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此言差矣,若是先生像靖王所言只会笼络人心,我这没见识的女子被骗也就罢了,难道这江北男儿,满江湖的名杰也都是傻子不成?”
“霜儿禁言!”梅长苏呵斥道。
“是。”冷霜低头不语,两人将这个主仆关系演的越来越像了。
“还请靖王恕罪,平日里在下疏于管教。”梅长苏赶紧向靖王请罪。
“先生果然不凡,连婢女都巧言令色,本王着实佩服。”
“今日雨降金陵,本不是相邀的好日子。如今看来,靖王邀我是来问话的?不知靖王这火是从何来?”
“我今日请先生来只是想知道,霓凰郡主的事可与先生有关?”
冷霜一听,原来是霓凰郡主在宫中遭人算计,差点被人占便了宜那件事啊。冷霜侧身靠坐在二楼眺台的围栏边将手伸向外面,感受着雨水打在掌心的凉意。望着远处朦胧的亭台楼阁,心中突绝有些累了。
梅长苏听完靖王的话,下意识看向冷霜。冷霜这慵懒又带着几分惆怅的样子,让梅长苏有些心烦意乱。
“冷霜,我与靖王在此小坐,你若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靖王此时也发现自己所说的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想到此杀意瞬现。
“先生,是你不容我,还是靖王不容我?”冷霜将二人表情皆看了个清楚,清叹一声,“先生,你不累吗?霜儿确是有些累了,跟着先生已有月旬,向先生表忠心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今日看靖王将玷污郡主的脏帽子不由分说便扣在先生头上,冷霜心中倒是平衡不少。想来靖王将您看作了那些只懂诡计权谋的俗人,而先生又将冷霜看作什么?呵呵,人心就是如此。”冷霜坐到矮几旁,抬手示意两位就坐。靖王想到来此的目的,忍下怒火挥袖而坐。梅长苏也随后坐下,两人对坐而冷霜坐于中位。
冷霜将每人身边的茶杯倒满,先单手递与靖王,“靖王常年在外征战,我出生于江湖,这上士推崇的礼仪既然不能刻骨,不如今日搁下吧。靖王您这般气恼无非是不懂先生,先生绝非只懂阴谋之人,再说以先生之才何须算计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
梅长苏听后止不住咳嗽起来,靖王看了看梅长苏,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冷霜又拿起一杯递到梅长苏身边,“先生不懂冷霜,冷霜着实气恼,但是此心如先生一般坚持,望先生明白。彼不识汝,汝却托命不悔。”梅长苏看了看面前端着茶杯的手,接过茶杯低头不语,只是不肯喝。
“先生。”冷霜催促道。
梅长苏终抬头饮尽杯中茶,又对着冷霜深躬一礼。
冷霜展颜一笑,举杯敬了靖王和梅长苏后,也将杯中茶饮尽。
“今日我冷霜何其有幸,能与两位对坐。靖王已知先生,确不知我。在下本是避世而居,因先生的父亲对家父有恩,而江左盟主的名号江湖儿女何人不知。不怕靖王笑话,我仰慕先生才千里迢迢的追去,恳求又威逼了一番才得了个可以常伴先生身侧的婢女身份。只是先生如靖王一样不喜欢太过主动的人呢。”
“咳咳咳,莫要玩笑。怎能胡乱做比。”梅长苏对于冷霜大胆胡言的毛病毫无办法。
而靖王更是从没有见过如此言行无规的女子,着实尴尬。先前满心的怒气倒是不见了。
“我本是军旅之人,常年在外征战。三省六部无一人相熟,还不得父皇喜爱,前面又有一位太子一位七珠亲王两位皇兄。哪里比得过你这江湖第一大帮江左盟的盟主,琅琊榜榜首的主子。”靖王看向梅长苏,眼神犀利。
梅长苏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说:“靖王不必自谦,苏某既已认定您,就对您有万分的信心,有苏某在定保此事无虞。”
“先生的信心只怕其中包着无数个谋算,不管先生智谋有多高明,只是一件事先生须得应我,不然本王万不能与先生共事。”
冷霜在一边默默的当着背景,一边听靖王这傻人疯语。
梅长苏也示意靖王继续讲。
“不许算计朝中的忠臣良将,虽然现在朝野风气污浊,但其中也不乏有一心为民的官员。就如霓凰郡主,若不是她镇守边关,何来这金陵的安定繁华,将士们没有死在战场却倒在阴谋算计里,我萧景琰绝不答应。”
梅长苏麻木的说道,“朝野纷争,乱流汹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在下只能保证尽量回互,保其万一,但是该利用的还要利用。”
“难道这朝野纷争,利益权谋下死的人还少吗?我的兄长还有我最好的朋友都死于此,我不能让他们在天有灵以为我萧景琰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梅长苏脸色越来越苍白,“即是在天有灵,当知靖王之心才是。如今只有比坏人更狠,才能使其覆灭,您现在处于劣势,更要小心谋划,否则一但太子和誉王的矛头直指靖王您,不但您自己性命堪忧,也当明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梅长苏看靖王郁郁的表情,心中即是无奈又是怜惜。
“您的性格苏某了然,您只要做您自己,至于这阴谋诡计,阴暗龌龊之事都有我梅长苏担负。只是这金陵风云已起,还请靖王早做决断。”
靖王听完心中烦乱,明知梅长苏之言句句属实,自己的要求也是太过不切实际。但是就此应下又心中不甘,随即匆匆施礼后就离开了。
咳咳咳,靖王刚走梅长苏就趴在桌子上不停咳嗽。冷霜取来披风为其披上,“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是这靖王着实是耿直简单的厉害,与其做朋友的人也定是有些傻吧。”
梅长苏听出冷霜说他痴傻,但是这旧案的真相太过沉重,复仇之路太过坎坷,自己一人背负即可,景琰还是不知道的好。
梅长苏低下头喝着口茶,不答冷霜的话。
冷霜抢走梅长苏手中的杯子,“先生,不要想那个靖王了,您还是想想多会儿搬家吧。老住在别人家总是不舒服,而且您的治疗要进行下一个阶段了,我可不能凭空拿着毒虫毒草在候府晃荡吧。”
“是该寻一处院子了。”梅长苏抓着披风,竟然能感觉到身边女子的体温和淡淡的幽香。不由想起刚刚冷霜的话,‘彼不识汝,汝却托命不悔’。
“冷霜,我梅长苏愿信你。”梅长苏回忆着与冷霜的相遇,冷霜逼自己喝药,给自己制衣。又回忆起冷叔父的英姿和那场血战,还有曾经与萧景琰约定做生死兄弟的场景。冷霜虽然来历尚未查清,梅长苏确莫明的有了一份对她的信任。
“还请先生勿忘,从此后我与你一同背负血仇,此生共进退。”
梅长苏听后放声而笑,自进金陵后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我喜欢看先生您笑。等我们报完血仇,靖王登基后。我们就回琅琊山欺负蔺晨去,在请先生看看幽冥谷的花田可好。”冷霜小心翼翼的看着梅长苏的脸色生怕他拒绝。
梅长苏看着冷霜,竟然有些恍惚,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霓凰,也是这般年纪,叫着自己林殊哥哥,那次出征前还让自己早些回来。可惜世事难料,自己在回到金陵已经不是那个少将军林殊,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梅长苏。霓凰她,自己终是有负,想到此心中愧疚与难过占满胸膛。
梅长苏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冷霜的头,等反应过来刚要收回时,冷霜伸手抓住了梅长苏冰冷的手。
“先生,你聪慧非常,难道就不知冷霜的心吗?”
“傻丫头,你还小,不要胡言。”梅长苏有些慌乱的训到。
“我娘亲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生下我了。先生不要拿此话就打发了我,以后谋划之事使先生不能分心,今日索性就说清楚如何?”
“我的身体你应该清楚,又年长与你。若是相伴恐难长久,只怕你以后孤孤单单,亲人全无。我怎能拖累与你,害你以后孤苦。”
“先生,火寒毒是天下第一奇毒,你的身体也是由我亲自调养。若是旁人医治怕是再拖三年就是奇迹,可有我在,先生虽不能恢复如初,活个二十年还是没问题的。我与先生明说吧,我早年争夺谷主之位时,身中奇毒。为了早日恢复,不得不损服下烈药,耗损了阳寿。吃的解药中更是有一味叫冷宫草的药,此药服下后,宫寒难解,有碍子嗣。”
梅长苏用力握住冷霜的手,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妙龄少女竟然如此平静的诉说这骇人听闻的往事。其中惊险痛苦就是想象也难以接受,更何况自己亲身经历。
“先生,你看我们多么有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苦命人。我也知自己与先生相识尚短又曾与霓凰郡主有过婚约,还是想人先生明白我的心意。”梅长苏伸手将冷霜抱住,“先生,我知道先生如今只是可怜我更多,先生心里有一个霓凰郡主做了牵挂,但是我也知道先生此生不再是林殊,不会也不能娶霓凰郡主。既然如此,先生何不接纳我。冷霜现在不逼先生做决断,等先生的大事了结,若是先生还是梅长苏,我们就完婚如何?”
冷霜靠着梅长苏的胸膛,眼泪流了下来。她知道她是在利用梅长苏的怜悯之心,但是诺不用些计谋,她怎能更进一步?梅长苏是个正人君子,也是个守信之人。他答应了自己后,霓凰郡主便在不是威胁,而且更容易让他爱上自己。冷霜知道梅长苏一定会答应,果然不出所料,一声嗯,重重的落在冷霜的心中。
冷霜脱离了梅长苏的怀抱,看着梅长苏说,“先生刚刚是应了吗?”
梅长苏看着眼前惊喜欲狂的美丽少女,笑着说,“自是应了,不过我与霓凰有婚约,总是要有个结果才行。而且前路凶险,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恪守礼节,什么完不完婚的,女孩子家怎么呢能挂在嘴边。”
梅长苏说完自己也觉轻松不少,心中也明朗了。骨子里的军人性格让他少了几分犹豫,大事在前,也应当妥善解决这儿女情长,何况日日相伴,去衣治病,这都对女子的名节有失,于情于理自己也该负责。
“你我这样说说怎么行,万一你不认了怎么办?”冷霜苦恼的说。
梅长苏想了想,摘下胸前戴的一块银制吊坠,用手轻轻摸了一遍,才戴到冷霜脖子上。
“这是我母亲送我去战场时给我亲自戴上的,就当作你我的约定信物。”
冷霜小心翼翼的放入胸前轻轻拍了拍,又用衣服盖住,随后从身上摘下一块不及掌心大的青色铜佩,铜佩的花纹不同一般配饰。一面花纹中间有一个篆体写成的‘令’字,一面花纹中间则用隶书写着两行小子:‘幽冥血隐,尽忠此令’。冷霜将铜佩挂在梅长苏身上,梅长苏拿起铜佩仔细翻看。
冷霜也看着这块令牌说“此令可以全全调派幽冥宫的血卫和隐卫,但是住在幽冥谷的人却不识此令。我不想让幽冥谷的人入这乱局,今早就让他们离开了。但是幽冥血隐虽也叫幽冥,却与幽冥谷毫无关系。他们本是北燕国里一个杀手组织,我与其头领有仇,击杀后发现其用毒控制下属,顺便解了他们的毒。他们无处可去我又需要人手,机缘巧合下做了他们的头头。其中血卫善武艺暗杀,隐卫善打探消息。你只要挂上这个令牌,两卫队长便会听命与你,有时间我引你见见,你可放心支使他们。。”
梅长苏知道,冷霜是将她的底牌交到了自己手中。她用这块令牌告诉自己,共担血仇不是空话,以后风雨同行。也打消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的怀疑,若是将来大仇得报,从此隐居江湖当是多大的幸事。我以为此生我梅长苏除了报仇再无其它,没想到却多了一份牵挂,一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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