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华落尽一场空》第四节 同学会三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林小月背面的墙上,贴着一张硕大的墙纸,虞美人片片绚烂的红色花瓣,蔓延在田野山间。夕阳西下,落在天边的树梢上,红色的花瓣像一滴滴的血,溅落在油纸上,涌动着流向天边,染红了夕阳,浸透了天空,无边无际,像一片血海,壮丽而悲凉。

酒宴逐渐热闹起来。劝酒,敬酒,喝酒,看到桌上喝酒如饮水的“雄性牲口”,就感觉头皮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酒杯里流水似得接受着,一对对恋人对我严彦的祝福,说啥的都有,中心思想就是一生厮守到白头之类的。不便推辞,此时也不想推辞,举杯,仰头,屏住呼吸,顺流而下。

见周贵生携女友林小月,挨座顺时针敬酒过来,眼看就要转到我和严彦跟前。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应对,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严彦,她心领神会般的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和我顺时针挨着敬酒去了。

一圈下来,酒精加速了我体内的血液循环,心跳的厉害,有意落下的那杯酒,还是晚些到来。

刚回到座位上,周贵生和林小月也跟了过来,“兄弟,刚刚敬酒的时候你们也去敬酒了,没在。我们还是喝一杯吧。”

周贵生这小子酒量还不错,没见他少喝,头脑还清醒的知道没有和谁一起喝酒。就是他这一声兄弟,如同我喉咙里冒出的臭酒气,让人恶心想吐。“谁tmd和你是兄弟,我们是仇人,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的女人曾经被我在床上玩了四年。她在我面前就是赤裸裸的,身上的每一处特征我都记得。”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有这么下流的想法。

我们确实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也不知道当时他使用了什么手段,把信誓旦旦要和我白头到老的女人抢走的。也不知道林小月有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我这个前任,我想应该没有吧,不然他就不会这么不知趣的跑过来向我敬酒,称呼的还如此亲切。

时过境迁,事到如今。是我睡过他的女人也好,还是我曾经的女人被他现在睡着也罢。这些言不清道不明的,男男女女的情愫就由它去吧,又有谁的现任不是别人的前任呢?在这一点上,我们承受着同等的悲哀。

包厢里呈现出一片难得的安静,桌上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我们四个人的身上。那一张张看似道貌岸然的脸上带着几丝讥嘲,谁会想到以后他们的爱情会是什么模样,其实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卑微的小丑,或许他们知道自己以后同等的宿命,看着他人一场华丽的表演,准备着下一场自己的演出。

我和严彦站起来,接受着周贵生和林小月的祝福。我也顾不得和严彦假情侣的身份,接受的心安理得。我又回敬了一些平常人听起来违背良心的话,但在那一刻我是真诚的,就凭一点,我真心希望林小月过得好。

四只酒杯迎上去,碰撞出花瓣的形状。就那么短暂的一美好,一撤杯,花瓣被撕的粉碎。

“你喝不得酒,就别逞强。”林小月轻柔的声音,也把我的心撕的粉碎。

她说得对,我是在逞强,喝酒在逞强,情绪在逞强,连我们曾经四年的感情也是我战战兢兢逞强地维持着。一仰头,再次逞强,把那些五味杂陈的酒灌进胃里。

酒量好像是天生的,和林小月在一起也醉过几次,酒量始终不见长进。之前和朋友一起吃饭,喝酒总是百般推辞,推辞不下,林小月偶尔也会帮我挡两杯,也从未见她醉过。如今,挡酒的人变成敬酒的人,互相说着祝福的话,却喝着世上最苦的酒。

杯空人离,我目送着林小月的目光,她转身的瞬间眼里溢满了晶莹的泪光,我想她这次是真的醉了,眼泪是干呕出来的吧。

我坐回到椅子上,屁股滑进椅子里,卷曲着身子,柔搭在桌上,和我视线平行的是那圆桌里生长出来的虞美人,那一片片的血红的花瓣像血,在我的眼里涌动着,流进我的身体里。我也是醉了吧!

我坐直身子,把头仰靠在靠椅上,这姿势能让我好受一些。

“你没事吧?喝点热水吧,这样酒精散地快。”严彦一边说,一边把杯子递到我的嘴边。

我懒得像个小孩,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只微微张着嘴,杯壁触着我的下唇,温温的水慢慢地穿过我的齿间,被我吸吮般地喝进胃里。

喝下一杯水,也没有使我的胃好受一些,反而胀的像一个注满水的气球。一呼一吸都得小心翼翼,稍微没有把握好,就会压力失衡,撕出一道口子喷射出来。

我坐在椅子上,尽量不动,微张着嘴,均匀呼吸,任体内的酒精自然散去。酒精刺激着桌上人的神经,谈笑声越来越大,还有的划起拳来,不停地有人挪动椅子起身劝酒,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彻底地把我晃晕了,我的胃也开始翻江倒海般难受,想吐。

我保持着最后的一点清醒走出包间。刚到卫生间,胃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就喷射了出来,痛痛快地吐完一气,感觉舒服多了。我走到洗手盆前,准备漱漱口,难闻的胃液带浓浓的酒精味,夹杂着卫生间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我又一次湿了眼眶的作呕,直到我胃里再也吐不出来东西来,才终归平静下来。我漱了很多次口,确定自己闻不到一点异味才离开卫生间。

刚回到包间,不经意看到林小月皱着眉,正把一杯啤酒慢慢地喝进胃里,喝完她把左手捂在胸口上,表情有些难受,而周贵生就在她旁边,一只手还搭在她肩上,却没有看她一眼,只顾着和张帅在那里狂欢大笑。我的心除了有那么一丝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我对林小月的一丝心疼,被严彦的一剂体贴汤药抹去了。我刚坐回桌前,碗里是严彦给我盛好的汤。

她说:“刚刚出去吐了吧,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吐胃里就更没什么东西了,这是甲鱼汤,喝点吧。”

我随口说了一声:“谢谢!”

故作斯文地喝完了碗里的汤。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