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笑吟吟地凑到宦舸身边，道：“宦舸，你可好的差不多了吧？”

宦舸道：“药柱儿已换过两回了，现下口儿越来越小，只是两腿无力，还是不能走动。”

绿竹道：“以我经验来看，再换三回药柱儿，你的腿伤就能痊愈了，今儿这些好菜，你多吃些，好好补补身体要紧。”

林素音也凑过来，道：“宦舸，你好久没来学琴了，我教过的你是不是都忘的差不多了？”

宦舸道：“哪里，我在屋子里有时会回忆起你教的琴谱琴律，耳边回荡的都是琴声，并不敢忘记。”

林素音道：“那就好，我等着你伤好了，再来听我讲课。”

如意法王禅灵子也问完颜柏道：“昨儿那式你练的如何？”

完颜柏道：“昨儿夜里你睡着了，我爬起来练的虎虎生风，你半点都没晓得？”

如意法王禅灵子笑道：“我睡的太死，什么都不知道了。”

忽然，一阵香风飘来，环珮叮当，曼妙女子依次托盘而入。

如意法王禅灵子只瞧了一眼，慌忙低下头来。

长桌之上摆满佳肴。

女郎们依次鱼贯而出，只剩下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粉面桃腮，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她朗声道：“各位，我给你们报下菜名……”

她手儿依次指着一盘盘珍馐美味，道：“春秋鸭掌、莲花鹅肝、凤冠鸡头、香薰蛙柳、羌笛玉杯、玲珑晓月、半亩田……”

她长相俏丽，口齿清晰，二十四道菜名报的清清楚楚。

如意法王禅灵子听她声音婉转，真想抬起头来一堵她的芳容，又怕林素音误会自己，当真是如坐针毡。

偏偏那女郎从来自负美貌，如今见如意法王禅灵子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不觉暗暗生气，走到他跟前，拍拍他肩头：“先生……”

如意法王禅灵子刚想抬头看她，只听林素音轻轻咳嗽几声，他便继续低头。

那女郎道：“先生，我不知你听没听我报的菜名，你能跟我说说摆在你面前的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吗？”

如意法王禅灵子见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菜是焦黄鸭掌，一只鸭掌上覆着一片黄叶，另一只鸭掌上便覆盖一片绿叶，如此反复，煞是好看。

如意法王禅灵子心道：“你口齿伶俐，刷刷刷说了那么多菜名，我哪里记得住它叫什么名字。恍惚记得她报的菜名里有一个是千步南寻或者是千步北寻。”

他不由脱口而出道：“这菜应该叫做千步南寻。”

那女郎轻声而笑，道：“你记错了，它叫做春秋鸭掌。”

如意法王禅灵子道：“它如何就叫做春秋鸭掌了？”

那女郎道：“春风一吹，树上的叶子绿了，到了秋天，树上的叶子自然枯黄了呀。”

如意法王禅灵子道：“这菜有什么稀奇，随便找些叶子盖在鸭掌上，我也可以做得出来。”

那女郎轻哼一声，道：“此时春天未到，你拿一片树上的绿叶来给我。”

如意法王禅灵子道：“你们大概是从暖屋子里种了树，想摘多少树叶摘不得。”

那女郎捻起一片鸭掌上的绿叶，递给他，道：“你自己拿在手里看看是不是我种的树上的叶子。”

如意法王禅灵子头垂得更低，接过叶子，只觉它比真的树叶要有一些分量，而且触手冰凉，滑滑腻腻，分明不是真的树叶。

如意法王禅灵子惊讶道：“树叶比它轻，它还真不是树叶呀！”

那女郎道：“它当然不是树叶，而是用刺老芽干菜和鱼鳔胶，还有蛋液做成的。”

如意法王禅灵子只觉不可思议，道：“这么说来它是可以吃的了？”

那女郎道：“当然可以吃了，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如意法王禅灵子一口咬下半片“树叶”，只觉它略微有些苦涩，又夹杂着一丝丝绵绵不绝的清香，当真是大有嚼劲，回味无穷。

那女郎道：“你把剩下半片给我，我也好久没有吃这个了！”

如意法王禅灵子将手里半片“树叶”递给她，眼睛自然看到了她的面容，只觉她长的很是好看，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勾人魂魄一般，叫他目光似乎离也离不开。

只听林素音冷哼一声，人已是朝外走去。

如意法王禅灵子“哎呀”一声，起身推开那个女郎，追了出去，身后传来那女郎得意的笑声。

颜良、完颜柏、宦舸、绿竹与十几个男孩子们都是强忍着笑，看到那个女郎拧身而出。

如意法王禅灵子追到外面，见林素音并未走远，忙来到她身边，道：“你怎么又生气了？”

林素音道：“你答应过我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但凡见到年轻漂亮的女子，你就变了眼色，我……我再不要相信你了。”

如意法王禅灵子道：“你冤枉我了，我不想瞧她，是她要吃‘树叶’，我不看她，怎么递给她。”

林素音道：“她自己没有长着手吗，要你来递。”

就在这时，那女郎哼着歌儿，扭扭摆摆从他们身旁经过，还轻轻拍了如意法王禅灵子一下。

如意法王禅灵子道：“你看看，不是我招惹她，是她一再招惹我。”

林素音道：“若是咱两个真到了外面，招惹你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只把责任推到她们身上，这叫我哪里还有安全感。”

如意法王禅灵子道：“我……我这回重新发一回誓言，若是我以后再看别的姑娘，就叫我双眼瞎掉，这总成了吧？”

林素音道：“我不知道……我的心都乱了……”

林素音往回走去，如意法王禅灵子惴惴不安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绿竹道：“可算回来了，他们都等不及了。”

男孩子们迫不及待伸筷子夹菜，绿竹笑着说：“慢点，别抢啊。”

颜良看着满桌的佳肴，对名字叫做半亩田的菜特别感兴趣，盘底部仿佛铺着厚厚一层绿草，绿草上长出一根根碧油油的青菜，仿佛就是一块生机勃勃的菜地一样。

他小心翼翼夹起一根挺立的青菜，放进口里，一嚼之下才知这青菜原来是用染过青菜汁的面粉做的，入口甜甜翠翠的，煞是好吃。情不自禁地又夹了一筷子“绿草”，吃到嘴里，不觉暗自称奇，细细品味之下放晓得这“绿草”原来是茶叶，不知是什么茶叶，竟然可以入菜，只是味道微微保留些茶叶的清香。

大家伙都是边吃边猜测菜的组成部分，一时间吵吵嚷嚷，这个说是这个，那个说是那个。虽然你一句我一句，筷子可是没闲着，口儿塞了菜兀自喊个不停。

林素音吃饭也不摘掉面纱，只把菜从面纱下面往口里送，如意法王禅灵子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还是无法看到她的真面目。

吃了一会儿，外面一人喊：“龙公公吩咐，叫你们快些吃，半小时之后到陵园去。”

“这么快，大家伙赶紧吃啊。”如意法王禅灵子着急道。

谁也不说话了，只听得筷子碰盘，筷子碰筷子，大声咀嚼的声音。

过了十来分钟，绿竹站起来，道：“剩下就剩下吧，大家都别吃了，赶紧把塔儿糕吃了，时间就要到了。”

“吃塔儿糕了！”男孩子们一齐欢呼着。

绿竹道：“大家安静，我提议一下，咱们可不可以把塔帽让给宦舸吃？”

真的是安静了……

宦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完颜柏，收回目光，道：“大家不用让着我，吃塔儿糕就是图一个乐呵，我把塔帽吃了，大家再怎么吃也是索然无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还是一起吃塔儿糕吧！”

“好！”一个叫了，紧跟着大家伙都跟着叫了。

绿竹有些遗憾，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由你开始吃塔儿糕的第一口吧。”

宦舸道：“这个可以。”

颜良看绿竹把塔儿糕推到宦舸面前，他看那塔儿糕一层一层摞起来，每层颜色都不一样，上面尖尖，由上往下越来越盘得大，呈锥形而立，好像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瓶，又好似一个身着彩衣的窈窕少女，真是造型独特，不似吃食，倒似繁复的工艺品。

他默默数着颜色，是有赤橙黄绿青紫白七种颜色，每样颜色的圆形糕儿上又有着几朵花瓣，简直是巧夺天工，令人惊羡。

宦舸自然咬下一口最下面的紫色糕儿，他吃过之后，道：“哎呀，这个糕儿是酸甜口的，好像山楂蘸了白糖一样。”

离他最近的完颜柏道：“我也尝一口。”

完颜柏只咬了一小口，还是捏着鼻子笑道：“你骗人，分明是苦的，好像苦瓜一样。”

宦舸与众人哈哈大笑。

绿竹笑道：“好了，苦的也得吃，大家快吃，赶时间呢！”

一人只吃一丁点，紫色糕儿吃尽了，又吃赤色糕儿，这回大家都说这才是酸甜口的。

你一口，我一口，大家热热闹闹吃的好不尽兴。

颜良心想：“这塔儿糕真是神奇，每一层糕儿都是不同的味道，软软糯糯，也不知是什么米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