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圈的另一边走出一个身影,在看清对方后,翟小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是那个哑巴奴隶。
翟小曼忽然有些庆幸这个哑巴奴隶听不懂汉语,也有些庆幸他不会说话。
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刚才的泪水呢,翟小曼立即撇过头去,不自然地用袖子用力抹了几下脸。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哑巴奴隶没有理她,径自将抱在怀里的马草放到荣耀前面的食槽里,然后一下下认真地将那些马草打松。
他该不会还是个聋子吧。
翟小曼忍不住猜想,不管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翟小曼挪着步子往哑巴奴隶的方向更靠近了些,重复道:“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啊。”
哑巴奴隶突然转身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她,翟小曼接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一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手脚控制权,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又是那种仇视的目光。
“你……你想干嘛。”翟小曼有点结巴,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相信她早就被这个奴隶杀了几百遍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翟小曼看了看周围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整出杀人灭口的戏码。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如果动起手来她肯定打不过一个男人,万一这个哑巴趁着没人发现之际,将她残忍地杀害,然后就地掩埋掉,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死了。
一溜烟。
翟小曼脚底抹油开溜了!没错,她是怂了,可是那又怎样?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打不过,跑还不行吗?
哑巴奴隶本以为这个库门吉娜会跟其他贵族一样,要么将他关进地牢里饿几天,要么命人将他毒打一顿,甚至直接当场杀了他,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开溜了。
看着库门吉娜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时不时地还会回头,好像警惕地查看他有没有追上去一样,哑巴奴隶对这个叫库门吉娜的贵族感到困惑了。
曾经,翟小曼每天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睡到自然醒,可总是被她姐姐硬生生地从温暖的被窝里一脚踹起来,现在,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大字躺在床上,盯着蒙古包的顶看了半天了都没人会来喊她起床。
“好烦啊……”翟小曼腰部一用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游泳圈。
“每天吃吃喝喝睡睡,膘都养出来了。”翟小曼无奈地捏着自己腰间的肉叹息道。
她刚附到这个身体的时候,这个身体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可是经过这段时间,居然被她把膘都养出来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翟小曼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出神了。
她第一次在水边看到这个身体的样子时,吓坏了,当时她都有种分不清现实跟梦境的错乱感,因为这个身体的样子跟她自己居然长得一模一样,那一瞬间,她感觉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她分不清究竟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只是她在做梦,分不清现在这个身体到底是不是一个叫库门吉娜的人还是说就是她自己。
“少主人,利娜小主人来了。”下人来报。
“你让她等等进来。”翟小曼回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吩咐道。
下人领命出去后,翟小曼立即起身穿戴衣物,刚穿好衣服还没梳头呢,库门利娜已经等不及地冲进来了。
“哈卡。”库门利娜一进来就直奔翟小曼。
翟小曼对这个热情的库门利娜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就连热情都是可以遗传的,库门利娜每次看到她都热情万分,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本来一个古黎就让她受宠若惊了,现在又来一个库门利娜,她最近头一定大了不少。
而在库门利娜心里则是已经把库门吉娜当成了自己的崇拜对象。
真正的库门吉娜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对塔拉拔都跟古黎的态度,自古孝为先,库门吉娜对古黎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在其他人眼中是有违孝道的,再加上库门吉娜自视甚高,从不与任何人交谈来往,仿佛自带某种优越感,在其他人眼里这都是他们所看不过去的。
而自从翟小曼进入了这个身体后,无意识的一些改变,渐渐地让其他人对她开始改观了,加上赛马节一事,已经让她跟荣耀成为了不少孩子的崇拜对象,孩子们都以库门吉娜为榜样,努力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
通古斯的赛马节重要程度远远超出了翟小曼的想象,只是翟小曼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呢。
库门利娜从小就很羡慕其他家的孩子可以跟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起玩,可是她的姐姐库门吉娜却从来都不理会她,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人玩,有姐姐却不敢亲近。
她之前回来的时候一路听说关于库门吉娜的事,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晚上亲眼看到姐姐居然真的跟哈塔请安了,库门利娜这才开始相信她路上听到的那些是真的。
之后哈屯也跟她解释过关于库门吉娜的改变,虽然她十分的意外,但是她真的很开心。
“怎么了?”翟小曼看着库门利娜问。
“我看今日天气晴朗,想邀哈卡一起出去走走。”库门利娜说道。
她在说这话的同时,手指紧张地卷着衣角,越卷越紧,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邀请她的哈卡一起出去,以前哈卡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所以她根本不敢提,到了现在,虽然哈卡有所改变,但她还是很紧张,因为她不确定她的哈卡是否会同意,只是抱着渺小的希望试一试。
翟小曼想了想,的确挺无聊的,出去走走也好,反正这个蒙古包也没电脑让她消磨时间,便答应道:“走吧。”
完全没有想到库门吉娜居然那么快就同意了,库门利娜就这么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开心地一把抱住翟小曼的胳膊。
她干嘛啊。
翟小曼看着恨不得挂到她身上的库门利娜,尴尬极了,要不是知道她是这个身体的妹妹,她会怀疑这个库门利娜是同性恋的。
“把荣耀也带上吧。”翟小曼道,然后吩咐下人去将荣耀牵过来。
穿戴整齐后,翟小曼和库门利娜一起走出了蒙古包,刚一出来就看到哑巴奴隶早就已经牵着荣耀在等候了。
“你不用一起去了。”翟小曼看了哑巴奴隶一眼道。
她是打算出去散心的,可不想带上这个哑巴给自己添堵。
可是,翟小曼刚一说完,库门利娜的声音就响起了:“哈卡,带上他吧,他是可汗赏赐给你的奴隶。”
“是不是可汗赏赐的就必须走哪儿都带着?”翟小曼不确定道。
“可以这么说,虽然他只是个奴隶,但是在外人眼里他是哈卡你身份的象征,无论谁如果得到了可汗赏赐的奴隶都绝不会把奴隶关在家里,而是无论去哪儿都带上炫耀的。”库门利娜道。
翟小曼瘪瘪嘴,这些古人对于权力、身份也太看重了吧。
可是……
翟小曼还是不太乐意,让她带着这个奴隶她就觉得自己肯定玩不开心,所以上下看了看哑巴奴隶,说道:“算了吧,你看他这样,带出去也是给我丢脸啊,还是别带他了。”
对,就是这样,翟小曼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这个哑巴奴隶,浑身脏兮兮的,隐隐还有些臭味,带他出去多丢拔都府的面子啊。
翟小曼这头正在为自己的小机智得意,库门利娜那头就给她浇了盆冷水:“那还不容易吗?你们两个带他下去,把他洗干净了再带来。”
“是。”两名下人异口同声道。
两名下人将哑巴奴隶带下去后,翟小曼跟库门利娜就暂时先回蒙古包等着,库门利娜一直沉浸在等下要跟她哈卡一起出门的喜悦中,而翟小曼则是唉声叹气地翻着白眼。
“哈卡,这是给荣耀的吗?”库门利娜无意间看到翟小曼的梳妆桌上放着一条纳图。
“本来是的,但是编得不好,所以我给荣耀编了条新的。”翟小曼瞥了一眼库门利娜手里的纳图,有气无力道。
翟小曼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上,一想到等下要带着那个奴隶出门,她就没什么出门的欲望了,而库门利娜则饶有兴趣地看着库门吉娜编的纳图。
没过一会儿,下人来报,哑巴奴隶已经梳洗干净了。
接着另一名下人将哑巴奴隶带了进来。
翟小曼漫不经心地随便瞥了一眼,然后整个视线都被牢牢得黏住了,不止翟小曼,库门利娜也是,哑巴奴隶的样子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一时失态竟然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盯着对方出神了。
我去,这长相,这身段,放现代妥妥的就是一个红透半边天的鲜肉啊。
翟小曼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又脏又臭的奴隶洗干净后好看得简直人神共愤啊。
发现库门吉娜和库门利娜一直盯着自己看,哑巴奴隶虽然很排斥,但是他却不能做什么,只有锁得牢牢的眉头说明着他此刻内心的反感。
“哈卡,没想到这个奴隶长得还挺俊俏的。”库门利娜走到翟小曼身边道。
“是啊。”翟小曼敷衍道。
翟小曼侧头瞄了眼库门利娜,心里忍不住反驳,这古代女人还真是说好听点叫矜持,说直白点就是闷骚,看这个库门利娜的样子就知道,明明觉得人家帅得要死,还非得假装说人家长得挺好,哎。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奴隶的确长得很好看。
看着看着,库门利娜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了,她突然发现,她有点嫉妒她的哈卡了,这么好看的奴隶居然是属于她的哈卡的,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头就像长了个小疙瘩般隐隐地有些难受。
努力挥去心中不合适的想法,库门利娜看了眼手中的纳图,说道:“哈卡,既然荣耀有纳图了,那这个就给他吧。”
库门利娜说着,就将手中的纳图套到了哑巴奴隶的脖子上。
翟小曼想阻止都来不及了,看着已经被库门利娜牢牢地套在哑巴奴隶身上的纳图,翟小曼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她拥有的最大颗的宝石啊,就这么给这个奴隶了,真是让她糟心。
看看哑巴奴隶的脸,翟小曼只好作罢认命,看他长得帅的份上就暂时放他身上保管吧,等将来她有机会回现代非抢回来不可。
翟小曼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库门利娜下一句话让她差点抓狂了。
“这明月珠跟他还挺配的。”
什么?明月珠!那不就是夜明珠了!
翟小曼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哑巴奴隶身上的纳图,真是瞎了她下过那么多墓的眼了,那颗鹌鹑蛋居然是夜明珠,她还以为是普通的翡翠珠子呢。
由于时间和地质,以及后期工艺的影响,汉代开凿出来的夜明珠呈奶白色,也不通透,并不像唐代开凿的“水珠”那般玲珑剔透。
翟小曼想想真是肠子都快悔得烂掉了,从前她嫌费脑子,所以向来只负责下手,所有东西都是由她姐姐后期鉴定的,如今这走了眼也真是自己活该。
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大概就是翟小曼现在的写照了吧,只不过翟小曼更想不到的是,将来等她知道这颗夜明珠的来历后,她可能会连跳楼的心也有的。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