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绿和桃红给林乐君身上敷上黄色膏状物体。
“姑娘,这东西敷了真的能够养出更好的肤色吗?”桃红有些担忧的问道,主要是这个膏体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而且颜色土黄,敷在人身上仿佛把人变成一个泥人一般。
林乐君微微抬了抬唇角,这个膏体是她上辈子在星阁得的一个方子,用了确实会有奇效,就是这方子有一点不好,在用后的两至三个月的时间内,会让人的皮肤呈现蜡黄的色泽。
这个方子世家大族常会用在家中后辈女童的身上,不过两个月不见人,便能养出更好的肤质,这可是划算,而且女童养在闺中两个月不见人也碍不着什么事。
林乐君得到这个方子也是偶然,上辈子也没实验过。
但对于现在的林乐君来说却是正需要。
距离赵嬷嬷那天过来,如今已过了五个月,估计再过不久,府里就会来人寻她回府,这次她不便推拒了,毕竟她一个长在寺庙里的女子,要去参加大选,在众人眼中,肯定是要学礼仪举止的。
林乐君仔细思考过后,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要藏拙,因为服星官这个职务她是势在必得。
这里不得不说大金朝的一项规定,凡是入选星阁的人,不论男女,身体发肤皆属于上天,不能有任何损毁。否则就会阻碍国运。
这个训/诫就是创建星阁的那道人立下的,进星阁者不仅要参加考试,而且容貌必须上佳,进了星阁后,更是要注重容貌的保养。
本来大家还不是很当回事。
结果在先帝时期,就发生过一起,一个执星官因为一场大火毁了容貌,尽管星阁当机立断将其革除,结果就在那一年紧接着就是各地大旱,随后而来的鼠疫和瘟疫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许多人嫉妒林乐君的样貌,却依旧不敢损毁的原因,因为只要被发现损毁星阁中人的容貌,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明百姓,都必须受车裂之刑,才能消上天的怒气。
因此,这星阁林乐君打定了主意必须进。
敷完了药膏,林乐君看着两个忠心的丫鬟,缓缓开口:“水绿,你如今肯定有许多疑惑,疑惑我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水绿正在收拾各项用具,闻言猛地抬头:“姑娘,奴婢没有!”
林乐君安抚道:“水绿,没必要慌张,我这次正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
水绿闻言,马上伏地跪下,桃红惊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迟疑了下,也跟着跪下了。
林乐君叹了口气:“水绿桃红,你们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极重,所以我不想对你们有隐瞒,这次我回府,不会好过,还得仰仗你们的悉心照顾。”
水绿惊言:“姑娘,为姑娘做事是奴婢的本分!”
桃红也焦急道:“是的啊!姑娘说这些干什么!”
林乐君笑了笑,她的这两个丫鬟的忠心在上辈子就证明了,林乐君早就不把这两人看作仆从了,心里是当作姐妹对待的,只是表面这样做两人肯定受不住。
她温声道:“你们别急,水绿,你可还记得赵嬷嬷来得那天,我起得很晚。”
水绿迟疑点头:“是的,姑娘。”
“就是这天,我做了个梦”林乐君的语气变得飘渺:“娘亲入了我的梦,给我细细讲了许多的话,其中关于我的继母和继妹的尤其多。”
“她跟我说,她早早离去照料不了我,对我不起,只能托梦来让我未来过得顺遂些。”
“听她讲,如今这府里,我继母继妹心怀不轨之心,我之亲父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倒是老太太或许会回护我一二分,我这次进府,无异于闯龙潭虎穴,定要处处小心筹划,才能拼得一线生机。”
说着林乐君便红了眼眶,她倒是希望娘亲真的能入她梦来,说几句话也好。
水绿桃红看到林乐君的神情悲戚,当下忍不住喊道:“姑娘。”水绿的眼中也泛起泪光,她长林乐君三岁,林乐君的娘亲逝去时,她已经八岁,早就初通人事,听到姑娘这么讲更是悲从中来,一悲夫人命不好,二悲林乐君小小年纪丧母,如今还面临这样的困境。
她声音坚定:“姑娘,入了府,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奴婢去做,敢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桃红也是哭着颤声道:“姑娘,桃红这条命就是姑娘的!”
林乐君看着两个丫鬟一副誓要为她献上一切的模样,心里也是欣慰,她这次这么做,是因为进了府,自己便是入了局,两位丫鬟若是不和自己一条心,不明白她的用意,难保一步错步步错。
在她心里自然是不会真的让水绿和桃红真的为自己丧失生命的,她身边关系的亲近的人本就只有这么几个,重活一世,若是连自己人都护不住她就太没用了!
此时正是雪天,房里烧了好几个碳盆,并不冷,林乐君洗净了身上的膏体后,穿上银青色的小袄,戴上白色的狐毛围脖,说起来,虽然林乐君自五岁起就被送到山上,但是她在财物用具上从未有过短缺,这自然不是伯府的功劳,而是她的外家那边时时惦记着她,每年都会差人不远千里的从宜南送些用品财物给她。
水绿将一个小小的暖炉包好了递给了林乐君,又给她披上一件深灰色的大氅。
桃红挑起帘子往外瞅了瞅,有些忧心的讲:“今日天气不好,姑娘出去仔细别冻病了。”
林乐君笑笑,把暖炉揣在怀中:“没事的,好久没出去了,也得出去逛逛买些时新首饰。”
她当然不是为了买首饰而出去,只是真正的原因不能对水绿她们说起,她此去是要寻摸着买个东西,这个东西要是买到了,舅舅的仕途前期势必会一帆风顺,再不用担心因为这个而受到她那个继母的辖制了。
大金王朝在楚玉江楚首辅开始推行新政前,官员的录用渠道一直把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一般寒门子弟只能先投身于世家大族的门下做个门客,才有一搏前程的可能。
当初继母就是以这个挟制住了林乐君,林乐君的娘亲在与成康伯府结亲的时候,林乐君的外祖还在任上,时任宜南知府,而林乐君的大伯为户部左侍郎,前途可谓无量,当时和成康伯府结亲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谁都没想到短短几年间,林乐君的外家蓬家就连出变故,先是林乐君的外祖蓬青昊突然从马上跌落失了性命,蓬家还未从孝中出来,林乐君的大伯蓬柏利在一次宴会上惹到了安平郡主,失了官职,回宜南的路上不知怎么马车落入江中,连带大伯娘和他们九岁的孩子,无一幸免,连尸体都没打捞上来。
消息传到宜南,林乐君的外祖母就病倒了,好不容易振作一些,林乐君的二伯蓬泊鑫出海做生意之时,又不幸在海上遇难,随后林乐君的娘亲又出事,蓬家偌大的门庭很快就剩下林乐君的舅舅蓬广轩一人。
好在先前置下偌大家业,二伯蓬泊鑫常年出海,又留下许多稀罕事物,而林乐君的外祖母家在宜南还有些地位,才不至于让整个家散去。
外人皆说蓬家是惹了鬼神的怒,犯了忌讳,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前世刚进入府中的时候,林乐君也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在经历许多之后,才明白,哪有什么鬼神的事,不过是人祸假借鬼神之手来躲藏行踪,可惜上辈子她懂得这些已经太晚,来不及去探查。这辈子她还有时间的机会,定要好好探查一下。
看看到底是那些小人,非要他们蓬家一家死绝!
出门时方才发现昨夜的一场雪下的确实大,整片天地全是洁白。
“水绿,马车叫好了吗?”林乐君的声音在雪下过后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空灵。
“叫好了,就在前院那儿停着,今天雪下的大,为了姑娘的安全下山估计会慢些,那牛马夫让我向姑娘道声罪。”
“不妨事,到时我们在城中过一夜就是。”
主仆三人说着就上了马车。
到得目的地,林乐君差了桃红去客栈先去准备客房,又让水绿去兰芳坊挑些首饰,自己则一人前往东锦街。
金天城里有四大街,东锦街是里面最混乱的一条街,店铺很少,更多是寻常百姓将自己生产的东西摆个摊就在那儿卖,一般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很少会踏足那里。
林乐君系紧大氅,抬出带了鹿皮手套的手将帽子掩得更严实,脚步匆匆,眼角余光从边上一个个的摊上滑过。
直走到街尾的一个小摊子,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唇角抬了抬,找到了!看来那蠢货倒是没有胡说撒谎。
林乐君装作突然被吸引的样子,走近那个小摊子,摊主穿着破旧得露出棉絮的袄子,揣着手无聊的蹲在摊子旁边,看到林乐君穿着大氅走过来,料想家境不错,起了兴。
大着嗓门介绍道:“哎,姑娘来看东西啊,我跟你说,我这东西可都是些好东西,”许是看林乐君身量小年纪也不大,于是凑近了些音量变低忽悠道:“还有些是那世家里面的仆从拿出来的,都是名门贵女用过的哩。”
林乐君心里冷哂,面上倒是摆出好奇的样子,挑挑捡捡的拿着这些东西,故作娇蛮的语气:“你这东西也只能勉强入得姑娘的眼。”
那摊主一喜,看来今天这笔生意是能做成了。
倒是旁边的摆摊的大娘看不惯,提醒道:“小姑娘,你可别被这个泼皮骗了,他这些东西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那摊贩听到就急了:“哎,李大娘你这个克夫克子的寡/妇说什么啊?”
还没等两人吵出个结果来,一道跋扈的声音就传来:“都给本公子歇下,本公子今天心情好,这些摊子东西本公子全给你们买下!”
林乐君瞳孔微缩,没想到那蠢货也是今天来买的!
“哎,那边那个小姑娘,叫你呢,还不跪下谢本公子恩!”
林乐君今天为了来东锦街买这个东西,特意穿的是过时的衣物,加上她刚敷完那个黄色的香膏,肤色些微发黄,她又装作站姿不规矩的样子,因此这蠢货把她看成寻常富户人家的女子。
“嘿,敢见本公子不跪,快,你们过去压住她!”
林乐君听到那蠢货的仆从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眼中滑过一丝狠意,这东西,她势在必得!
正准备动作···
“严公子好大的威风,全街人见到你都要跪下,那依严公子来看,本人也要跪下?”
一冷质冰凉的嗓音响起。
林乐君觉得有些耳熟。
嗯?好像是那天她救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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