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上老君下了西昆仑群玉山,飞行不多时,又见那前面好一座高山:
高山峻极,大势峥嵘。(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只见那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凛凛放毫光;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气。崖前草秀,岭上梅香。荆棘密森森,芝兰清淡淡。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断,重重迭迭自周回。又见那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载穠斗华;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争艳丽。龙吟虎啸,鹤舞猿啼。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又见些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
原来此山是西昆仑万寿山,此山乃南瞻部洲与西牛贺州的分界。当时天下分为四大部洲,即东胜神洲,多为精灵;北巨芦洲,多为原始部落;西牛贺洲,即是西方;南赡部洲,即是东土。这万寿山山上有座五庄观,观内有个镇元子大仙,乃地仙之祖。原来这神仙,也分得几种,八仙钟离权曾说过此事:
“法有三成者,小成、中成、大成之不同也。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之不等,皆是仙也。鬼仙不离于鬼,人仙不离于人,地仙不离于地,神仙不离于神,天仙不离于天。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修持之人,始也不悟大道,而欲于成。形如搞木,心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虽曰仙,其实鬼也。
人仙者,五仙之下二也。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修持之人,始也或闻大道。孽重福薄,一切魔难而改初心,止于小成。云法有功,终身不能改移,四时不能变换。如绝五味者,岂知有六气,忘七情者,岂知有十戒。行漱咽者,哈吐纳之为错。著采补者,笑清静以为愚。好即物以夺天地之气者,不肯休粮。好存想而采日月之精者,不肯导引。孤坐闭息,安知有自然。屈体劳形,不识于无为。采阴、取妇人之气,与缩金龟者不同。养阳、食女子之乳,与炼丹者不同。以类推究,不一可胜数。然而皆是道也,不能全于大道,止于大道中一法一术功成安乐延年而已,放曰人仙。更有一等,而悦于须臾,厌于持久,用功不谨,错时乱日,反成疾病,而不得延年者,世亦多矣。
地仙者,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
始也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时刻。先要识龙虎,次要配坎离。辨水源清浊,分气候早晚。收真一,察二仪,列三才,分四象,别五运,定六气,聚七宝,序八卦,行九洲。五行颠倒,气传于母而液行夫妇也。三田反复,烧成丹药,永镇压下田,炼形住世而得长生不死,以作陆地神仙,故曰地仙。
神仙者,以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关节相连,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而得脱,乃曰神仙。
地仙厌居三岛而传道人间,道上有功,而人间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是曰天仙。既为天仙,若以厌居洞天,效职以为仙官:下曰水官,中曰地官,上曰天官。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官官升迁,历任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而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
太上老君识得这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乃是个自种自吃的地仙之祖,连果园、花园、菜园都自家种的有,是个小气鬼。那五庄观观里出一般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虽然比不得王母娘娘的蟠桃更为长寿,但普天之下,只此一株,倒比那蟠桃更为稀罕。可他却从没吃过镇元子一个人参果。那镇元子与那上清天弥罗宫灵宝天尊走得很近。不过封神之劫的诛仙阵与万仙阵,他没有参战,听说是他的神功袖里乾坤没有练好。这袖子还能炼成宝贝,倒是第一次听说。今日听说他那果子熟了,何不去打一下秋风?
于是他飘然落下云头,来到五庄观前。那五庄观,就在松林之中,露出楼阁数层。太上老君来到门观看,见那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
又见那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太上老君道:“不错不错。”
这时,忽闻仙乐响亮,一位道人率领一众道人迎了过来。那道人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相迎老君不怠慢,止将玉麈手中拈。
那道人原来正是镇元子大仙,只见他呵呵笑道:“不知哪股仙风,把老君道友给吹来了?”
太上老君道:“我刚访过王母娘娘,从群玉山上下来,欲往西牛贺州,适逢路过贵宝地,所以特来探看道友。”
镇元子将太上老君迎进观内,于大殿内坐下。两人谈些道经,及沧海桑田之事。其间有道童奉茶,乃本地野茶,味道香馨。镇元子又吩咐道童弄些酒菜来,道:“去到菜园里搞些蔬菜来,另外把平时采的蘑菇、黄花、笋子、木耳、蕨菜、猴头,多做几个菜来。还有我酿的十八春,也抱过来两坛。”然后他笑着对老君说:“我这里菜是自家种的,保证没打药,是绿色食品。我这里的酒,是自家酿的,保证没掺酒精没兑水没放敌敌畏没放色素。”
太上老君道:“还是自家菜好,自家酒好,放心。谁会自己骗自己呀!”
菜肴上来,果然都是那嫩生生香喷喷的荠菜,蕨菜,蚂蜂菜、扫帚苗、南瓜尖、韭菜、蒜黄、灯笼椒、西红柿、胡萝卜、黄瓜、白菜之类,又有菌菇汤、面筋汤、玉米羹、银耳羹之类。太上老君吃惯了山珍海味,也吃惯了帝王师的家常饭,蓦然见到这山间清供,食指大动,胃口大开,不禁比平时多吃了三五斗。那两坛老酒,两人说说笑笑,正是:
清晨闻叩门,倒裳往自开。问子为谁与?田父有好怀。
壶浆远见候,疑我与时乖。褴缕茅檐下,未足为高栖。
一世皆尚同,愿君汩其泥。深感父老言,禀气寡所谐。
纡辔诚可学,违己讵非迷。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
又有诗道: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饭毕,两人醉醺醺的,已有醉颜。镇元子又命道童去果园摘些猕猴桃、枇杷、香蕉、苹果、梨子、桃子、葡萄,让太上老君解渴醒酒。然而,太上老君看也不看,没有动手拿果子。
镇元子见了,道:“这也是绝对的绿色食品,你尝尝,味道鲜得很!”
太上老君道:“这些果子,我都吃腻了,没胃口。”
镇元子心里暗道:“我与你交往稀薄,我道你怎么前来看望我,原来消息如此灵通,知道我的人参果已熟,想尝鲜呀。可你不知道,你们三清,四御,都有天宫住着,拥有无数奇珍异宝,我才只有这一件作为镇观之宝,撑门面的,如果把树摘空了,谁还在乎我呀!我哪能随便把人参果与人呢。也罢,我且来个装聋作哑。”
他转问太上老君,“听说老君西出函谷,欲寻有缘人。不知找到没有?”
太上老君见镇元子顾左右而言他,就故意道:“哪儿来的香味呢,好香呀!”说着,他竟踉踉跄跄走出了大殿,眼睛四下寻觅。
镇元子踉踉跄跄跟着道:“我怎么没闻到呀。”
太上老君道:“‘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你久避山林,远离尘嚣,与宁静幽香为伴,自己感觉不到的。我这常在江湖飘的,自然感觉灵敏些。咱们找找看。”
镇元子道:“好,咱们找找看。老大你喝多了,你看,你步子都走不成了。”
太上老君道:“我没喝多,你才喝多呢,你看看你,眼都紫了,脸都黄了。“
太上老君向大殿的后面去,见是个园子,推开了院门,道:“哦,这花园好漂亮,这是什么花,牡丹,咦,两朵花一模一样,哦,是我的眼看花了。还有,杨柳,翠竹,青松,丹桂,锦槐,唉,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忙着当帝王师,连风景也懒得赏了,风景,风景,你会不会怨我?”
镇元子指着太上老君笑道:“老君道友,你喝醉了,风景怎么会说话呢?”
太上老君正色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天下万物,各有言语形态,懂其者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不懂者才是对牛弹琴,盲人摸象。”
镇元子道:“看来你的道行比我高一点点。”
太上老君道:“听说你的袖里乾坤练好了,能让我看看威力如何吗?”
镇元子心道:“这是我的终极武器,怎么会随便出手呢?”他于是道:“我还没练好呢。等练好了,一定跟道友交流交流。”
太上老君也不再问,他们继续向前走,前边又是一个园子,太上老君又推开了门,道:“哇,是座菜园,菜长得不错。镇元子道友真会过日子。”
那菜园中布种四时蔬菜,菠芹莙荙姜苔。笋褷瓜瓠茭白,葱蒜芫荽韭薤。窝蕖童蒿苦珣,葫芦茄子须栽。蔓菁萝卜羊头埋,红苋青菘紫芥。别是一种田园风景。
走过菜园小径,前面又有了一个园子。太上老君又推开了门,呀!只见那正中间有根大树,真个是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枝叶之间,偶尔露出一个个婴儿模样的,在枝上悬着,似在嬉戏。
太上老君惊道:“这是什么树?倒是少见。”
镇元子脸色灰白,心道:“你哪里是醉酒,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想吃我的人参果罢了。也罢,看来不忍痛割爱也是不行。”于是道:“哦,这是我的人参果树。老君道友要不要摘个尝一尝。”
太上老君道:“那敢情好,正有此意。”
镇元子于是唤道童取了金击子,丝帕托盘过来,打落了两个人参果。镇元子递与太上老君一个,自己与众道童也吃了一个。
太上老君吃了,道:“味道果真与众不同。我要走了,打搅了,打搅了。以后有空,我再来访。”
镇元子送太上老君到了观门,拱手相别。镇元子回到观里,吩咐众道童:“看好人参果,有谁敢偷吃,小心性命。”
太上老君驾起庆云,飞到空中,他的心里乐滋滋的。“嗨,这人参果是真的好吃,现在再回想所食果品,无一种能过它的。破破镇元子这小子的小气,真舒服呀!”
太上老君来到了西牛贺州,在西牛贺州凄凄惶惶走了几年,可叹的是,寻了又寻,也阅人无数,只是无一个有缘可度,这便如寻知己,觅红颜,比那奇珍异宝还难。故那人间凡人不知多少年才得出一个神仙,而神仙偶一动凡念又得坠入凡尘,重新修行。于是只得吟诗一道:“我身西化时。登上华岳山。举目看昆仑。须弥了了悬。矫翼履清虚。倏忽到天西。但见西王母。严驾欲东旋。玉女数万千。姿容甚丽妍。天姿绝端严。齐执皇灵书。诵读仙圣经。养我同时姝。将我入天庭。皇老东向坐。身体曒然明。授我仙圣道。接度天下贤。”
然后他骑着青牛,怅然返回了太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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