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哥哥……”我求你了,你走吧。短短半句话噎在喉咙里,噎成了伤。想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的世界碎成了一片。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赶他走,“你......”
“你想一个人去死,休想!”他决绝的浅笑,定了她的心,像铁定一样钉住了她的心。她一路勒住飞狮奋勇地冲在逃亡的路上。
逃亡,再不是那么耻辱的战绩。他在身旁,一切都好。
她回眸瞥见他周身的血迹,满脸的血污看不清了模样。她的心揪着痛了一下。怎么能让她跟着送命,怎么可以?
他再要求他离开时,他们已经辗转穿过了无数嶙峋的山石。蝙蝠撕杀了几位将军又追了上来。少年念了一句咒语,指尖闪起一点火光。等蝙蝠们追近了,他才转身打出一道弧形的天火。蝙蝠们躲闪不及,怪叫着人仰马翻地乱窜。
受了惊吓的怪兽不好控制,骷髅们要费点时间勒住坐骑调整队形了。
少年乘机带着她逃出了山谷。
“北北,跟着我。”
转过山坳,前面的深渊深不见底,遥不见边。追上来的蝙蝠又开始乱箭狂射。少年躲开乱箭靠近她,向她伸手喊道,“把手给我。”她没有迟疑,就然谁也不会离开,就死在一起好了,至少能和她的承平哥哥死在一起。
他拉着她纵身跃下深渊。跌下去的那一瞬,她看到他们的飞狮被幽蓝火焰烧成了灰烬。骷髅们愤愤地瞧着他们,却没有追赶上来。他们好像很忌惮深渊深处的东西,停在深渊上空盘旋着,尖叫着,示威却并不行动。
深渊里,有她跌落的仇恨和他看不清轮廓的脸。
“去上野。那是魇魔控制不了的化外之地。你在,追魂军在,归墟就在。”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她想挣扎却再也动不了了。“夜承平,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眸子里映着她的模样,仿佛要映进灵魂里带走一样。那双眼睛,她一出生就认识,好像自始至终他都这么看她。
夜承平......
她了解他的抉择,也懂他的心性,那个轻吻就是诀别。她祈祷着剧情的反转,然而没有反转。底下是血色的河,掉进去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他用尽全力将她推了上去,自己独自跌入血色的深渊。
两个相反的方向,注定了无法重逢的结局。
她的眼泪瞬间决了堤,仇恨在四肢百骸里蔓延开来。
“夜承平,你混蛋……”路陆哭着从梦中醒来。
承平,夜承平......
路陆抬手抹干了腮边的眼泪,梦里的仇恨却不得消弭。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动静,把路陆从噩梦中拉回了现实。
“哥哥?”路陆以为是路朗回来了,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翻下来,往厨房走。站在厨房门口,简直惊呆了。锅碗瓢盆在空中飘来飘去,锅里煮着一堆不明所以的吃食。要不是见识过鬼姜的隐身大法,估计她这会儿已经吓晕过去了。
“美厨男!”路陆忍着头痛调侃道。
只见锅里舀着汤的勺子顿了顿。路陆仿佛听了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迎面袭来的凉风钻进了衣领,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过紧了睡衣。古人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鬼姜为了照顾她落了个“美厨男”的封号,脸上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好看。
“夜承平是谁?”路陆又想起了刚才梦里她喊着的那个名字,“我做了个好长的梦,好像,好像确有其事……”
“哼......”
路陆听见一声鼻子里的冷哼。然后,一只装得满满的汤盆从她身边飘了过去……
这......?!
什么情况?路陆那不明晦暗的小眼神,就这样追着那只汤盆“砰”地一声被搁在了餐桌上。
“吃饭。”鬼姜冷冷的声音在餐桌旁响起。
吃饭?路陆瞪大了眼睛在餐桌上找了一圈,除了被端上桌子的那盆汤,再没别的菜了,米饭、馒头、饼一样主食都没有。这,是要吃饭的节奏?路陆无奈地咽了口口水,走到餐桌旁,坐下了。
汤盆里躺着七八根五六寸长的排骨,还有几坨拳头大的肉。路陆眉毛都要扭出了结,不晓得从何下口。挑剔敌不过人间烟火,一天没吃饭了,凑合着吃吧,别浪费了人家一片好意。
“嗯......”路陆喝着汤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怎么样?好吃吧?”鬼姜拖开椅子在路陆身旁坐下。
“不错!有做厨神的潜质,继续操练!”路陆勉强咽下嘴里的肉,违心地赞道。
鬼姜顿了顿颇有心机地调侃道,“不给点奖励?”路陆两手往兜里一插,顺手摸出个银元扔给他。鬼姜抬手将银元盖在桌上,噌怒道,“打发乞丐呢?”
“打发乞丐?银元呢,又是铜板。”路陆白了一眼,“银元不要,你要怎样……”她骄傲的尾音被鬼姜的吞入了腹中。路陆迅速往后撤开,怒道,“你偷袭我!?”
“偷袭?你自己看不见我,就说我偷袭?”他的声音无辜得像个孩子,路陆又气又恼却没奈何。继续低头啃着难以下咽肉坨坨,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问道,“你煮的肉汤为啥是甜的?”牛肉加糖,哪国的菜?
“……”
路陆不喜欢吃甜食,但凡加糖的饭菜都是粒米不沾的。勉强啃了几口甜肉也是为难得很。
鬼姜顿了顿,似笑非笑的声音道,“你家糖跟盐长得一样,我分不清。”这解释,听起来蛮合理的……
路陆耸了耸肩,想把汤端到厨房去改造一下,奈何肩上的伤牵被扯得痛,左手用不了力,一只手又段不动,就此作罢好了……她胡乱啃了两坨肉,啃得满心的不舒畅。
“夜承平跟你一样吗?”路陆百无聊奈地戳着碗里的肉,看向身旁空空的座位,继续着刚才没问完的问题,“我在梦里看到他了。”
“不,一,样。”鬼姜一字一顿的抵触语气,惹了路陆的一脸嫌弃。路陆撇撇嘴,不想跟他理论了。看样子,是情敌......
“北北呢?北北是谁?”路陆挑衅地,一脸邪笑,“夜承平喊她北北......”那个叠音的称谓很亲昵的。
“哼。”鬼姜的冷哼截断了路陆尾音,骄傲的声音里有点儿不明所以的醋味儿。路陆偷笑着埋头啃着碗里的排骨。臭味儿,绝对是爱情的酸臭味儿。夜承平是他的情敌,北北自然就是他喜欢的人了。她终于捏到了鬼姜的软肋,于是深藏八卦的小九九开始在心底偷笑起来。
路陆烧还没退,再吃点甜食更是不得了。强行啃了两口甜牛肉,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得难受,她捂着嘴冲到马桶前面吐了个干净。吐完了,拍背、倒水的活,都是鬼姜一手包揽的。漱口,喝水,犯晕,一阵慌乱,又把路陆慌乱到床上去了。她有气无力地抱着枕头,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再这样被鬼姜“伺候”着,迟早要一命呜呼的,“鬼大少爷,能否帮我拿个纸笔来?我觉得我有必要留个遗书。”
“你敢死?你死了,看阎王爷敢不敢收你……”鬼姜拉过被子来给路陆盖上,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玄门的东西你一样不懂,也敢冒冒失地去挡剑。现在烧成这样,活该你难受。”
“我难受,我活该,我没让你管我,你嚷嚷什么?”路陆心里烦躁,说话也没好气。
“我不管你,你还有命活着。”鬼姜冷言轻语地跟她拌着嘴,半点不动怒气。路陆察觉到了什么,逗他玩笑,“阎王爷都不收,我死了有什么用?你管不管结果不都一样吗?”
“你......”鬼姜语塞,这伶牙俐齿的小嘴儿还真不好对付,叹气道,“唉,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养了,还说没养好。”
“本女子难养,又没让你养,唧唧歪歪个什么。你不稀罕我救你,去死一遍不就完了?整天缠着我干嘛?还是说你想让我去试一遍......唔......”路陆这中二少年的腔调,落在鬼姜耳朵里,实在不像话,索性封了这小嘴儿。他一个汉代人,听得你这些思想前卫的女权主义?
这,又算什么?动不动就被吻,还不给看见。
鬼姜稍稍离开了路陆的唇,咬牙道,“你答应帮我解除封印,动不动就死不死的,又算什么?死了就能反悔了?”
“你动不动就吻我,又算什么?”路陆气急。
鬼姜愣了一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以前也这么吻你。不记得了?”鬼姜说着就在路陆的唇上亲了一口,“不记得了,慢慢想。”路陆恨得两眼冒火星,却没奈何。
以前,以前是哪以前?十五岁?十岁?五岁?
......
恋童癖!
“别想了。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鬼姜把她冰凉的小手塞进被子里,顺手探了一下她额上的温度,柔声道,“烧还没退,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找点药。”
找药?什么药?路陆眼前晃过无数个被喂狗屎的画面,嗖地一下坐起来,伸手抓住鬼姜,惊恐道,“别,别找药了。发个烧而已,睡睡就好了。”
这一回,她抓得倒是实了,正好抓着鬼姜的手。
这丫头,还想着黑狗屎的事啊?那都是骗她的,鬼姜将她带到封印地给,她灌了些灵气封了伤口她才好些的。他淡淡地笑着,任由她拉着不说话。路陆似乎察觉到了他在偷笑,愤愤然松了手,拉过被子来捂着脑袋装睡。吃狗屎还要被嘲笑,她真丢不起这个脸。
鬼姜没说话,靠在床头安静地守着她。
客厅电话响了……
路陆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突然脚下一空,被人抱在了怀里。“鬼姜?”路陆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嗯?”鬼姜嗯了一声,路陆便心安理得地往他肩上一靠,由他抱着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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