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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专岁月》第015章 无聊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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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梁海潮家出来,我和彭大庆、冯保卫三人各自散去,然后就在不远处的国道边搭一辆班车回了家,无聊的寒假生活拉开了序幕。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班车终于停在了八里村村口。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村口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佝偻着苍老的枝干苟延残喘。我迈步走在坚硬的土路上,随意地跟相互照面的邻居打招呼,恍惚间感觉到身体有些哆嗦。是啊,已经是冬天了,八里村的冬天比在经校冷得多。

回到家正好赶上吃晚饭,酸菜的香味馋的我垂涎欲滴,急吼吼地抄起案板上的空碗就要舀菜,我妈看我穿的薄兮兮的直打哆嗦,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骂着叫我赶紧上炕,然后不由分说夺过我手里的碗,满满地盛了一碗酸菜。

老爸坐在沙发上吃着饭,瞥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倒是我弟晓江没等坐稳就放下碗满脸殷勤地问我有没有给他买什么东西,我拍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衣兜说没钱了。这小子马上耷拉着一张脸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回头继续吃他的饭。

炕头非常暖和,我还拿了块毯子盖在脚上,然后使劲儿扒饭,感觉自己终于融化了。吃饭的时候,我妈问起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宿舍暖和不暖和之类的问题,我都顺口回答了。我爸虽然不问,我看我妈问的时候他也听得仔细。只有我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吃完饭,我爸要去给邻居李斗娃家焊铁床架子,放下碗就走了。我想着应该要表现一下,于是主动说:“你们都歇着吧,今天我洗碗”。

谁料我妈宠我太甚,一脸大度地摆手说:“你就炕上暖和着吧,过了今天有的是活儿让你干,今天先让你弟洗!”

“妈呀!”我弟大为不满地抗议道。

“妈什么妈,你哥刚回来,让他歇一会儿,你洗一下怎么了。”老妈蛮不讲理地说完,不等我弟还嘴,就穿过门洞去隔壁房缝被子去了。

“偏心眼,就会宠老大……”我弟一边嘟囔,一边无可奈何地洗碗去了,连我看都不看一眼。

我知道我弟有怨言,而且不敢违抗老妈的旨意,家里财政大权都是她老人家掌握,敢抗命就是不想要零花钱了。不过,由于我今天没给他买礼物确实有些理亏,只好等他洗完碗,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好话,并承诺给他买一块带报时功能的电子表,才总算把这位小爷哄高兴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的个亲妈当真实现了她前一天说过的话,让我和我弟甩着膀子干了一天的活儿。

大清早开始担水,担了十几回,不光把家里的瓮全担满了,还顺带洗了半天的衣服,虽然是用洗衣机洗,可那台半自动洗衣机还是险些把人折腾死,家里的脏衣服、床单、被套什么的也像是攒了一个冬天,怎么洗也洗不完。下午好不容易该休息会儿了,草料棚里的草料吊底儿了,于是兄弟俩又哼哧哼哧甩了一下午的铡刀。

这一天可真是把我累坏了,躺在炕上浑身酸疼,困得饭都不想吃了。我看我弟倒是没我这么洋相,虽然也是无精打采,起码还有力气耻笑我。幸灾乐祸都不带这样的!

幸亏这样的活计也就偶尔一半天,要不然我还真受不了。白天老妈出去镇上跑生意去了,老爸隔三差五地给人打打架子车、做个桌椅板凳什么的,那电锯声一开,吵得人连电视都看不下去。每到这个时间,我就非常想念我的同学,想念代春晓,想念在经校上学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万般无奈下,我只好跑到余杜鹃家里去串门儿。

上头村和八里村是紧挨着的两个村子,如果单单计算距离的话,去一趟余杜鹃家比我担一次水都要快。余杜鹃有个弟弟跟我弟同班,每次去的时候都见这小子在家里看书或者做作业,好学程度比我弟高出n个级别。余杜鹃在家不用做什么家务,她妈常凤莲是我们小时学的数学老师,为人很是和蔼可亲。

余杜鹃姐弟在家基本上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来张口的消停日子,只不过当我看到她书桌上那一堆寒假作业时,我的情绪就立刻从羡慕嫉妒恨转为同情甚至庆幸。余杜鹃倒是趁我过去串门儿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偷个懒,放下手中的作业跟我聊天,常老师不好意思赶我走,余杜鹃算是小小地放松了一下。

聊起高中,余杜鹃痛苦不已,她偷偷告诉我,她有时候真想辍学回家,我只得安慰她尽量坚持,熬过去也就好了。余杜鹃对我们学校的生活非常好奇,顺道还说起初中时一个同学就是上了几天东高然后转到我们学校去了,他们全班同学都羡慕不已。事实上,我和余杜鹃所聊的无非也就是各自学校的生活情况、学习情况,因为不在一个学校,况且学校的性质也不一样,区别还是很大的。但是说起谈恋爱这个话题,余杜鹃说在她们学校倒是也不新鲜,班里也有几个谈恋爱的,只不过都不敢明目张胆而已。听说我已经找了个女朋友,余杜鹃一脸鄙夷,直呼谁家的姑娘瞎了眼。气得我差点要揍她……

寒假回家没多久,春节就要来临了。

农村的春节特别繁琐,又是要打扫,又是要做年茶饭,又是要采办年货,忙的不亦乐乎。同时,也无聊的一塌糊涂。

年前我去清华镇赶了一趟集市,由于是腊月二十八,街上人特别多,我一看这阵势也没有心情瞎溜达,提了亲妈买下的一堆年货装上自行车,又一溜烟儿跑回了家。我爸本来还想让我再去一趟的,我直接把任务推给我弟,自己躺在炕上睡大觉。

过年那天,由于我妹没有回家,我们一家简简单单吃了个饭就算把年给过了。吃完饭,我爸去打通宵麻将去了,我弟也去找同学打牌,我妈说她辛苦一年哪都不想去,我就陪着她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没想到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十二点钟声早已敲过,我妈已经把饺子端到了我跟前……

无聊的新年,无聊的假期。好不容易熬过了初六,我就寻思着是不是提前到学校去,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被我妈狠狠骂了一顿,说我就是个白眼狼,一天不想着帮家里干干活儿,光想着偷奸耍滑。好吧,太后他老人家大发雷霆,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了。正好这一天,八里村小学的乔校长来找我爸,说是学校的桌椅板凳好多都坏掉了,看我爸能不能赶在开学前全部给修一遍,费用学校出。我爸本来还想推一推再多打几天麻将的,被我妈眼睛一瞪,完蛋,当天开工!

我爸绝对是趁机发泄情绪予以抵抗我妈的专政,所以我和我弟被我妈光荣地分配给我爸打下手。我们俩先是去到八里村小学,找到乔校长让他给安排人把那些破桌子破椅子全部都装到拖拉机上,在一摇一晃地运到我们家院子,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才算把东西拉完,这一下我们家被一堆破桌椅板凳挤得就剩下一条窄窄的人行通道。

望着这如山般的残桌烂凳,我爸、我、我弟父子三人的表情比给我爷爷上坟还要难看。没办法,加紧干呗,能不能赶到开学前全部修好都是个问题,哪儿还有时间偷懒。也不知道现在这些倒霉孩子是怎么上学的,桌子凳子是用来上课的,难道他们全都用来打架斗殴了?

“嘎!嘎嘎!嘎嘎嘎!吱!”电锯上的电动机飞速旋转,锯齿接触木头发出的噪音正以一百分贝往上的程度响彻在我家的院子,木屑满天飞,人影都模糊不清。

“呜!呜呜!呜呜呜!呲!”电锯声才刚停下,粗鲁的电刨声又随之传来,搅得人心神不宁。

“吱!咔嚓咔嚓!吱!咔嚓咔嚓!”电刨声好不容易消停了,电钻声适时想起,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以往听到这些噪音,我基本上立刻跑路,现在可不行了,好些工序还得我和我弟轮流扶着,搞得我这几天神经衰弱,睡觉都梦见电锯的声音。

等到我们家的噪音历经好几个白天黑夜终于停下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听力最起码下降了百分之三十,说话都要大声吼才能听见,我估计没有个三五十天怕是恢复不了。

然而,修理桌椅的工作并没有结束,接下来还要进行安装、上胶、补漆等一系列工作。电锯偶尔还要再开那么三五下,可我整个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此时,我不再奢望能早点返校,只希望别再让我看见这堆糟心的桌椅板凳就烧高香了。

就在我即将熬不住的时候,我妹韩晓英从城里的亲戚家请了假回来看我爸妈。正在进行的活计因为我妹的到来暂时停止了。天哪!我妹真是个救星啊!

我妹回家可不像我似的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人家不光给二老买了衣服,还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以及给我和我弟一人一双皮鞋。这下可把我们家人都高兴坏了,尤其我弟,对着我妹一口一个姐,叫的那叫一个亲!我回家那么多天也没见他叫我几声哥,这个臭小子。

我妹这次回来,顺带着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找我妹当保姆的那家亲戚已经给我妹联系好了工作,在公共汽车公司当售票员,现在只等后半年人家孩子上了学,我妹就可以去上班了。对于我们家来说,这是一个真正的好消息,我的老爹老妈一时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我妈心怀甚慰,一家人高兴之余,她老人家索性就放我一马,让我和我妹一起回城。

临走的时候,我看见我弟又耷拉下他的脑袋不说话了。我在心底里默默祈祷,希望我弟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离开八里村,飞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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