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儿了。”

冯木匠看到栾秀飞进来急忙走过来伸出头看了看发现门外没有别人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沾了屎的木棍一直还在他手上，恶心的栾秀飞差点就吐了。

“你到底干嘛了？怎么还拉了裤子。”

栾秀飞是真的没心情跟他说正事儿，捂着鼻子抱怨。

“这是老子活命的本事，你小子知道个屁。

今天我和陆小去黑街查小樱桃死因发现大问题了。

王木生出问题了，小樱桃应该是死在他手上。而且这家伙又开始吸白面了，还有钱嫖妓。很可能是投靠日本人了。”

冯木匠虽然因为着急回来报信，没听到陆小和张癞子最后的对话，但是他只听了个开头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看来这个老木匠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哦？”

栾秀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显得有些紧张。

“你是说木头叛变了？”

“非常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才急着回来告诉你。”

“晚上我去确认一下，如果出了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除掉他。”

栾秀飞嘴角漏出一丝狠辣，漂亮的眉毛狰狞起来也是那么好看。

“我担心的是那批货！按照时间计算那批货应该已经到北平了，现在藏货地点只有木头知道。这可是关系到多少人的性命，绝对不能有闪失。”

冯木匠担忧的眉毛眼睛又挤在一块，配上他还光着的身子画面十分辣眼睛。

“我知道了。”

栾秀飞没再说什么，走出冯木匠宿舍买了份平胃散慢悠悠回了警队，下午也没在出警而是在办公桌后面一直摆弄他的手枪。

陆大山到底还是没回来，泉香班干脆雇了个新厨子。

听着大勺铁锅乒乒乓乓的敲打声，陆小靠在隔着一个布帘子的里屋心里研究是不是干脆去警队宿舍住得了。

“陆警官，小樱桃的东西花二姐让我们给你收拾出来了，你看看什么能用，剩下的我就给院子里打杂的人分了。”

正想着，大喇叭拎着个破布口袋走了进来，往地下一扔以为就是走个过场，陆小不可能会对这些破布烂衫感兴趣。

没想到陆小只是恩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大喇叭看到陆小好像正在想事儿，没敢打扰，扔下布口袋陪着笑走了出去。

小樱桃的东西他和冯木匠昨天就查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再说这些玩意儿经过花二姐的手，能拿给他的那就更是一文不值了。

只不过这里面都是小樱桃这个女人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如果没了，那这人就算彻底在这世上没了，就跟重来没来过一样。

陆小越想心里越乱忽然一挺身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没换警服也没回警队，一阵急匆匆的赶路，再站定的时候已经到了燕京大学的校园里。

好在陆小的相貌年龄气质和这个充满朝气的世界并不排斥，看着身边嬉笑着走过的一件件被称为文明新装的天蓝色裙衫。陆小的心都变得暖暖的。

真美好啊，这才是生活，和他们比丘八胡同里的日子都是地狱。

正发呆，一个看上去比他小一些，头戴学生帽，一身中山装的白面小青年窜了出来，神秘兮兮的塞给陆小一张纸。

然后笑了笑转身跑了。

陆小被这突如其来的青年吓了一跳，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纸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

北大清华等大学没搬去西南的时候，北平城里少不了这种花花绿绿的传单。还有那些莘莘学子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还我河山，天佑中华。

听起来真好听。

陆小把纸团成个球，看都没看就仍在路边的一颗小树下面。

一百万军队都做不到的，一张纸能有什么用。

陆小憋着嘴，放慢了脚步，拉住身边经过一位呆头呆脑的学生。

“劳驾，校医院在哪？”

陆小揉着肚子，看上去身体有些不舒服。

“啊！”

学生被问得一愣，接着一抬手，指着前方路口一板一眼的说道。

“前面左转，看到一个四角凉亭右转，再走不远就能看到了，那里挂着牌子。”

陆小道了声谢，顺着学生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燕京大学的校医院是个收拾的十分利落的小院子，门口挂着牌子。出来进去的学生看着不少。

陆小没动，而是在院落不远处的一家面馆吃了碗面。

正赶上学生下课，校园里乱糟糟的很热闹。

陆小正想着那个瘦高个戴眼镜的男人会不会出现，忽然发现几个猥琐的身影走进小院，最后的一个还在进门前回头四处看看。

“侦缉队！”

陆小心里一惊。

北平城最让老百姓厌恶的角色警察只能排第二，霸占榜首的就是这些穿灰大褂的便衣。

他们是专门替当权者干脏活的，说是无恶不作并不为过。

自从日本人占了北平城，侦缉队就成了二鬼子，替日本人鞍前马后的欺负国人。

他们的出现说明这个王主任一定跟日本人有关系。说白了就是成了叛徒，汉奸，卖国贼。

“姥姥的！”

陆小只能无奈的咒骂一句，他能做什么，敢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也不敢。

陆小有些丧气，但是为了心里最后那一点意气也没走。就是干坐着发呆。

面馆老板是个好脾气，收了他的碗并没有赶人的意思，当然没有给他上碗茶的待遇，就是不闻不问。

眼见着天有些黑了。

陆小知道自己这一下午已经耗尽了自己对小樱桃的想念，过了今晚自己怎么不用再惦记这女人分毫了。

正想着回去，陆小又看到路另一边过来一个穿灰袍马褂的身影。

他急忙坐下，定睛看着。

“栾队长？他来干嘛？”

陆小心里嘀咕，那张俊俏的脸就算化妆也掩饰不住那份帅气。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红党，还是汉奸。

栾秀飞来这里少不了是这两个身份之一。

陆小希望是前者，又不希望是前者。

怎么办？怎么办？

陆小慌了，他觉得自己该给栾秀飞预警。但是一转念间栾秀飞已经走进了校医院的小院。

陆小三两步走了过去还没等接近校医院，就看到栾秀飞来的路上又有人过来。

米黄色的军服，长长的三八大盖，枪口刺刀闪着寒光。

“妈的，宪兵队怎么都来了？”

慌乱间陆小心念阿弥陀佛，急匆匆的走过校医院门口，目不斜视，好在他的形象在这大学校园里十分融洽，和那些晚上吃过饭出来溜食儿的学生差不多，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栾队完了。

这是陆小心里唯一的想法。

他没敢再靠近，但也没走，只是站在学校最近的偏门马路对面，靠着一片民居的院墙摩挲着怀里那几根削尖了的半截筷子。

“该死怎么是他，为什么不能换个人。该死。”

陆小喜欢栾秀飞，甚至是盲目崇拜的那种。他做梦都想成为栾秀飞那样的人。

今天栾秀飞要死了，或者比死还难过，这让他怎么能不难过。

“啪，啪！”

互让两声枪响划破长空，整个燕京大学校园里乱作一团。嘈杂声，喊叫声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陆小一下子站得笔直，又矮**形尽量的让自己躲在角落的阴影里。

初冬的夜来的早，今天的云层很厚，校门里黑洞洞的。

“啪！啪！啪...”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枪击声，杂乱无章。

陆小不敢动，身子靠着墙壁越来越紧，摸着筷子的手已经松开，无能为力啊。

紧张，沮丧！

好像是老天爷有意的拿他那颗悬着的心开玩笑，那道身影忽然从学校偏门小路里冲了出来。

右手按压着自己左边胳膊，那里一片黑红颜色，看来是受了伤。

“栾队这边。”

陆小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墙后边探出头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栾秀飞被这一声呼喊也弄蒙了。

“我陆小。”

有了这一句解释，栾秀飞没在迟疑，向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你受伤了？”

陆小说了句废话，栾秀飞垂下的左手从肩膀到手指已经一片殷红。

“你快走，别管我。”

栾秀飞意识到什么，忽然推了陆小一下。

“我背你。”

陆小突如其来的勇气越来越浓烈，这感觉就像当年要去参加29军的学生兵。

“来不及了，你快走。”

栾秀飞推开走过来拉他的陆小。

“我。”

两人争辩这几秒钟，小路上就传来大队人马追逐的声音。

“他往这边跑了追。”

“八嘎！”

“汪汪！”

“不好有狗。”

最后一句是栾秀飞说的。

军犬这东西在北平城现在只有日本人手里有一些，比老兵还金贵。

陆小听到狗叫也傻眼了，跟这东西赛跑自己除非活腻了。走不了了，陆小也明白了这一点。

栾秀飞忽然咬了咬嘴唇，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把拉住陆小。

“去五道口和韵茶坊找萧掌柜，告诉他东西在车轱辘胡同第三家屋里，门口贴着钟馗门神。”

栾秀飞急急忙忙说完还一拳打在陆小肩膀上，把傻愣愣的陆小打了一个趔趄。

“重复一遍，快。”

陆小磕磕巴巴的回答。

“五道口，车轱辘胡同。”

“和韵茶坊找萧掌柜，东西在车轱辘胡同第三家，门口贴着钟馗门神。”

栾秀飞又说了一遍，一把把陆小拉倒眼前。两人对视，这姿势变得有些怪异的暧昧。

这一系列操作把陆小搞得彻底懵逼，木偶一样被摆布这。

“对不起了兄弟。”

没想到栾秀飞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抬起手。

“啪！”

接着他一枪打在陆小腰上，子弹贴着左侧腹部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你？”

陆小万万没想到栾秀飞竟然给了自己一枪，这是为什么？

陆小满脑袋问号还没画出来栾秀飞又把他按倒在地。

“啪！”的又是一枪响起。

陆小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