也要把大学混完。最后,老四喜补充了一下,这是他最后一次替我做决定了,漫漫人生路以后要靠我自己了。
这让我突然觉得自己解放了,就像推翻了三座大山的旧中国的劳苦大众,‘终于站起来了’!可是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总感觉在挣脱束缚自由的枷锁之后,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向那不可预测的未来。
我不能确定老四喜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当你的朋友们喝醉了的时候,尽管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可你会尴尬的发现,当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会不记得、不承认说过的话。所以人们非常需要酒精,逃避责任掩饰自我。我想,这就是表白的时机大多选在酒后的原因。就算老四喜没有喝醉,依照‘酒后吐真言’的逻辑,他说的这些话还是比较可信的。
我终于体会到一些做父亲的难处。为了家和孩子,不停的奔波劳累。年青的时候为了生活,缺少了对孩子的关怀,当自己的生活逐渐稳定,想慢慢补偿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孩子长大了,要求独立。就在这种矛盾中,老四喜陪我走过了我的少年时光。还记得在高中的时候,有次跟哥们喝酒不幸引发了急性肠炎。打电话给老四喜他什么都没说放下手头的工作,跑来给我请假陪我去医院。那时候我觉得理所应当,那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到现在才明白那不仅是因为责任。老四喜是别人的父亲,别人的儿子,别人的领导,别人的下属,有多少时候能够做回他自己。
“爸。”我轻轻的叫他。
“嗯?”他轻轻的回应。
“你该找个伴了!”我非常真诚的对他说。
老四喜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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