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痕努力让自己忘记兰香的话,可根本做不到。
她纠结了整整三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将军府见将军一面。
当她见到将军后,发现他比北征刚回来的时候还要憔悴,这让她感到心疼又自责,于是她决定留下来,陪在他身边,直到他赶她走。
自从夏青痕重回将军府后,将军府的下人们发现,将军不但变得越来越俊美了,而且脾气比夏青痕不在时好了百倍不止。
虽然大伙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将军,但心里都在想:“将军真的好爱夏青痕,为了夏青痕不但连皇上和公主都敢得罪,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毫不爱惜。”
其实就连夏青痕本人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拐着弯的,直截了当地问了将军好几次,他的回答都是四个字:“你想多了”
数月后,在一个月华如水的晚上,某女拿着一个银色酒壶走进了将军的卧房。
彼时,将军着一袭如烟似雾的大红色睡袍半倚靠枕,目望窗外。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将军侧目望来,但见某女穿一件红色纱裙,携一银色酒壶朝他疾步走来。
“阿痕,你怎么来了?”将军语气温柔地问。
“奴家知公子一人赏月定然寂寞,故而携一壶佳酿来陪公子一同赏月”夏青痕笑意盈盈地说道,说话间已至将军床前。
“哦,不知什么酒堪称佳酿?”将军挑眉问。
夏青痕在将军旁边坐下,摇晃着手中银壶,悠然道:“此酒名唤醒魂酒,味道比那天宫的琼浆玉露好了十倍不止。”
“这么说来阿痕喝过琼浆玉露?”
“当然喝了,想当年我可是天宫中的神仙呢”
将军闻言笑而不语。
夏青痕将手中酒壶塞到将军手中,劝道:“来,将军喝一口吧,良辰美景当有美酒下肚才好”
“阿痕这么殷切地劝我喝酒,可是这酒中有什么古怪不成?”将军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夏青痕。
“你这人真是无趣,我看你还是别喝了,免得浪费了我的美酒,快把酒壶还我,我找隔壁侯成仁喝去”夏青痕说着作势要夺。
将军侧身躲开,而后仰头,将壶举到唇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怎样?”夏青痕忙问,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嗯,确实比天宫的琼浆玉液更好喝”将军笑着说。
“将军除此以外,你就没有别的感觉?”夏青痕满含期待的问道。
将军望着夏青痕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忽然将身子凑近她,伸手勾起她的下颚,用魅惑性感至极的声音问道:“阿痕希望我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夏青痕看着将军敞开的领口和染了丝红晕的俊美面容,心跳不由地加速。
“怎么阿痕害羞了?”将军微微眯起星眸,神情显得十分慵懒。
“我才没有”夏青痕拍掉将军勾着自己下巴的手,随即起身,背对了将军。
她不能被将军迷得乱了心智,今夜她必须问明白将军到底喜不喜欢她。
可是这醒魂酒真的只要入喉便能让人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吗?她怎么觉得将军刚才喝了醒魂酒后,展现出来的并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难道将军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风流多情的人?
想到这里夏青痕转身发现将军正用迷离的双眼望着她,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困惑。
“将军,你没事吧?”夏青痕心中升起了一丝担忧,这醒魂酒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是阿痕?”将军突然惊喜地叫道。
夏青痕愣愣地点了点头,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将军喝了醒魂酒后的反应跟那位白发老人描述的不一样?
还有将军干嘛用这么炙热的眼神看着她?
就在夏青痕疑惑之际,将军蓦地从床上跃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接着声音激动地在她耳畔呢喃:“太好了,阿痕你终于回来了。阿痕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觉得非常煎熬,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将军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带了哀求。
一滴泪从夏青痕的眼中滑落,接着又是一滴······
她没想到在无数人心目中如神祗般的他,竟会哀求她一个乞儿留在他身边,如果此刻她还怀疑他对她的感情,那她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她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望着他:“将军,阿痕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他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嗯”她用力点头。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她以为他要吻她,于是她轻轻闭上了眼,却听他说:“阿痕你长得真像瑜儿”
她猛然睁开眼睛,带着疑惑不安的目光看向他:“将军谁是瑜儿?”
“瑜儿是我心爱的女子,我和她相约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他呓语般说。
她感觉心像被带刺的木棍狠狠戳了一下,沉闷而尖锐的痛。
原来他爱的人不是她而是瑜儿,原来她只是一个替身,是一个替身,这多么荒唐可笑啊。
“瑜儿,你好美”他说着将玫瑰花瓣性感妖艳的红唇靠近她的唇。
从他口中散发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醉人的清甜,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沦。
就算是替身又如何呢?这普天之下能有几个女子可以成为他心爱之人的替身?她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
庆幸她有着和他心爱之人一样的容貌,庆幸他救了她。
庆幸——她还来不及为自己找更多的借口,他温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唇。
奇妙的感觉令她心荡神驰,令她忘记了今夕何夕。
此时此刻,她只想为他而沉沦,不顾一切地沉沦,哪怕醉生梦死也好。
她环住他的纤细而结实的腰肢,他捧着她楚楚动人的脸庞。
彼此的唇舌热烈地痴缠在一起,微微粗重的呼吸从他们的鼻息间溢出。
清风明月透窗而入,撩拨着红色的纱幔,晕染了满室的缱绻。
然而正此良辰,将军突然一把推开了夏青痕,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说了句“对不起”后便转身疾步走出了屋子。
夏青痕望着将军离去的方向,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一直在床边站到公鸡啼鸣的时候,才如梦方醒,茫茫然走出了他的房屋。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夏青痕想过离开将军府,从此浪迹天涯,想过当面质问将军,问他到底拿她当什么。
但最后她却选择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出过,因为她太爱他了,她不想失去他。
哪怕她只能以他心爱之人替身的方式留在他身边,她也认了,爱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地为这个人付出,不是吗?
如果他每次看到她后会觉得快乐那她便知足了。
熟知自那晚之后,将军一门心思地帮她满城择婿。这比她是他心爱之人替身的事实更让她心痛。
可她是一个有些极端的女子,她想既然要痛,那便让她痛个彻底吧,最好她能因心痛而死才好。
于是她任由将军替她择婿,甚至当将军把那些王公贵族子弟的画像拿给她看时,她还会笑着点评上几句。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将军终于为夏青痕择了一位佳婿。
此人名叫侯成仁,其父候风乃丞相,在朝中拥有庞大的势力。
侯成仁年方十九,才貌与将军相比虽逊色许多,但在整个皇城绝对算得上风流俊才。尤其难得的是他品行敦厚,为人谦恭有礼。
而且候府与将军府同在一条街上,两府之间就隔着一道青石砌成的院墙。
夏青痕嫁过去后,要是想回将军府只要翻个墙就行了。
将军府的下人猜测将军正是看中最后一点,才将阿痕托付于候公子的。
夏青痕同意嫁给侯成仁,但她要将军答应她三个条件。
第一她要他亲自帮她穿上嫁衣。
第二他要她亲自帮她梳头打扮。
第三她要他亲自将他送上花轿。
将军听完这三个条件,蹙着眉沉默了许久,但最终说:“好,我答应你”
迎娶的日子定于七月初七。
斗转星移,不知不觉便到了夏青痕出嫁的日子。
这日清早,整个将军府忙作一团,唯独喜娘无事可做,因为喜娘的活被将军独揽了。
此刻,在夏青痕的房间里,将军正拿着眉笔为夏青痕画眉。
她坐在铜镜前,他弯腰站在她身旁,透过镜子,她看到他神情格外专注。
她想到先前他帮她穿嫁衣,帮她梳头发时也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就仿佛她是他创造出来的一件艺术品,现在买主即将带走她,所以他在做最后的雕琢,如此说来他真是这天底下最恪尽职守的匠人。
“阿痕,好了,你满意吗?”
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帮她化好了妆。
她抬眸望向铜镜,只见铜镜中的女子穿着大红色的嫁衣,一头长发盘成了一个高高的云髻,上面插满了精美的发簪。
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上,化着浓淡适宜的妆容,衬托的少女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很美,将军有心了”她转头笑靥如花地望着他说。
“那就好,喜娘催促好几次了,我领你出去吧”他语气温柔地说,但面上不见半点笑意。
似乎她欠着他什么,可她欠他什么呢?她嫁给侯成仁,于他而言是好事一桩,他应该春风满面才是,为何他面上始终不见半点喜色?
难道他恼的是她让他堂堂一位大将军给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梳头打扮?
罢了,想这么多作甚?反正从此她和他再不相干。
想到再不相干,她心像被针扎一般的疼,眼睛也酸涩的厉害。
不,就算想哭,她也绝不能在他面前哭。
于是她急忙让他帮她盖上了盖头。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缓缓地走出了这间她住了七年的屋子,如果那年她没有去聚宝阁当账房先生的话,她就可以在这间屋子里住满八年。
看来她跟七渊源颇深啊,七月初七她从住了七年的屋子里被她最爱的人领出去交给另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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