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舜华握着剪刀,在房中胡乱地剪着,桌面上堆满了剪坏的碎纸。往日里,她一得了空闲,便在家剪纸玩儿,什么小动物、小花小草、仙女神仙,在她手里都是活灵活现地显现出来,终日乐此不疲。可是,在宫里这些日子,她却对往日最是喜欢的活计,无比厌烦起来。
她在宁寿宫住了十天,这些日子,从露萍、露初等人,到黄玉秀、赵宁海,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似乎把她看作尊贵的客人。露初因为前两回被派作伺候孟舜华,故而这回也是伺候她,每日的洗漱用具、换洗衣裳等,都是露初送来。露初越是按规矩办事,舜华越是觉得拘谨,总是觉得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呆在房中觉得气闷,走出房中却又觉得心慌。
孟舜华每日清晨起来,给太皇太后请了安,便几乎是点着指头,数着时辰熬日子,她想替露初她们干些活儿,即便是扫扫院子、抹抹地板,也好打打时间。可是每次一提起,露初却连连撒手摇头,赶紧推辞道:“孟姑娘,你是太皇太后的客人,怎么能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该咱们奴婢去做才是。”
露初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太皇太后吩咐了,什么也不能让她做,孟舜华也不是蠢人,只得作罢。她又拿了纸笔,在上面乱写乱画,将玉清长公主这件事的疑点,写了出来,只想理出个头绪来,可是却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又用墨将上面的字迹抹去了。
这些天,她不是在纸上涂抹思量,便是拿着剪刀胡乱剪着,打时间。白天日子难熬,也幸亏晚上露初偷了空闲,悄悄过来和她说一会儿话,她才稍稍觉得日子好过些。
孟舜华又剪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躁,扔下剪子,恨不得立即回到家中,吃上娘亲做的一顿粗茶淡饭,听听爹爹的唠叨,再好好地睡上一宿。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不安稳,那些丝绸的被子盖在身上,滑腻腻的,像一条蛇在身上不住地滑过,又担心玉清长公主回不来了,自己便要死在这儿,又是一阵惊恐。
她忽然又想起冯瑞年,想着和他吵闹拌嘴、嘻哈打闹,也是世上的快活事,总比在这儿半死不活、气闷压抑的日子强,又想起陶福慧,那些甜甜的糖炒栗子,当真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要好吃许多。想着想着,她只想大哭一场,赶紧咬了咬嘴唇,死命忍住了。
孟舜华一直想不明白,玉清长公主为何会无故失踪,更想不明白的是,太皇太后明明是怀疑自己陷害了玉清长公主,却又为何让自己呆在宫里,宫人也是客客气气地,看样子,似乎却又不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她害怕这种表面的客客气气,更害怕那种骨子里的遮遮掩掩,仿若每个人的周围,都包裹着一团迷雾,让人永远不能靠近,也永远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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