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一连念了一个礼拜,上官茹的耐心终于被磨没了。
往日都一定要睡到自然醒,否则就会闹一阵脾气。这天清晨却早早就起来,让丫鬟蹑手蹑脚地换衣服。
等穿戴整齐了,便从首饰箧里摸出鼓囊囊的荷包,揣进袖子里,然后带着栀子和青桔从院子后面的狗洞爬了出去。
悄悄走到大门,不出所料地被黑脸看门侍卫拦了下来。
上官茹酝酿一番,伸手叉腰,将前不久学的市井泼妇样摆了个十足:
“谁敢拦本姑娘?”
侍卫一阵心惊肉跳,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看见这个二姑娘。
不拦住,她出府遇见危险,他们就别想好过了。
拦住,她哭闹起来,他们还是得吃一顿板子。
双方僵持不下。
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一人咬咬牙开口:“二姑娘稍等,我去禀报一下夫人。”
上官茹怒:“现在这么早,怎能打扰娘睡觉?”
“……”
她猛地捂住额头:“你居然顶撞我,啊!我的头!好疼啊!”
侍卫一惊,赶忙凑过来。
上官茹身型一矮,从缝隙中钻过,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两个丫鬟亦是熟练地钻过了人墙,跟上了自家主子的脚步。
侍卫面面相觑。
一人忍不住啐了句:“这小丫头片子!”
另一人赶忙扯他一把:“说什么呢!还想要命吗?”他扭头道:“阿五阿六,偷偷跟上二姑娘。”
阿五阿六领命,快步追了过去。
上官茹撒丫子跑了一阵,觉得应该是追不上了。就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气。
栀子掏出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上官茹喘匀了气,才有些懊恼地开口:“偷跑出来就是麻烦,连轿子都没得坐。累死我了。”
青桔自告奋勇:“姑娘,婢子可以背你。”
上官茹看她一眼,就见青桔也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摆摆手:“算了,本姑娘自己有脚。”
说罢就迈开步子向早市走去,还有模式养地拿了一把扇子出来扇风。
此时大户人家还没起床,街井的百姓却已经出来活动了。到处都能听见吆喝的声音,还有偶尔几句吵嘴,好不热闹。
上官茹领着丫鬟直奔一间小铺子,让栀子买了盘炒瓜子,煮了一壶茶,就在一张破桌前坐了下来。
她磕了几个瓜子,突然抬头看看还站着的两个丫鬟,伸手拍拍旁边的椅子:“你们俩也坐。”
栀子和青桔对望一眼,无声交流了一下。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也不是第一次……
俩人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走了进来。
上官茹和其他人一起鼓掌,嘴里发出奇怪的喝彩声。
老人慢吞吞地走到屋子最前面,颤巍巍地坐下了,一开口,声音却中气十足:
“谢谢大家来捧场,今天我要讲的是那砍柴夫误入妖魔窟的故事。”
上官茹继续鼓掌,脸都兴奋地发红。
“话说一砍柴夫名唤胡二,日日朝九晚五上山下山,砍柴好不幸苦。一日砍柴途中,见一俏丽女子立于石桥边,不自觉上前……”
……
上官府大院的屋里,于氏坐在床边,神情有些焦急。
丫鬟走进来禀报:“夫人别着急,侍卫传信说二姑娘正在听人讲故事。没有遇到危险。”
于氏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拍床:“她伤还没好,为什么闹着出府?”想了想,小声嘀咕一句:“莫非是我读书太枯燥了。”
今日正赶上上官邱休沐,他本来对二女儿的顽劣有些气恼,此时听见于氏小声的嘀咕,又忍不住想笑,气一股脑儿就散了。
他正色道:“出去和侍卫说,等故事讲完了,就把二姑娘带回来。”
丫鬟应了,悄悄退了下去。
于氏还在愁眉苦脸地思考。
上官邱握住她的手:“别想了,你若要茹儿听话,就狠下心来管管她。”
于氏看着自己的手,脸一红,小声说:“茹姐儿性子活泼,总不能把她管成个木头桩子。多可怜啊。”
性子活泼?
上官邱扯扯嘴角,茹儿作为女儿家的性子,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当初他是真的心悦于氏才娶了她,谁知成亲不久宫里就出事了,他和一帮官员被扣了起来。
于氏半夜去找他,失足掉进了池塘里。那时天寒地冻,于氏差点都没救过来。后来虽活下来,却伤了身子,不能有孕。
他是上官家唯一的男丁,不可能无后。无奈只能纳了妾,让那妾生孩子。
看着长女长子一个一个从妾肚子里爬出来,上官邱对于氏很是愧疚,不知不觉间就多了些包容和体谅。
上官茹的到来算是于氏从未敢想象的幸福,以至于她一味的疼冲和维护。
上官邱揉了揉脖子,心道算了。如果茹儿一辈子嫁不出去,就养在家里。
也算是他对于氏的补偿。
他伸手搂住于氏的肩,却见于氏愣愣地没有反应。
“玖娘?玖娘?”
上官邱轻轻晃了晃她。
于氏身子一颤,勉强笑笑道:“我,我有些走神。”
上官邱起身:“是不是饿了?再担心也要用早膳,我们去前厅。”
于氏没有跟上他,只呆呆地坐着,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刚刚,她眼里突然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被拍了几下,才渐渐缓过来。
于氏抓着衣摆,死死咬住嘴唇。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