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绿竹吓得瞪大了眼睛，莫相健硕的身躯也不禁晃了一下。

“都下去吧，绿竹和梁大夫留下。”莫相的声音有些疲惫。

“相爷，让我留下照顾兮儿吧。”凌夫人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过来，估计相爷在心里已经对她有意见了，她要是走了，这以后在相府要是被那几个小妾抢了风头，可如何是好。

“你也走吧，兮儿不会想看到你的。”莫相并没有看她，语气也并不友善。

凌夫人无奈，只好咬咬牙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莫相、绿竹和梁大夫三人。

“梁大夫，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本官，兮儿有没有中毒？”莫相没有忘记刚刚绿竹说的话。

“相爷放心吧，大小姐没有中毒的征兆。”

“那为什么小姐喝了一杯东西就昏倒了。”绿竹急切的问道。

“估计是受了刺激，体内冷热失衡，才会昏迷。”

“兮儿的病该如何治？”恐有性命之忧，这句话着实让莫相受惊不小。

“大小姐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驱寒，注意休息和保暖。我会给大小姐开个方子，每天泡一个时辰的药浴，配合口服药，修养半月就会见好。”

绿竹闻言，终于止住了眼泪。

“既然这样，在兮儿病好之前就劳烦梁大夫了。”莫相也松了一口气。

“老夫必当尽心竭力。”

“照顾好你家小姐，今天就先在牡丹阁休息吧。”莫相看了一眼床上的莫兮，神色莫测，但是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梁大夫开好药方，也离开了。

屋内只剩绿竹自己的时候，莫兮原本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了。

“小——”绿竹惊讶的声音在莫兮警告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绿竹赶紧压低了声音，“小姐你什么时候醒的？好些了吗？”

“我一直是醒着的。”莫兮原本就虚弱的声音，被辣椒水刺激过之后十分沙哑。

“小姐，您的嗓子？”绿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还没死。”声音如撕裂一般。

“是啊，奴婢傻了，小姐醒了该高兴。”绿竹赶紧拭拭眼角，想到莫兮刚刚说的话，“您说您一直醒着啥意思？”

“晕倒是装的。”

“啊？那大夫说您的病？”

“病是真的，晕是假的。”

“没事就好，梁大夫给您开了药方，过会让小厮送药过来，小姐您的病很快就会好了。而且相爷也很紧张小姐呢。”绿竹单纯的脑子没有想那么多。

是啊，她看到了她父亲对她的紧张。

如果在这日之前，她绝对会心花怒放，对未来又充满了期待。

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对相府完全死心了，她不需要他在她濒死时刻才会施舍给她的廉价亲情！

她要快点好起来！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绿竹，记住，这几天除了吃饭、吃药和药浴，其他时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精蓄锐。

“还有，不许跟别人说我醒着的事情。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我一直昏迷不醒。”

“奴婢记住了，小姐您就安心养病吧。”

这一夜，除了送药和送饭的丫环小厮，再也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十分平静。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夜，整个相府都天翻地覆了。

莫相把凌夫人软禁在牡丹阁的西厢房，说是莫兮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莫相把大少爷也软禁在清风轩，罚他抄写《道德经》，抄不够100遍不许出房门。

莫相把红肖和蓝湘各打20大板，逐出了相府。

莫相在琉璃阁坐了一整夜。

……

这些都是莫兮后来听丫环们说的。听到的时候，内心不是不触动的。可是并没有改变她要离开相府的决心，一个人彻底心死之后，别人再多做什么也很难点燃内心的火热。

不过能让她在相府最后的日子过得舒适一些，她还是十分乐见的。

次日晌午，相府管家刘叔过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兰妈和一众的丫环。

莫兮依旧在床上躺着，佯装昏迷。

兰妈得知小姐病倒的消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可是相爷在琉璃阁一坐就是一整夜，琉璃阁只剩她一个伺候的人了，不能离开。

好不容易盼着相爷走了，她就飞奔过来了。

这时候早就跑到床边，守着莫兮偷偷抹泪。

刘叔看到绿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这相府估计是要变天了，大小姐风头正盛，不能得罪。

绿竹哪受过这种待遇，有些无所适从。

刘叔看出来了，从身后一众丫环中挑了一个相貌清秀、乖巧伶俐的小丫头，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让她上前。

“青梅见过绿竹姐姐。”规规矩矩的行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倒是很讨喜。不得不说，管家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大家都是丫环，就别行礼了。”绿竹有些尴尬。

“绿竹姑娘，这是都是新进相府的丫环，相爷让她们来照顾大小姐。青梅这丫头乖巧伶俐，就让她跟着你，贴身伺候大小姐吧。”刘叔脸上的笑意从未间断。

“多谢相爷，多谢刘叔。”绿竹表面不显，心里却乐开了花，相爷果然是在乎小姐的，小姐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绿竹姑娘，这大小姐不能总在牡丹阁常住，相爷说琉璃阁太冷清，不适合大小姐养病。二小姐进宫之后，海棠苑一直闲置，相爷命人归置了一番，让大小姐在暂住海棠苑养病。”

“啊？好的。”去哪都比琉璃阁好。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小姐上木椅！”刘叔说着，后面几个丫环推着一把带轮子的木椅走到床边。

兰妈也收起泪水，替莫兮整理起来。把她小心的放到木椅上，给她盖上厚厚的棉被，兰妈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推出牡丹阁。

后面跟着绿竹和青梅，还有一众的小丫环。

仅仅过了一天，相府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原本的青石板。

绿竹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恍惚。

前一天她们来的时候还是只有她和小姐两人，踏着积雪，互相搀扶。可是现在不仅有一众侍奉的丫环，道路也是如此宽敞顺畅。

小姐依旧是相府的小姐，身份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待遇却如此不同。

单纯的她也知道她们的生活过得如何，全看相爷的心情。

而她们以往过得不好，是因为相爷并不把小姐放在心上……

海棠苑距离牡丹阁很近，都在相府的东南方向。

没多久，她们就到了。

看得出来，海棠苑刚刚重新打扫装饰过，院子里挂着大红的灯笼，倒是有些新年的感觉了。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也都是新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比之前的琉璃阁不知好了多少。

兰妈和绿竹将莫兮放在卧房的床上躺好。

这时候管家捧着一个装满银锭子的托盘笑嘻嘻的走过来。

“兰姑姑，绿竹姑娘，这是相爷吩咐的。”

“有劳刘管家了。”兰妈从托盘中拿出一锭银子给刘叔，把剩下的让绿竹收起来了。

刘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老奴就不打扰大小姐休息了。”

“你们先下去吧，小姐现在休息，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青梅，你安排一下她们的住处。”兰妈经历的事情多，身份转换的也很快。

“是，兰姑姑！”众人异口同声，很快屋里就剩下主仆三人了。

躺在床上的莫兮缓缓睁开眼睛，“兰妈……”声音依旧沙哑刺耳。

“哎……傻孩子呀，苦了你了……”兰妈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就明白莫兮的意思了。

“那个青梅你看着如何？查查她的底细。”她虽然双眼紧闭，但是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她现在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只有兰妈和绿竹两个人是不够的。

“看着倒是挺顺眼的，小姐把人交给老奴吧。”

“好。现在不比以往，人多嘴杂，这些人的底细咱们也不清楚。趁我养病这段时间，你们多观察着，另外再挑两个顺眼的留下来，剩下的就都打发走吧。”莫兮嗓音沙哑，喉咙刺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

“小姐放心吧。”兰妈和绿竹齐声说道。

“小姐别操那么多心了，现在您最重要的就是养病。”兰妈十分心疼。

“是啊，小姐。”绿竹也附和着。

“好，老规矩，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一直昏迷不醒。”

时光飞逝，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这段时间，是莫兮过得最平静的日子。每天除了吃饭、吃药、药浴，都是躺在床上。

对外宣称大小姐依旧是昏迷不醒。

梁大夫每天都会来给她诊脉，脉象日趋平稳，却没有丝毫转醒的征兆，让他也颇为诧异。

莫相在这期间来过两次，都是和梁大夫一起来的，每次守在床边坐一会，就离开了。

这段日子，原本热闹的牡丹阁变得相当冷清，莫相一步也没有踏入，凌夫人也没有出过牡丹阁的院子。这倒是让莫兮有些意外。

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莫兮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天天喝兰妈熬得金银花茶，嗓音也恢复如初了。天天在床上躺着，吃的是山珍海味，莫兮较之前还略微圆润了些。

是时候该醒了，也是时候该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