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黑,祠堂广场灯火通明,在两千军士与密密麻麻的百姓注视下,中央高台上正上演着一出比武,一方是吉水县荡寇英雄张子龙,一方是青海郡郡守秦里海的千金。两人都是武林高手,看的观众直呼痛快。
持枪少年现在比较狼狈,对方弓箭诡异至极,明明躲开,箭矢却会从后方射来。明明长枪马上就能扫开来箭,却突然转折,防不胜防。黑袍少女眼中疑惑:“张子龙,莫要手下留情。”少年在战场上真气四溢耀眼夺目,为何比武却从未动过真气。
持枪少年咧嘴一笑:“用什么真气,尽管射来别客气。”黑袍姑娘箭矢从不瞄准要害,少年从来没有打过这种不为杀戮只为切磋的战斗,只觉得从未打的如此酣畅淋漓,总感觉下一枪会出枪更快,在家苦练十天也不如现在实战一刻。
黑袍少女本就寡言,闻言便不答话。双手连番拨动,四支金色流光极速飞出。少年目光微眯,突然想起“山河”枪谱中的刺击要略:目之所及,枪之所至。后撤弓步,长枪微收。待箭矢临近,少年单手持枪猛然刺出,三朵银芒如梨花飞舞“叮叮叮!”精准的刺中三道金芒。还有一道少年伸手握住,绝大力道传来,身形向后退了两步。
少女双目闪过一丝惊讶,对方刚才出枪时,速度之快落点之准实在匪夷所思,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令箭矢变向。持枪少年挥舞长枪挑衅:“巨弓小娘,莫要手下留情啊。”黑袍少女冷哼一声举起巨弓,右手闪电般从箭壶取出八支利箭,用嘴叼起四支,单手四箭拉弓满月,刚出弦就取箭再射。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箭如暴雨迎头罩下。少年怡然不惧,双眼精光四射。刺击要略:枪如游龙,走势蜿蜒。撤腿收枪,猛然刺出,六朵刺目梨花迎风飞舞,“叮叮叮叮叮叮!”箭矢乱飞。少女眼神一凝,并指前刺。被磕飞的箭矢角度一偏,继续射向持枪少年。
少年一声大笑,腾空后跃,身在空中举枪刺出,八朵梨花从天而降,精准的击落了所有箭矢。所有观战之人轰然叫好。李元魁更是开怀大笑,天生的武夫。
红衣女子疑惑不解:“都没真气了还这么厉害?那女人箭矢之上明明带有真气,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打飞。”粉裙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武道根基乃技、力、气。虽然以气最为玄妙,但另外两项也尤为重要,张子龙体魄常年受英雄胆的强化滋润,力之一道当为一流,最起码绝不在那女人箭下,现在在技之一道上也有领悟。这家伙,厉害啊。”红衣女子百无聊赖:“那女人要是没什么压箱底的功夫,估计就败了!”粉裙小姑娘瞥了她一眼:“无知。”红衣女子喝了一杯酒解气。
黑袍少女眼神闪过怒色:“张子龙,我可要认真了,直接使出全力,不然死了可别怪我。”持枪少年满脸肃穆尤不认输:“放马过来!”黑袍少女娇斥一声,手中巨弓金色火焰由明转暗化为火红,身上黑袍无风而动,秀发飞舞中,少女双目也变得火红,波浪般的罡风四散席卷。少年见此本能退后一步,对方,很强。
粉裙小姑娘目不转睛:“真气外放大成境界,这女的,认真了!”
黑袍少女再不留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雕翎,箭身漆黑。张弓搭箭“嗤~”速度之快骇人听闻,少年瞳孔剧缩举枪刺去。银亮梨花飘去,空了,少年心中震撼,在刚才的一瞬间少年可以确定。对方的箭,变慢了。来不及考虑,少年伸手抓向黑色雕翎,突然,少年双目圆睁满眼不可思议,因为就在他眼前,箭,又变快了。
“镇!”眼看就要被射中,一声大喝突然响起,无数金色小字划着金光自一处飞来,在少年头顶聚集成一个金光灿灿的“镇”字,光华飘落,雕翎突然顿在其中。所有人顺着方向看去,书生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衣袖飘摇周身环绕无数金光小字,宛若神仙中人。
太史杰拍案而起满眼震惊:“儒门至宝,书生意气!”秦里海更是讶异:“就是那个天下所有文院都求贤若渴的天才资质?”太史杰点头肯定。而不远处的楚轩闻言却是眉头紧皱眼光复杂。
少女回头打量了一眼书生并未说话,比武时外力介入就等于已经认输,可是自己也有错在先,因为自己这含恨一箭,射向的是少年心脏要害,如果射中必死无疑。原本是想逼少年使出真气防御,不成想少年到了如此关头都不愿意展露实力。
红衣女子笑意嫣然:“我就知道这小书生会出手。”粉裙小姑娘突然神秘兮兮:“叶红芸,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他们会不会是那种关系?要不然俩男人怎么会整天腻在一起?”红衣女子训斥:“叶红妆,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都在胡想些什么?”小姑娘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持枪少年在“镇”字的帮助下,一把抓住箭身,虎口瞬间崩裂,巨大的力量裹挟着少年向后飞去,直接撞在高台立柱之上。箭矢力道未尽,箭尖直入少年腹部。
张浩然骇然起身对李元魁焦急道:“李大人,不能再打了。”后者摇头:“军令如山,他们二人一未有人认输,二未倒地,三未离开高台,如何制止?”张浩然看着气势惊人的少女赶忙道:“我代犬子认输如何?”李元魁眉头一皱:“张大人这是关心则乱啊,比武切磋受点伤是很平常之事,休要再提。”张浩然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黑袍女子皱眉问:“到现在还隐藏实力,真当我不敢杀你不成?下次他可就挡不下了。”“咔嚓!”持枪少年折断箭矢,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笑了道:“痛快,你真的很厉害,再来!”黑袍少女闻言又抽出一支黑色雕翎,举弓射出“嗤~”依然迅速,少年双目紧闭不去看那箭矢,对方之箭可急可缓,实在诡异莫测。
刺击要略:惊涛拍岸,连绵不绝。猛地睁眼出枪,枪尖处突然绽开一朵白莲,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滋滋~~”黑色雕翎射在其上,僵持片刻后颓然落地。黑袍少女双目眯起有些恼怒,少年明显是在利用自己砥砺枪法。一念及此,再也不留情面,双手如蝴蝶翻飞,金色光芒不断射出,中间不时夹杂一根黑色雕翎。如同下了一场金色光雨。
目之所及,枪之所至;
枪如游龙,走势蜿蜒;
惊涛拍岸,连绵不绝。
最平常的枪法刺击精要不断在心湖浮现“梨花暴雨!”一声大喝,少年双眼茫然缓缓递出荡寇长枪。
一片,两片,四片,八片,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一百二十八……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无数银亮花朵凭空出现然后消失,突然浮现既而泯灭。银花如逆流暴雨不断倾泻,美轮美奂。唯一相同的是,每一片花瓣的消失,总会有一束金芒同样陨落;而伴随着花朵一起凋零的,就是那一根根诡异的黑色羽箭。
正在倒酒的红衣女子僵在原地,酒水撒了一桌子犹不自知。粉裙小姑娘目光发直嘴上喃喃:“技近乎气。”在小姑娘的认知中,如此恢弘的景象只能用真气才能办到,并且还需要真气化形的高超境界。而此时少年没有一丝真气,纯粹靠技与力的结合就办到了。
黑袍少女牙关紧咬,真气更如决堤洪水般不断消耗,金色流光越加密集,重压之下的少年双目茫然,手中长枪去势更疾,身形前冲,漫天花瓣顿如江河倒卷袭向黑袍少女。
少女双手一顿心中大骇,壶中箭矢已然射完。无数金芒被银光纷纷击落,居然不能阻挡分毫,更可怕的是漫天都是枪影,根本分不清对方是攻向哪里。少女眼中闪过慌乱,仓促间向台下后跳而去,但哪还来得及。只见漫天银芒瞬间收缩形成一点刺目寒芒,直指黑袍少女咽喉。
“住手。”李元魁大喝一声。
持枪少年眼中茫然尽退,手腕一抖,寒芒擦着黑袍少女的额头冲天而起,“嘶~”少女额头雪白发带飘然而落,被持枪少年用枪挑起置于手中。在场官兵百姓的叫好声欢呼声冲天而起。已经落下高台的少女与台上的少年四目相对。
李元魁举手示意高声宣布:“第一场,张子龙胜。”少女冷哼:“多谢赐教。”少年举起发带:“胜之不武,让你见笑了,现在咱俩扯平了。”
看两人都不准备罢休的样子,李元魁继续出题:“都是军伍中人,腹中韬略必不可少,咱们第二场就来场文比,我出题,你二人作答。来人,桌椅笔墨伺候。”台下楚青山苦笑:“休矣。”
果不其然,意气风发的扛枪少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幽怨的看着李元魁,后者视而不见。黑袍女子疑惑的看了少年一眼。
等两人坐定后,李元魁来回踱步出题:“有一座三千兵力防御的城池,北面靠山东面环水,让你率领兵五千人去攻城,该如何做?”闻言黑袍少女思考片刻开始下笔答题。而白袍少年则不停揪着头发绞尽脑汁。
“请李大人过目。”半炷香后黑袍少女起身交卷。李元魁接过一看赞许不止“敌兵虽少却有城防之利,不可贸然攻城,上策使用计策引诱敌方出城野战。中策派人仔细查看北面之山与东面之水,在此特殊地形寻找可乘之机。下策用两千老弱佯攻南门,剩下三千精壮绕到西门藏匿,在南门攻城正酣之时,西门之兵突然杀出方可一战功成。”
看完少女的卷子,李元魁走到少年身后探头一看忍不住摇头苦笑,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写了八个大字:“率军出击,攻克此城。”更可恨的是居然字迹潦草到难以分辨的程度。
李元魁高声宣布:“第二场,秦雨寒胜。”场面没有想像中的热烈,欢呼声跟刚才更不可同日而语,大多都是郡城官兵的叫好声。也是,与刚才精彩缤纷的打斗相比,这第二场比试确实没滋没味。
“实战韬略都比完了,咱们这第三场就比骑术吧,要知道在沙场之中,好的骑术往往能救你的命。”
张子龙脸瞬间黑了,东南地区本就少马,更别说这偏远县城了,仅有的几匹也在县府圈养,都跟宝贝似的,摸都不让摸一下别说骑了。所以说,少年压根不会骑马。
粉裙小姑娘笑嘻嘻:“叶红芸,他们居然比骑术哩,要不你上去显显威风。”红衣女子不置可否,在游马国,十岁孩童都能弓马娴熟,更别说她这个万兽门的弟子了,如果自己下场,那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待下人牵来两匹高头大马后,少女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奔驰起来。广场地方本来就不大,再加上现在摆满了桌椅高台,地方就更显狭小。少女骑着马不断变向,更是显露出其精湛的骑术。最后一拉缰绳,马匹一个飞跃就跳到了正中高台之上,少女又是一拽缰绳,胯下大马人立而起高声嘶鸣,随后站定原地不动。背上的黑袍少女坐于马背看着少年眉头一挑。
张子龙拽着缰绳呆立原地,当看到黑袍少女的挑衅后,一咬牙把枪挂在身后,纵身一跃跳到马背。马匹受惊,冲着人群就撒腿狂奔,少年手握缰绳左拉右拽,无奈马匹毫无反应,眼看就要撞在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
少年着急,一个翻身落于马前,双手托着马的两只前蹄。奔驰的马匹就再也前进不了分毫,而少年脚下却一步未退。
“好~~~”叫好声蓦然响起,围观百姓纷纷鼓掌呐喊。
少年放下马蹄单手拽着缰绳,硬生生拖着这匹受惊的马回到原地,对着李元魁道:“我输了!”后者点头宣布:“胜者,秦雨寒!”
全场欢呼!不论是少女高超的骑术,还是少年的神力都值得人津津乐道。
背枪少年对高台上的少女一抱拳,高声道:“你赢了。”转身向座位走去。少女在身后大喊:“你根本不会骑马!”少年挥挥手示意无所谓了。
宴会继续,歌姬纷纷回到高台上表演,只不过此时观众看的都有些索然无味。
落座后少年捂着腹部脸色苍白,不断流血的箭伤使得少年身体虚弱无力。旁边楚青山担心的问:“子龙没事吧?”少年咬牙切齿:“伤倒是不碍事,一会去医馆上点药就好了。可这个李铁匠偏袒的也太明显了吧,专挑我不会的比,气死我了。这女的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就这么想让她赢呢?”楚青山摇头苦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姑娘是秦郡守的千金。”少年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官官相护啊。”
而另一边,黑袍少女冷着脸走到李元魁的面前:“李大人你是故意的?张子龙根本不会骑马,也从未学过兵法对不对?”秦里海在旁边呵斥:“雨寒,怎么跟李将军说话的,真是没有教养,还不退下。”少女一步未动站在原地。李元魁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你找张子龙比武,不就是想胜过他,好证明自己武院贡生的推荐实至名归吗?”
黑袍少女点点头。李元魁继续道:“武院乃淮国兵家第一大派,而兵家不同于一般武林门派,出来的弟子都是将帅之才,这可不是单论武力就可以的,兵法韬略,行军布阵缺一不可。我说过这小子不学无术并没有去武院的资格,你不相信,所以我只好让你亲眼看看了。”黑袍少女闻言思量片刻抱拳行礼:“小女错怪李大人了,请您莫要见怪。”李元魁挥挥手示意不碍事,少女这才返回座位。
粉裙小姑娘骑着白虎走到张子龙这一桌,指着桌上的糕点询问:“你们吃不吃?我那桌的没有哩。”少年摇头示意您请随意,小姑娘欢呼一声,白虎自觉的趴下好让小姑娘能够到桌上的糕点。
“张子龙,你这家伙真厉害,不靠内功就打赢了那个真气外放大圆满境界的女的。”粉裙小姑娘腮帮鼓鼓,对着少年伸出大拇指。后者苦笑的指着腹部的箭伤:“要不是秀才帮我,刚才我就死了。”楚青山却在旁边询问:“真气外放大圆满是个什么境界?很厉害吗?”粉裙小姑娘嘟囔了句“土包子”,然后把境界划分给两位少年介绍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不算瓶颈资质,修炼到真气充盈的大成境界需要一年,大成到外放需要两年,外放到驭物需要四年,驭物到化形需要八年,最后到先天需要十六年。”
张子龙算了算大惊:“不是吧,想要修炼到高手岂不是要三十一年,那时候我都四十四岁了,还闯荡个屁江湖。”红衣女子此时也走过来坐下,青梅酒刚入口就听见张子龙说出这番话“噗!”的一声,嘴里的酒喷了少年一身,还正好喷在腹上的伤口上。
“咝~~”少年疼的连连吸气,对红衣女子怒目而视。后者道了声歉后捧腹大笑:“你真的不是一般人,居然认为修炼到先天境界才算是高手,佩服佩服。还想着修炼到先天境界再行走江湖,那你这辈子就呆在这修炼吧,恐怕你这辈子都与江湖无缘了。”
张子龙闻言不解:“难道不是吗?”红衣女子好不容易停住笑声,闻言又大笑起来,这家伙真是傻的可爱。旁边粉裙小姑娘解释道:“我跟你说的是没有瓶颈并且资质最起码要中等偏上。事实上武功最大的障碍就是境界间的瓶颈,就像叶红芸,两年前就是驭物大圆满了,而到现在还没摸到化形的边哩。可就算这样,叶红芸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二流顶尖高手哩。”
张子龙满脸不信:“虽然比我厉害,但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啊。”红衣女子大怒,拽着少年拉到自己面前:“小子你听好了,当时你是借用数次天地灵气的状态,并且我不想杀了你所以处处留手。其实你在我面前,也就是一拳的事。”双方鼻尖几乎触碰,少年脸上一红撇头嘟囔:“是是是,你厉害,可还不是个二流高手。”红衣女子顿时语塞,松开少年叹息道:“真是个土鳖。”
少年被红衣女子拉扯,腹部伤口又冒出鲜血,他从椅子上起身道:“不行了,再不去医馆,我这点血就要流光了,回见。”楚青山赶忙起身去扶。张子龙避开摆手:“让小铁匠陪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安置好披麻军跟两位公主,尸体也要好生安葬,事情太多了,有事可以去找我爹商量。”楚青山点头:“好,放心去,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
少年把长枪背于身后,对着李元魁方向大叫:“小铁匠,扶我去医馆。”李铁“蹭”的站起,向着张子龙就跑了过去。气的李元魁大骂:“没出息的玩意。”不远处的黑袍少女眼中有歉意闪过。
红衣女子给自己到了一杯青梅酒,边喝边嘟囔:“还会脸红。”粉裙小姑娘在旁边惊奇道:“哎呦,叶红芸你可真不要脸,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老牛还想吃嫩草哩?”红衣女子闻言面上通红,恼羞成度的训斥:“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粉裙小姑娘根本不信,做出一脸嫌弃状,嘴中还不断发出“啧啧”怪音。气的红衣女子起身离开。
天色渐深,吉水县却热闹非凡,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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