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打发贾靖离开。早些送客也好,任由贾靖这样翻找下去,没准还真要再翻到什么更“劲爆”的东西呢。
而对于孤家寡人的贾靖,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继承“前人”的遗产,好好消化之后,他才能作出进一步的针对性行动。他并非资深于此的冒险者,无休止地埋头前进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也没有像游戏里的“码奴”那样的胆色。
时间还很充裕,他可以一直待到第五天的凌晨,而这一段时间,足够他去稳扎稳打。虽然说难听点就是消磨时光,但硬要让贾靖去愣着等突发状况发生,还是不大可能。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贾靖微微欠身,顺着胡叔的意愿表明去意,在对方爽快地挥手道别后便出了门。
贾靖没有多加停留,只是把笔记本揣进怀里,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明明还不晚,正是万家灯火喧闹之时,可是在灵宅里却寒冷得可怕,幽幽的穿堂风从脸前拂过,让每一个细胞都自发地颤栗起来。
狭窄阴暗的走廊在风水上又称“阴龙”,愈长愈狭则更易聚阴,其间最深处最为盛,呈大凶之象,易为藏污纳垢之所,而贾靖的房间就是在那儿,在这天斩煞的双重不详加持下,显得愈发凶险。
呵,如果有足够多的同伴,这里的确是一个玩通灵游戏的好去处,又有气氛,又占风水,没准真能显灵。贾靖说些轻松的话给自己听,身体却很老实地将衣物裹紧,像是在做无声的反驳。
他就这样念念叨叨地走了,殊不知,胡叔的房门并没有锁紧,而是虚掩着,有一道小小的缝正对着他的方向,一双眼睛隐没在黑暗中眨了眨眉睫,直到他进了家门才静悄悄地关上。
果然,房间里也一样,并没有带来多少暖人的温度。贾靖随手拔下钥匙,塞进贴身的衣兜里,一气呵成的动作仿佛排练了许多次。这是他的生活习惯,开门后不急着推门,首先做的是收好钥匙,以此为一个时间节点,防止丢失时要从头开始一路回忆下来。
房门一开,率先进入眼帘的就是客厅里的四方木桌,贾靖一时间没有去细看,只感觉刚刚有虚影一晃而过,像被风吹散了一样。不论是自己眼花还是来不及反应而出了疏漏,但真正给他震撼的实体,是桌上的蜡油,现在已经有半指高了,抚摸顶端还有一丝尚未冷却的温度。
它还在悄悄长高,不是从楼上渗下来的,而是切切实实从木桌里生长出来,像一棵春笋,一不留神就冒了个芽。
这的确很瘆人,好像它会无来由地突然自燃起来一样,但它却又在成长之时把自己塑形成正常蜡烛的模样。
不寻常的地方越来越多了,就像是一锅即将沸腾的热水,无数的疑点都在争着浮出水面。至于贾靖,他的心境从搬进这里后就一直跌宕起伏,辗转在恐慌与冷静之间,都快成了习惯。
拨开云雾见青天,而现在,则是浓雾聚合之际......
贾靖拿来锉刀,仔仔细细地将它从桌上分离开来,然后攥在手里端详了一会。见没有分毫的异常之处,才将它和锉刀一同放进了工具箱。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看看丁莹到底记录了什么,她的那五天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开始吧!”
他将整个房间的灯都点亮,打算彻夜不眠。按照常理,夜晚才是恶魔的主场,他一旦松懈地睡过去,没准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他双手合拢,哈了哈气,这么寒冷的氛围可能让他翻不动书页。
书页上的最新记录还停留在几天之前,洁白的稿纸上边是丁莹娟秀的笔迹:今天是最后一项任务的开始,与往常的任务不同的是,这次的目标描述十分简洁,并没有规定我们达成目标的措施。我们讨论了一下,大致制定了由表及深的多步试探之法。
......
我们还是失败了,不论是脚踏实地还是异想天开,所有的措施都被合约一一否决。“灵宅的控制”这个概念太宽泛,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我们始终摸不到它的边界。大家都很苦恼,但即使表现出如此惨状,灵体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它们不杀我们,却一直缠绕在我们周围,折磨我们的心神,如果非要拿出最恰当的比方,那应该就是美洲雨林里的蟒蛇了吧,凭借庞大有力的身躯将猎物捆住,慢慢锁紧再锁紧,让猎物倒在压力的扼制之下。尤其,是那一口倒扣的碟子,简直就是骚乱的根源之一,而且,它邪门的很!眼不见为净,我收起了它,丢在床底,不过……
日记到此就中断了,外界的人将它的后文给撕走了,只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创口。贾靖并没有为此而懊恼,反倒是斟酌着现有的资料,随后无声地苦笑起来。文里说得很明白,鬼魂不会对合约者们下杀手,但会不断地骚扰,这也变相地指明这次的死路并非源于鬼,没准,源于邻居们!
但这也是有值得庆幸的地方,至少他不必为家里的异常而担心自己的生死了。但是,这个丁莹口中的“它们”又将会在哪一刻现身呢?好烦,好乱,这些线索根本不够,连凑成一条鲜明的主线都无能为力,何况是属于不同的方面。
贾靖往前翻了翻,前面的日记大致是属于前几篇合约任务的,到了最后都会被补上结语与全篇的思路。有些构思较为精巧的,甚至还会添加更便捷的生路。只不过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人儿,最终也是被困死在了这一局,越去翻阅,贾靖的心越是沉重。
直到一丝莫名的倦意袭来,他的脑袋才渐渐放空。不是他本能地想睡,而是这股感觉太过霸道,足以粉碎一切理性的控制。贾靖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午夜11点43分,随后两眼一翻,毫无征兆地睡死过去。
唔……耳朵好痒,不知过了多久,贾靖的意识才渐渐从睡梦中飘回,耳朵的感知慢慢恢复了功能。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耳边有人窃窃私语,是在对自己说悄悄话!
我能不能赚大钱?我几时娶妻?我……几时会死?你知道吗?我几时会死!耳边人越来越激动,反复重复着关于死的话题,何时死,怎么死……
话音未落,娇滴滴的女声马上盖住了男人的询问:我的父母是否近来会病逝?我的爱人是否背叛了我?我该如何杀他!
不仅如此,还有第三个声音,第四个声音,它们掺杂在一块,驱散不去,像是复读机一样重播着,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只有那种歪曲的欲望与阻挡不住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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