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浙江台州府天台山,乃绍兴一带有名的一个胜地,而其中尤以天姥山最为出名。天姥山山水多奇,自古以来游人流连忘返,称颂不绝。骚人墨客多来于此,游玩后留笔墨者甚多。唐朝一代奇人李太白曾作《梦游天姥吟留别》,“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天姥山势之“绝”由此可见一斑。
天姥山由刘门山、细尖、大尖、芭蕉山、拨云尖、莲花峰等群山组成,崇山峻岭,峰峦叠嶂,千姿万状,苍然天表,林深草茂,荒野僻壤,深不可测。南北朝人刘义庆著有《幽明录》,上记载有“刘阮遇仙”之典故,书中刘晨、阮肇所入天台山,便是如今之天姥山,目今山下仍有刘阮庙,山中有采药径、阮公坛、仙人洞,山涧有惆怅溪,溪上架有惆怅桥。每到深秋,红桥秋叶,霜银小径,景色美幻如仙境。
绍兴温州一带,自经明末李自成张献忠混乱,十室九空,路寒尸骨,商贸皆停。绍兴偏东一带还好,自满清立足于中原,虽有细乱,大体国事稳定,上又鼓励工商农作,如今已是一片繁荣,尤比宋兴时景象。然山区偏远地带,朝廷虽鼓励农作,然由上及下,圣令难达,恰逢连年大旱,兴起困难,百姓食不果腹,如今仍有百里路无人烟的景象。
记得在此荒年之时,有一坞蓬小舟从富春江溯流而上,及至天姥山一带。操舟的是一老人,年已不惑,船上却只一女子,看来十四五岁模样,正是豆蔻年华,样貌清秀脱俗,甚是精致。此二人乃是父女,船中别无他物,唯有一肩行李,从东面驾一扁舟至此,一路相依为命,甚是单寒。
那老人名叫张山,原是象山县一当铺的店主,发乱之前,生意还勉强过得去,暂且无忧衣食,可自战乱之后,典当生意荒凉冷落,几乎无人问津,门可罗雀。张山原本不打算放弃当铺,虽然生意冷淡,但靠着老本,本想还可挨过难关,可不曾想,一日土匪突然入城,将城里扫荡一空,父女二人留得性命,已是万分侥幸。张山悲痛不已,本想一死了之,但转眼一看自己的女儿张翠英,不想她年纪轻轻就抛下她留在人间受苦,便决计要在这混沌世道中求得一线生机。然家业尽数毁于一旦,无可奈何,只得来求远在天姥山脚下石头村安居的堂兄**。
张山之父张景在世之时,张景与其兄弟张敬便有隙,二人各分家食,张献忠之乱时,张敬移家于天姥山下的石头村,至此两家便无联系。张山也是在少时见过**,因两家局势紧张,两人孩提时也不多来往,如今两人关系犹如陌生人。
张山驭舟而上,女儿张翠英在一旁张望。这四下山水,优美如画,偶有惊鸿从芦苇间窜出,一掠夕阳,这等绝妙美景,她是不曾见过的,且张翠英还小,平时虽温柔娴雅,然未免稚气未脱,身上还带着小孩脾气,如今见此陌生景色,便不时拉扯着他父亲的麻布衣袖叫唤着,问这草是什么草,那鱼儿是什么鱼,问得甚多,张景经受不住烦扰,但又不忍扫他那掌上明珠的性味,便一一细细回答了。
这时日已沉西,夜明如昼。他父女二人将船靠了岸,捨起包袱,便向着一个灯火隐约的小村庄走去了。
天外星移斗转,天空萤火如魅,四下草虫聒噪,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甚是清幽宁静。
来到村户,犬吠声愈急,一个农户提着灯笼出来查看,得知是一老一少,来找一个叫**的人的,便一声叹息说:“要是你们早来一些,或许还能见上他一面,如今若想寻得他身影,恐怕得入天姥山深林里去。”
张山听村民出此言,甚是不解,究问其缘故,那村民叹了一声,说道:“说来话长,目今天色已晚,不如在寒舍屈就一晚,俗话说远来都是客,况且**走之时,还交代要我好生款待你们父女二人,待到寒舍,斟与暖酒,我再将此事与你们一一说来。”还说:“**走之时还交了一封信笺给我保管,叫我转送给令嫒,到屋舍里再取出来转与你们。”
张山见此人衣着淳朴,说话诚恳,知是善人,便连忙谢过,拉着女儿张翠英的手,跟着进了他家的房屋。
带张山去自家房屋安顿的村民,是这天姥山下的淳朴百姓,名叫李善安,其祖辈在唐朝安史之乱时迁居于此地,开垦荒地,勤恳务农,安顿生活了下来,其下祖祖辈辈,都安分守己,在此穷山僻水之地过着桃源之乐。
李善安带人进来,其妻林氏见了,便盛情地拿出些食物来,还准备去柴房烧水杀鸡,款待客人,张山一再推辞谢过,这才让林氏断了此意。此山村乡民,淳朴好客由此可见一斑。
李善安和林氏育有一子,名唤李良,年纪和张翠英相仿,由于夜已深,早已睡去。
林氏没去杀鸡,便从酒窖里挖出了陈酿的黄酒来,温热了让客人喝。
张山谢过之后,便与李善安坐下,说起他堂兄**的事来。
李善安便细细说来:“一年前,**之妻孔氏得病蹬腿而去,**深受打击,神恍意游,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便自言自语说要去寻找什么长生之道,修炼什么还魂之术,以逆转乾坤,让孔氏还阳,但他迟迟未去,村民也只当他受痛过深,神志不清,才说出如此痴语。如此不幸之人,大家都深感同情,可不曾想,祸不单行,没过几个月,他唯一的儿子去村后边的河里游水,踩到泥潭,陷了进去,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翻了白眼。再经受这断子绝孙的打击,**更是疯癫了。不多日,他从这小村消失了,有务农者放田水时看见他朝天姥山深涧走去,大家便知他真的去寻长生之道了。
大家都以为他就此消失,不再回来,可谁知在一个月前,他突然从自家茅屋里头走了出来,这几个月不见,他竟然须发全白,然神情却逍遥自得,他还来找到我,对我说:‘一个月后的今日,我堂弟张山会来此一趟,张某恳请李兄好生款待他,并叫他不用来找我,我已一无所有,叫他第二天离去便是,留在此地,终究会祸害了他的性命。’说完,他便留下一封信,说是交给你的女儿的,然后便御空飞去了。”
张山惊奇道:“竟有这等事情!”
李善安喝下一口黄酒,说道:“我想张兄是遇了仙缘,羽化成仙了。你看,这便是他当日留下来让我交给令嫒的信。”
张山思忖道:“我和堂兄分离之时,翠英并还没有出世,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有女儿。”说着,便要去拆开信笺来看。
李善安连忙制止,说道:“不可!**还说,这封信是交给令嫒的,要令嫒好生保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万万不能拆开来看,并且拆看的时候只能由令嫒亲自动手。”
张翠英听到此稀奇事,不禁好奇道:“爹,伯伯他给了我什么?我想现在就拆开来看看。”
张山严肃说道:“你伯伯既然要你保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拆看,自有他的道理,你且好生保管,不可胡来。”
张翠英一脸扫兴,觉得无趣,于是将信笺收好,不过多时,进屋和孔氏一同睡下了。张山和李善安再聊了些琐事,白日忙活劳累,加之酒困来袭,不久,两人也吹灭蜡烛睡觉去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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