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桌椅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两只精致的釉彩瓷杯里盛着今年刚下的新茶。青嫩的茶芽被沸水一煮,荡开些许颜色,袅袅的清香飘在屋里格外好闻。
屋中坐着两人,都没有去端身前的那茶。一个面色难看,一个正抹着眼泪。
“老夫人!”于氏哭着又叫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狠狠擦了擦鼻子,然后扔到了地上。
地上已经躺了五六方皱巴巴的帕子。
周老夫人被吵得太阳穴直跳,却依旧一言不发。
“您要给茹姐儿做主啊!”于氏哭着说:“我可怜的茹姐儿,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周老夫人终是忍不住了,怒道:“我怎么给她坐主?看斗蟋蟀从看台摔下去摔了脑袋,难道要去把那地方砸了?!现在这事还没传开,难道真的要去砸场子弄得天下皆知?还嫌不够丢人吗!”
于氏吱唔两声,末了,继续哭:“幸好大夫说摔得不重,若是茹姐儿出事,我就拿根绳子挂屋顶去。”
“糊涂!”周老夫人斥道:“你还有清姐儿和齐哥儿,难道茹姐儿出事了,你就连其他儿女都不要了?”
于氏又往地上扔了方帕子:“只有茹姐儿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我才不理其他的什么哥儿姐儿……”
“于氏!”周老夫人打断道:“这是一个当家主母该说的话吗!若是传出去,我
们上官家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周老夫人自认为修养极好,但到了于氏面前都荡然无存。
于氏听闻,抽搭着止住了哭泣,转身看看一旁的丫鬟。
“你们几个,待会儿出了这个门,有敢说闲话的吗?”
几个小丫鬟吓得一激灵,赶紧摇头。
于氏又转回来,语气里带着些不赞同:“老夫人您瞧,传不出去的。”
赵老夫人一口气没喘匀,赶紧摸着心脏深呼吸。
她不想要脸了,一定要把这个不孝儿媳打一顿。
刚举起拐杖,就听见门口守门的丫鬟叫了句大爷。
上官邱穿着官服走进来:“娘,玖娘,茹儿怎样了。我特地告了假回来看她。”
赵老夫人狠狠放下拐杖:“老大,看你娶的好媳妇!”
上官邱还没来得及看媳妇,就被媳妇一把抓住了胳膊:
“老爷,你要给我们的女儿做主啊。”
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刷刷流了下来。
“茹姐儿摔了脑袋,大夫看了后说没大碍。可她的额头磕破了,要是毁容了该怎么办。我一想心里就痛得不行。”
上官邱拨掉于氏的手,对赵老夫人说:“娘,她可能吓得魔怔了。儿子把她带回去安抚安抚。”
赵老夫人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
精致的闺房中,上官茹正躺在床上。
大丫鬟栀子坐在一边,将葡萄剥了皮递到她嘴边。
上官茹张口吞下,栀子就拿起帕子给她擦擦嘴角。
另一个大丫鬟珠儿坐在床尾,熟练得给她揉着腿。
上官茹额头被裹着,脸色有些刚失血后的苍白。她打了个哈气,懒洋洋地说:“青桔,声音大些。”
胖胖的青桔清了清嗓子,接着念徐娘子三嫁卖肉郎的民间艳史。
上官邱和于氏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句:“徐娘子娇羞一笑,张大丰忍不住去吻她的唇。”
上官邱脸色一黑。
看门的丫鬟赶紧叫道:“参见大爷,大夫人。”声音之大瞬间盖过了青桔。
青桔立刻噤声,将手中的书塞进衣裳里。
上官邱走进来,环视一周:“茹儿,方才在做什么?”
上官茹闭上眼,虚弱道:“爹,我额头生疼,让丫鬟讲了个笑话听听。”
“当真?”上官邱挑眉。
于氏推他一把:“别说旁的了,茹姐儿,额头怎么还疼呢,让娘给你吹吹吧。”
她温柔地捧起上官茹的脸,吹了几下。末了,还轻轻吻了吻。
上官邱道:“茹儿,这几日好好休息,别再做那些闲事了。若你想听书,就从书院拿几本礼教书来让人念。这次受伤也该长个记性了,以后少出府玩闹。”
于氏虽护着上官茹,这话毕竟听着有道理。她接话说:“你爹说的对。这样,明天开始,娘给你念。”
上官茹身子一僵,扯了扯嘴角:“谢谢娘。”
内心却一通哀嚎。
她不想听什么礼教,她想听故事。
徐娘子才嫁了两次,还有一次啊!
她眼珠转了转,算了,总归是没盼望了,只好及时行乐,便抱住于氏的手臂撒娇:“娘,我流了好多血,一定要补补。我今晚想吃燕窝,还有蟹黄豆腐。”
“好好好!”于氏哄她:“娘亲自下厨给你做。”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上官邱和于氏就走了。
上官茹仰躺着捏了捏鼻梁:“青桔,念故事!”
青桔把书又拿出来:“姑娘,这章要念完了,还往下念吗?”
上官茹闷闷道:“今晚你守夜,给我全部念完。”
“啊!”青桔忍不住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是,是。”
她任命地拿起书:“徐娘子推开张大丰,娇喝一声孟浪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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