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群又静了下来。

那是郡守。

郡守走到人群面前，踹开衙役让他们滚。

一群衙役回过神，顿作鸟兽散。

“晋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周愈大喝。

晋贺有些无辜。

“我也不知道啊。”他说道。

随着话音。

人群冲了出去。

就像一片决堤的水。

晋贺看着这一幕。

民乱呵，他最担心的民乱，发生了……

真他娘的爽！

……

宣守感觉到前方的空间波动着。

那个人影被空间挤了出来。

宣守现出身形，就这样看着他。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很普通，甚至还缺了一臂。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带着少年的那种天真颜色。

“你这是找死。”宣守说道。

夏小禾笑了笑。

“你这是该死。”他回道。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谁都没有先动手。

夏禾的灵魂力控制着夏小禾。

他知道，无论如何，今日这一战他是躲不掉的。

当初，在地境的李渺面前，夏小禾的手臂被毁掉，一直到如今。

夏禾知道，在真正的地境面前，他不会有丝毫还手之力。

但此刻被夏禾控制的夏小禾，很安静。

就像他明知道结局，也九死不悔。

他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也没有为了救那些人去死的情怀。

只是这些事发生了，那么就注定不死不休，既然是这样，不如他先动手。

于是夏小禾动了。

他弯身，从地面上捡起一块土，朝着宣守啪地一下扔了出去。

宣守愣住了，这种就像孩童扔土块砸人的动作格外可笑。

扔完土块，夏小禾似乎是觉得解气了些，然后他朝他走了过来。

他抬起右手，指向了前方。

“看，乱了。”他说道。

宣守看过去。

人群如流水决堤，将衙役围在里面，甚至有人动起了手。

于是有血飞溅，触目之中隐约可见红色。

“在死人。”夏小禾说道，“有百姓，也有衙役。”

宣守很散漫地笑了笑，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并没有太深的城府，很直接，也很简单。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一个少年，他有了那么一丝好奇。

他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话音被截了去。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人命。”夏小禾看向宣守说道。

宣守散漫地看着夏禾，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但民乱了。”夏小禾道。

“那又如何？”宣守反问道。

“民乱，是大事。”夏小禾道，“民乱，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不在乎，你若是杀了这些人，倒也无妨，但他们还活着，活着，并且乱了，一个春安县，二十余万人，乱了。”

“那又如何？”宣守问道。

“卫野死了，出现了妖族，民乱了，这些都不如何。”夏小禾笑了笑，“但你要找的人，没有找到。”

“那又……你是什么意思？”宣守看向夏小禾。

夏小禾笑了笑。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也知道他在哪，你猜的没错，他的确与我有关，你这局，也不算一无所获。”

宣守看了过来。

“该当如此。”

夏小禾摇了摇头。

“不，不是如此。”他否定道。

宣守笑了。

“等你落在我的手中，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开口。”

夏小禾抬眉，然后提剑。

“大可试试。”他说道。

剑光乍起。

宣守的掌心出现火焰，整个山崖间的温度升腾。

但就在下一刻，宣守怔住了。

夏小禾手中的剑抬起，没有向前。

他的剑落在自己的脖颈间，然后用力一切。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夏小禾的话音落下。

随之，整个人轰然倒下。

他的半个头颅离开支撑的脖子，歪了过来，就这样看向宣守，带着很温淡而满足的笑。

宣守怔住了。

死了？

死了！

就在自己面前，这么毫不犹豫的……死了？！

这是地境！修炼到地境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利落地就舍弃一切去死呢？！

宣守的脑海中就这样回旋起夏小禾最后的话音。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在哪？

“到底在哪？！”宣守抓起夏小禾的尸首疯狂地摇着。“你说啊！你给我说啊！”

夏小禾没有回答。

但山脚传来了百姓的欢呼。

宣守愣住了。

他不是接受不了失败，但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算计好一切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当最后找到线索的那一刻，那个人就这样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剑。

然后什么都没有。

见鬼去吧！

宣守捡起地面上夏小禾的剑，然后劈了下去，将头颅和身体最后连接的地方斩断。

身首分离。

然后他一把揪起夏小禾的头颅，朝着山脚扔了下去。

……

山脚还在欢呼。

然后一颗头颅摔了下来。

像是濒临沸腾的水，放入了一块冰。

“发生什么了？！”

王四看着摔在人群中的那颗头颅。

他在一瞬间死死地怔住了。

他冲了过去，挤开人群，将那颗头颅抱在怀里，伸手用力地擦着上面粘的灰尘和血迹。

“老大！老大你别吓我！”

宣守从天而降，落在王四面前。

“他是你老大？”他问道。

王四看向宣守，他的眼底带着恨。

“是你，是你杀了我老大？！”他咬牙问道。

宣守看着王四，依旧带着那抹笑，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还割下来他的头。”他说道。

王四的眼睛红了，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他想要冲上前，赶来的宁薇将他死死拉住。

宣守看着王四，感受着他的愤怒。

“你若想杀我，随时恭候。”他说道。

话音落下，他挥袖转身，洒然离开。

王四愤怒着，疯狂地想要挣脱宁薇的拉扯。

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句很轻的话音。

“别哭了，我还没死。”

王四抱着头颅的手抖了抖，他的目光下移，看向了怀里的那个头颅。

那个头颅就这样睁开了眼睛，冲他笑了笑。

王四的手僵住，有点想把怀里的头颅给扔出去。

但他克制住了。

他低头，冲着怀里的头颅，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