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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月光》十七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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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茹拖了七日,背诵家规时依旧磕磕绊绊。

周老夫人看她实在难畅,便把惩戒改为了禁足。

本要去乞巧节的上逛着买瓜果吃,现在却要窝在院子里呆上一周,上官茹别提有多郁闷。

好在她还有青桔,天天念故事给自己听。多有趣到没有,解闷足够了。

自从穆将军回京后,京中的故事书大多都变成了讲穆将军的,有好多版本,且一本难求。

青桔人胖,声音却和百灵鸟一样好听。且她小时候在女子私塾做过一阵子书童,难得把字都认全了。

上官茹靠在躺椅上,让午后的阳光照将身子照得发烫。

“穆将军自幼无父无母,由老祖母抚养长大。因父母都战死沙场,他便也一心征战。”

太阳被云彩遮住,天微暗了些。

上官茹扶着腮道:“可你上次说,穆将军的父母不和,他父亲战死后母亲便去了家庙。这回怎么又双双战死了?”

青桔尴尬地抹了抹汗:“姑娘,这书也不是婢子写的……”

她转身把书放在桌上,重新拿起了一本:“这本似乎旧一些,应该是更可靠的故事!”

上官茹一脸黑线,这傻丫鬟,故事就是故事,大多为了解闷,什么叫可靠的故事?

她听这丫鬟念书多了,不会也变成傻样子吧。

青桔喝了口茶,持书继续念着:“北方有许多游牧民族,大多未开化,喜四处烧杀抢夺。昭和三十年,胡人第一次入侵我朝,屠杀了北边一个叫平来的村庄。全村上下二百人无一活口。大到七十岁老人,小到三岁小童,尸身全被胡人焚烧。那一年,血腥味飘了百里。”

这本书讲得是一个叫珉娘的女子,本在闺中绣着出嫁要带的被褥。谁知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正是平来村的人,没能幸免于胡人的刀下。

珉娘自幼喜欢的儿郎惨死,得知消息的当天晚上就绞了头发离了家。她扮成男子混入军中,开始讨伐胡人的部落。

她浴血搏杀,浑身上下无数的伤疤。渐渐的,她参军的目的不再是报仇雪恨了,而是为了保护边疆的人们。

“珉娘看见过小小的孩子被胡人挑在长缨的尖头上,看见过垂暮的老人被胡人踩在脚下。她看见了太多伤痛,就忘了自己的痛……”

或许是这故事是从未听过的那一种,又或许是故事的内容太引人入胜。青桔捧着书一口气读下来,直到结局珉娘战死。

沙场,鲜血,兵戈,民不聊生。这些都是她从不知道的东西,此番读下来却没有任何新鲜感,只有淡淡的心酸。

青桔把书放下:“姑娘,我读完了。”

她抬眼看去,却见上官茹用手遮着眼睛,一语不发地躺着。

“姑娘,您睡着了吗?”

上官茹开口:“没,太阳太大了…我喉咙有些干,你去给我煮点果水来。”

青桔应下,走开去煮水了。

上官茹透过指缝看见她远去的身影,飞快地用手抹了抹眼睛。

她太没出息了,竟听得掉了眼泪。

等青桔把果水端来时,上官茹已经恢复了常态,悠哉悠哉地端起果水喝。

太阳很大,照得眼前有些发白。

心里却暖和不起来。

上官茹最怕的就是能左右她的东西,让她过分开怀和难过都不行。

她当晚就把那本旧书塞进了油灯里,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了书页。

躺在床上,却又如忍不住去想珉娘的故事。

突然间,本在床顶的纱帐变成了乌云笼罩的天。

上官茹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一地的死人当中。

她吓得连连尖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脚底却总踩到软绵绵的断肢。

身后传来踏踏的马蹄声,一个穿着盔甲的人把她提上马去。

“阿民!你不要命了!”

上官茹怔怔地坐在马背上,听着眼前人的咆哮。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赢了!再坚持……”

声音戛然而止,上官茹惊恐地看着一把利刃从眼前人的背后窜出。

那人几乎碎成了两段,直挺挺地摔下马去。

对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带着一股腥气,沾血的手里窝着那把长刀。

“别杀我!”上官茹哆嗦着哭嚎一声,伸手去扯马栓:“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抖得浑身发软,手里终是无力去抓紧那马栓,侧身从马上摔了下去。

咚!

上官茹猛地坐起,头顶还是那层轻纱。

她吓得缩成一团,狼狈地低声哭泣。

从此以后,再不能听那些奇怪的故事了。她安安全全的呆在京城,会呆一辈子,梦里那些东西与她毫无牵连的可怕场景都是凭着那故事生出来的。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会儿,就慢慢地不再怕了。

北边离这里千里远,就算坐马车走三个月也走不到。

梦里那可怕的场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中,不需要害怕。

上官茹看着窗外依旧高挂的月亮,长长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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