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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之生死契阔》第十章 夜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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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陆哼哼唧唧地从床上爬起来。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纠缠不清的情绪,绕得自己都揪心。她撑起身子来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啊!痛啊!”强撑起来的胳膊痛得她被迫松了劲,狠狠地将自己放倒在床上,细细地品着肩上痛。

“怎么样?受伤的滋味很刺激吧?”鬼姜的声音冷冷地在床边响起。

路陆四周环视了一圈,确定这是她自己的卧室。鬼姜怎么把她带回来的?她正要开口询问,鬼姜抢先开了口,“你就这么不怕死?非要挡那一剑。”那责备的语气,恨不得罚她板子似的。

“我,我没想那么多。”路陆喏喏地解释,“你说那是哥哥布的局,我不想让你死,更不想让你死在我哥哥手上。毕竟,都是因为我……”

“那也轮不到你去挡剑。”鬼姜冷冷地截住了她的话尾,“要不是我用你的血破了阵,你可能死在那阵法里。”

路陆耸耸肩嘟哝道,“那还不是用我的血破的阵……”我不受伤,你有我的血破阵?

路陆觉得自己头痛,跟他计较不动,索性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去。头昏,眼花,畏寒怕冷,恶心反胃,这是发烧的症状吧?“哼……我,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烧得不轻。”路陆听到床边有水声,接着一条热热的毛巾就敷在了额头上,“那阵法厉害着呢,还参了煞,要不是我在路边捡了坨黑狗屎给你疗伤,你现在都没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贱贱的笑。

狗屎,黑狗屎?!

路陆挺身坐起来,头也不晕了,直了眼睛问道,“狗屎疗伤?!你,你怎么疗的?”

“涂了点在伤口上,喂剩下的给你吃了。”鬼姜淡淡地说着,话里笑意未尽。

路陆仿佛嗅到了自己身上的狗屎味儿,咬了牙想骂人,“你……”她却不晓得要怎么骂,好歹是为了就她。

“我怎么了?谁要你不自量力的跑去挡剑。”鬼姜捡起落在枕头上的毛巾摁在路陆脑门上,手上一带劲把她摁倒在床上。路陆想挣扎起来,奈何鬼姜摁在她额头上的手太沉了,挣扎不动。

“我不救你,看着你灰飞烟灭吗?你死了,我这样的一向稀罕小动物的姑娘,会自认为良心不安。”路陆奋力辩解着,全然不顾她看不见的那双眼眸翻涌的几分杀气。

“很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别忘了通知我,我多给你找点狗屎。”鬼姜咬牙说着,端了床边的粉蓝色小方盆往外走。路陆气呼呼地咬牙瞪着他,其实是瞪着那个凭空飘起来的盆。“鬼大少爷!那是我的洗脚盆!”路小姐,无语了,扯了额上的毛巾扔给他。

粉蓝色小方盆被放下了,毛巾也被捡起来了。粉蓝色小方飘出去了,过了两分钟飘进来个粉红色小方盆。盆里的毛巾被拧了一把,又被摁在了路陆额头上。路陆睨了一眼床边的小方盆,这一次没再发毛了,估计不是洗脚盆。

“你洗个脚而已,要用那么好看的盆吗?”鬼姜的调笑里略略有些讽刺。路陆闭上眼,不理他,她真心理不动了,全身酸痛,太阳穴也跟着抽痛,眼睛都睁不开。

“明明性子挺好,干嘛嘴上不饶人?”路陆有气无力地嘟哝着,脑子已经开始迷糊了。

“若不看在你为我挡剑的份上,本少爷才懒得伺候你呢……”路陆哼哼两声已经睡过去了,鬼姜沉沉地叹了口气,帮她掖好被子,自己靠在床头守着她。

路陆刚睡,就沉沉地做起梦来。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来。梦里的感触就跟真的一样。

她骑着飞狮飞奔在原野上,深秋的原野起起伏伏满目暖心的麦黄。前面那头飞狮已经奔得远远的了,影子都快瞅不见了。她焦急地揪着飞狮的鬃毛想要追上去,又不敢下手太重怕激怒了飞狮。昨天飞狮发狂,她从半空跌下来,摔了个狗吃屎,今天再不敢乱来了。

“北北,你快点啊!”前面那头快要不见踪影的飞狮,慢了下来。狮背上的少年回头冲她喊着。“你又要输啦……”

她心里着急,俯身揪稳了飞狮的鬃毛,轻声在飞狮的耳旁央求道,“赤电,快点!求你了!”她坐下的飞狮低吼一声,跟踏上风雷驰电似的闪电一阵狂奔,赶上了前面的飞狮。两头飞狮并肩跑了一阵,快到约定的终点时,飞狮上的少年故意揪住了飞狮的鬃毛。她身旁的飞狮突然慢了下来,她自己坐下的飞狮带着她风一样地冲过了他们作为终点的那颗树。她勒着飞狮掉头,骑飞狮的少年勒着他的飞狮小跑着赶上了她。两人近在咫尺,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承平哥哥,你耍赖。”她不依不饶地要再比一次。少年却冲她浅浅一笑,说了声“明日再比”,跳下飞狮走到他父母身边跪地参拜。少年的父母都是帝王、帝后的装扮,少年参拜了他们,她也跟着上前参拜了。

帝王欣喜地扶着他俩起来,帝后的眼神却有些复杂。仿佛帝后每每见她都是这样的眼神,她无意中闪躲了一下,少年却伸手抓紧了她的小手。

她梦里的父母就跟在帝王身后,衣着朴素,气宇轩昂,颇有将门风范。她挣开少年的手,扭捏到父亲身边撒娇道:“父亲,承平哥哥今天耍赖,我要再比一次。”

“殿下要回国学院读书了。他去晚了,挨了太傅板子,你可替不了他。”父亲严肃而敦厚的言语,她像是从未听过,又像是听过无数遍。

帝王跟她父亲对了一眼,他父亲便不再多说了。帝王御手一抬,在她发顶上揉了半圈,亲切道,“你家承平哥哥哪天不耍赖?能教你赢,他天天都可以耍赖。”

“我要再比一次。”她扯着父亲的袖子,却冲着帝王撒娇。“他再作弊,舅父您就该罚他了。”

帝王矮身蹲下,这样她能他一般高度,即便这样她也仰视着他。他捏捏她的小脸,双手抱在膝头,挑眉问道,“我罚他,你舍得?”

她想点头,却见少年蹙了眉瞅着她。她怕他生了气不再理她,即刻摇了头。

“他们两早早的就订过了婚约,又难得见面,别生疏了才好。陛下就让平儿再陪北北跑几圈吧。”帝后的眼神依然复杂,帝王却大喜,双手一拍膝头,大袖一挥答应了。

她和少年重新跨上飞狮,追逐在原野上。

追着,追着,他们追进了怪石嶙峋的山谷里。飞狮带着她在黑暗里穿行,身旁退后的山石黑黢黢的渗着诡异的味道,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山洞凹进石壁里,张着能吸食灵魂的嘴。她揪着飞狮鬃毛的手心渗着汗,也渗着血。胯下浴血的飞狮,时而落地狂奔,奋力冲上山顶拍着巨大的羽翼绕过山颠。它伤得太重了,它已经不再是那个能陪她驰骋原野的赤电了。如果能活着回去,她会给它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让它有个体面的晚年。可是现在的归墟灵国,哪里还有什么安静的地方?

“北北!”她听到有人喊她。

随后,一道寒光挡开了射向她背心的冷箭。他的剑又救了她一次。时光仿佛过了许多年,她身边的少年已是持重老成的战神。他的战袍染了血,依然拼命护着她。

身后,几头干瘪的狰狞的矩形蝙蝠追着他们。蝙蝠背上干瘪的骷髅架穿着黑金铠甲,眼眶里燃着血红的光。前面将军装扮的骷髅提着板斧,后面几个随从朝他们射着箭。他们越追越近,她的飞狮已经跑不动了。这必死无疑的局要怎么破?

死有什么,但是想到要连累他一起死,她就不由得心生悲伤。

一阵震天的巨响,身后的石山轰塌了一半,几头飞狮冲出来撞向了蝙蝠。另外两头飞狮子左右护着他们,飞狮上将军们染血的银甲模糊了她的双眼。他们决绝地冲着她和少年喊道,“殿下,带郡主走冥**,去冥界养伤。”

“将军休要胡闹,你们送郡主去冥界。我去引开那帮畜生。”少年愤然勒着飞狮转身。两位将军已经调头回去,跟追来的蝙蝠杀做一团。“两位殿下快走,休要辜负了将士们的性命......”

她也勒住了飞狮停下,眼看两位将军敌不住骑蝙蝠的骷髅,少年迟疑一下掉转狮头喊道,“走!”

悲愤中,染血成墨的那一笔写成了凄凉。“休要辜负了将士们的性命......”这个仇,留着,她一定亲手血洗回来,她决绝地转身与少年并肩逃走。身后的绝望的狮吼和骨头断裂的声音,是被撕裂的身体和被撕裂的铠甲,亦是逃亡的耻辱。

将军们被撕碎的身体和被撕裂的飞狮,一起从空中落入了嶙峋的冰冷的山谷。天空,弥漫着血腥,让人嗜杀的血腥。

血肉模糊的心早已泯灭了仁慈,她眼里只有仇杀的愤怒。

还好有他,还好有他......

他在身旁,是她唯一能感知自己的存在。

“夜承平,你不能死在这里。立刻,马上,给我回归墟都城。”她赶他走,这不是儿时的游戏,这是拿命做赌注的杀伐决断。

“丢下未婚妻自己走?我还有脸回归墟都城?”少年不离不弃地护在她身后,“你是追魂军的统帅,也是我未来的王妃,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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