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回想着，硬是挑不出自己的错。

“哎！”薛年看叶景臻从不说话变成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自己还在旁边站着，然后如愿得到叶景臻一个眼神。

什么意思？薛年没看懂。

“……”薛年终于也变成无话可说，在他脑海里叶景臻的嫌疑从一个女孩子成为了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的话，这个机器人也挺好看的……嗯，难怪不是被爸爸妈妈送来的，机器人当然没有爸爸妈妈，不过叶叔叔为什么要放个机器人呢？

薛年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思考一边打量叶景臻，叶景臻半低着头，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了一半，薛年发现那眼睛里映出的幽微的光有种矛盾的明亮感。

他觉得新奇，调皮心跟着大起，伸手就去摸叶景臻的脸。

叶景臻冷不防被摸了脸，忙扭头避开，还没来得及拿手招架，薛年紧跟着就又摸了上来，叶景臻霍然站起身噔噔噔倒退几步，用力抿住唇瞪着薛年，呼吸有些凌乱，气的。

连被亲妈打都拦不住下次捣乱的薛年怎么可能把叶景臻这点小架势放在眼里，薛年这块橡皮糖非但没有识趣地退开，反而乘胜追击抢上几步，搂住叶景臻吧唧亲了一口。

在叶景臻目前仅为五年的人生里，不是没被人亲过，他并不反感，可如薛年这般突兀和强硬扑过来就亲的，别说没经历过，他连见都没见过。

他被这种不留余地得近乎粗鲁的行为方式震惊到僵在原地。

幸好薛年亲了一口就笑嘻嘻地松开，没让叶景臻的小心灵继续造成地震，即便如此，也足够令叶景臻心里的念头轰然散落一地。

他想做出个合适的反应，大脑却没有给他提供这个行为，他不知道此时什么样的反应才是合适的，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不知所措——后者更是令他一阵恐慌。

他连自己为什么恐慌都判断不出。

他这样怔怔站了半分多钟，突然眼睛一红。

“哎？你……”薛年还乐着呢，一看叶景臻眼睛里涌现泪水，还没等叶景臻有下一步行动，薛年自己就觉得今天回家后又要挨揍，没人喜欢挨揍，薛年忙进行自救：“你别哭啊，我就只亲你一下。”他强调“一下”，以证明自己的罪过很小。

薛年一个“哭”字提醒了叶景臻，叶景臻也顾不上擦眼睛，朝叶霖一觑，叶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才一个转身背对着叶霖那边，抬手把眼泪擦掉。

他知道只要自己喊一声，叶霖就会过来，但他不要那样做。

他这场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和他内心的更迭规模很不相符，薛年却欢喜的很，觉得他比别的女孩子好哄太多，那么自己的人身保障就更有可能实现了。

薛年小心翼翼争取更大利益：“你不哭了吧？那你能不能不和叶老师说你哭了？”

叶景臻哪有心情搭理这个家伙，把头扭开装没听见。

合该薛年运气不好，本来薛年薛年只要再多哄几句，就能够从叶景臻身上缠出想要的定心丸，叶景臻根本没告状的打算，奈何天底下对儿子不闻不问的爸爸实在是少数，至少叶霖不是。

过来看看儿子的叶霖一眼就发觉叶景臻哭过了，小家伙掩饰得并不完美，他视线在薛年和叶景臻之间转了转，薛年心砰砰跳，脸上紧绷，叶景臻神色有些不自然，想低头让叶霖看不到表情，又本能感到那会欲盖弥彰。

叶霖对薛年笑笑，又蹲下身把叶景臻搂到怀里，故意端详几下，做出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没看出叶景臻哭过的模样，语气略带惊讶和关心，“我们景臻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叶景臻摇了好几下头。

薛年的心放了一半。

“那怎么不和别的小朋友玩？”叶霖给叶景臻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一边理一边说：“爸爸是这里的老师，所以不能一直陪着你，景臻如果想玩了，就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好不好？”

叶景臻点头，“好。”

叶霖很尊重孩子的想法，叶景臻不想说，他便不再问。自家的孩子自家了解，他能看出叶景臻现在的小情绪里并没有难过等明显的负面情绪，这种程度让孩子自己处理也是一种锻炼。

叶霖拉过一边忐忑的薛年，问两个人，“你们两个刚才是在一起玩吗？”

薛年快速瞄了瞄叶景臻，说：“是。他刚才在画画，我在一边看。”

叶景臻听人当面扯谎，抬起眼皮扫薛年一眼，倒也不戳穿。

薛年一颗心总算着陆了。

“这样啊……”叶霖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忍不住想笑，他有意让两个孩子认识，问：“你们都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了吗？”

两孩子一个摇头一个大声说：“叶景臻。”

薛年没了刚才的担惊受怕，整个人又活力四射，他指着叶景臻的画纸献宝：“叶叔叔，这两个字我早就认识了喔！”他脑子一转，不忘给叶景臻一点好处：“这个字他刚才跟我说念臻。”

薛年不懂拉拢人心的含义和用法，但他知道，只有把叶景臻哄好了，叶景臻才不会告状，才能彻底绝了挨揍的可能。

叶霖夸了薛年识字的厉害，也夸了下两人的友爱，最后让薛年做了个自我介绍。

“薛——年——”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薛年拖长声音，嘴巴张的大大的。

叶景臻在叶霖怀里，看着薛年一口白白小牙的全貌忽闪两下，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名字，有一些新奇。

等叶霖走开后，在薛年的眼里叶景臻已然是不爱记仇的同类，他欢欢喜喜一拉叶景臻的手，“我们一起玩吧！”

“……”

今天课程结束后小朋友们陆陆续续被家长带走，有的家长一早过来等，有的家长还没来，薛年和佳佳告别完毕，朝空了大半的屋子看了看，看到叶景臻静静坐在座位上。

薛年突然记起来叶景臻今早上不是被爸爸妈妈送来的，他想了想，过去求证：“是不是没人来接你啊？”

这话没毛病，叶景臻点点头，他是要等叶霖一起回家的。

薛年闻言十分可怜他，认为叶景臻没人疼，“你爸爸妈妈呢？”

“我妈妈在家里，我爸爸在这。”

“你爸爸来接你？”

“不接。”

“那你怎么回家？”

“我跟我爸爸回去。”

“你爸爸在哪？”

“在这里。”

“谁是你爸爸？”

两个人绕了一大圈终于把话对上，叶景臻指了指叶霖。

薛年瞪大眼，“那是叶老师，不是你爸爸。”

叶景臻一下子板起脸，“是我爸爸。”

其实这世上并无当了老师就不能当爸爸的道理，但是两人很有些鸡同鸭讲，薛年第一反应是叶景臻乱说，叶景臻第一反应是薛年在诬赖人。

“不是！”

“是。”

“不是！”

“是。”

“不是！”

往来三次，叶景臻怕叶霖发现自己在吵，他看了看，叶霖正在跟一个刚进门的大人打招呼，那个家长还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叶景臻警觉起来，不愿再说下去，打定主意回了最后一句：“叶老师就是我爸爸。”

居然有人想独占好处，薛年觉得太过分，当仁不让地一抬下巴：“那我也要叶叔叔当我爸爸！”

刚进门的薛爸爸受到了暴击，深感自己以前拦着妻子揍儿子是帮到了猪身上，他决定今晚回家要把薛年这句话和妻子好好说道说道，然后袖手旁观。

不知道今晚依旧要遭殃的薛年还在眉飞色舞。

等所有的小朋友离开后，叶霖拉着叶景臻回家。

外面夕阳还没有彻底落下，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橙色。

“景臻，在这里开心吗？”

“嗯！”叶景臻仰着脸点头。

“刚才那个薛伯伯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看你今天有和薛年一起玩，以后也继续薛年还有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叶景臻睫毛动了动，“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