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晴朗的初春，大家都已经换上了略薄的衣物，有几个公认的追赶时尚的女孩已经开始穿裤袜和裙子，鸟儿也明显得活跃起来，初春早醒的虫子成了鸟儿温饱的保障。

“李小昴，给，你男人的衣服，张晓说，让你帮他拿到他的座位上去“，刚下完午操小昴就被一个男生叫住，那个男生胡乱把衣服塞到小昴怀里后，就跑去球场了。

小昴看着自己手中的衣服，看了眼身旁的刘蓉，刘蓉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到，

“看看你一脸幸福的样子，给你录下来都能直接酿蜜饯了，哈哈。。。“

小昴被刘蓉打趣得又羞又恼，只得笑着白了刘蓉一眼。

刘蓉有意识的环顾四方，似乎在确认周边有没有认识的同学，确认没有后，她脸严肃下来，低声说，“你知道梁露吧？”

“知道，但没有接触过，怎么了？”小昴也学着刘蓉环顾了一下四周。

“听说，她在班主任前面把你给告了。。。”刘蓉眼神里有着愤恨和担忧。

“啊？”小昴不太明白刘蓉的意思。

“梁露一直都喜欢晓，听说她生日时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吃饭，下课总有事没事就在校园里创造邂逅，还在放学时故意跟晓一起从北门走，但晓一直没有搭理她，反而跟你在一起了，一气之下，她就把晓那天在教室里向你表白的事情告诉班主任了，听说为了减少对晓的伤害，还故意说你先不好好学习天天勾引晓，还为了晓坐到了讲台那边，好创造日久生情。。。”刘蓉试探得看了看小昴的神色。

“啊。。。她怎么这样啊，那怎么办啊。。。什么时候的事情？”虽说梁露黑黑胖胖的似乎没什么威胁，但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让小昴觉得甚是恶心，刚刚才把家里的母亲安顿好，现在既要对付潜在的‘竞争者’，又要应对学校的规章制度，简直没有任何办法。

“就是最近吧，我怕班主任对你们有所动作，就像。。。就像当初对我一样”，刘蓉看着小昴继续说，“当初我被调位置也是梁露向班主任告的状，即使我跟晓根本没有什么，班主任对这种事情也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一下，你好做个心理准备。。。”

怎么办，能怎么办，又能做什么？

小昴看着手中晓的衣服，和你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你和我一样要面对着么多阻碍么？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一夜长大，为什么让我现在就遇到你，为什么只因为年龄就不让我们在一起。。。手的力道多了几分，汗默默浸湿手心的衣服。

把晓的衣服放到他的课桌上以后，小昴就盯着衣服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忽然又站起来，认真的把晓的衣服叠好再放回去，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了梁露的眼睛，梁露在和她周围的人聊着天。

可能是因为刘蓉中午说的话，小昴觉得梁露的眼神直视着自己，嘴角虽然笑着，眼神里却有着难以名状的冰冷。。。小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什么，慌乱间随便拿起来一个练习本装作在看的样子，身后传来梁露她们的哄笑声，小昴觉得那笑声尤其刺耳，仿佛，不，是一定跟自己有关。

一种莫名的气氛和后悔涌上心头，小昴对自己方才的表现特别不满意，此刻在脑中不断地想象自己刚刚应该怎样做，最起码应该狠狠地瞪回去，反正她已经把自己告了，气势上最起码不能输；不不，应该再加上轻蔑的笑意，然后再给她个大白眼，表现出凭她怎么努力晓就不喜欢他，气死她气死她！小昴想象的同时甚至还对着练习本实践了一下，觉得这样效果肯定好，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也太怂了一点。。。

脑补得最激烈的时候，全班竟然突然静了下来，小昴敏感得觉得肯定是班主任从教室后面进来了，结合着刘蓉中午对自己说的话，她便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动也不敢动。

脚步确实是越来越近，小昴的心思完全在通过听力判断班主任的位置上。竟然真是越来越近了，就在小昴心快要跳出来时，班主任的脚步戛然而止，听脚步声应该是听到了后面的男生那里，在说什么并没有办法听清楚，不过只要自己一动不动地隐藏在人群中应该就是安全的。

“李小昴”，

突然响起的班主任的声音让小昴像电视剧里演员夸张的演技一样瞪大了眼睛，一瞬间瞪到了眼睛开度的极限，果然没躲掉。

“王老师。。”小昴极不情愿得回过头，开始在脑中构建应对的谎言。

“你的桌子稍微往右边挪一挪，挤一挤，左边放个桌子，让陈娜搬过去，你平时多监督监督她，多在学习上帮助帮助她。”班主任平淡得说道。

“好的，王老师。”小昴如释重负，还好，还好。

在持续的提心吊胆中，一天竟风平浪静得过去了。

小昴并没有向晓说梁露的事情，毕竟也是他无法解决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能享受一天在一起的时光就应该好好享受。

按照惯例，晓等小昴收拾好书包后，一起走出了教室。

“晓，诗集你写好了么？”

“嗯。。。最近没有写，要不先还给你？”晓从包里拿出那个红色的练习本，小昴接过，看着本子封面上的痕迹，竟然旧了，她之前都是迫不及翻开去看晓新写的内容，根本就没有在意到封面，记忆仿佛还停留在依旧光滑平整的岁月，旧得好突然。

“不用了，放你那儿吧。”小昴觉得诗集能在晓那里，总是像自己陪伴着晓一样。

晓微笑着接回诗集，“小昴，你们家有养宠物么？。。。”

小昴一向喜欢猫猫狗狗，家中就有一大一小两条中华田园犬，一只母猫和一窝刚出生的小猫，正准备对这个问题高谈阔论的时候，她僵住了。

因为，她抬眼看到了站在学校小花园前的母亲。

晓见小昴忽然停了下来，感到十分意外，顺着小昴的眼神看过去，瞬间红了脸，“那个，小昴，我先走了。。。”

小昴回过神，抿了下嘴，在抿嘴的一瞬间用及其微弱以至于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嗯了一声，以表示对晓的回应。

完了。

小昴低着头抿着嘴，眼睛不敢直视母亲，到电动车身边了才敢抬起头，“妈妈，今天怎么在校内花园这儿等了？”

母亲完全不理会小昴，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所向，正是晓走去的方向，此时晓正加快步伐往北门去，他的身后不远处竟然跟着令人生厌的梁露。

小昴皱了皱眉头，真是一波未定一波又起。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路灯探照边缘的黑暗中。

“妈妈，你在看什么呀？”，小昴试探得叫了一下还在看的母亲，心里直打小鼓。

母亲回过头，半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小昴一眼，“今天夜里起风了，我给你带了件衣服，跟保安说来送衣服，他们就让我进来了。”说完，把衣服递给小昴，就没再说什么。

小昴接过衣服穿上，“谢谢妈妈”，母亲到底发现了没有？我需不需要解释一下？这种事情肯定越描越黑吧？如果母亲发现了，为什么没有质问我或者发火？按照母亲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不少一层皮也会被骂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母亲是还没法完全确定？心事重重的小昴只得先坐在了电动车后座，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春天的夜寒意仍然肆无忌惮的弥漫着，小昴坐在车座后面支着耳朵希望能捕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然而，除了依旧冷冽冽的寒风，就只剩下如同周围黑夜一般的沉寂。

回到家后，小昴在大厅站了站，直到母亲走入厨房她才确定母亲是真的没有说话的意思，小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不可能有侥幸的，母亲一定是怀疑了。

她太了解母亲了，一般情况下如果事情偏离了她想要的轨迹，或者某种欺骗的行为激怒她了，她会大吵大闹直到对方屈服为止，涉及到子女教育的问题时，母亲一般都不会轻举妄动，母亲手段之高明，小昴深有体会，不然自己也不会在成长的漫漫旅途中总是对母亲服服帖帖。

母亲毫无掩饰地盯着晓离开的方向对于小昴来说已经是一种警告，那是在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而再也没有提起是在寻找一击即中的契机。

小昴呆坐在台灯下，对于将会发生什么一点头绪也没有，在担忧中默默期盼着，就像是屠宰场猪圈里的成年肉猪，等待着一个肯定会发生而不知什么时候发生的结局。

晓，怎么办。。。束手无策的小昴突然很想念着晓，那个像天使一样的自带圣光的晓，心情灰蒙蒙的。

然而在母亲面前，小昴只能配合着母亲演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天真的声音配着标准的笑容和母亲道别后，她踏着清晨的清冽走进了教室。

已经有同学在早读了，小昴瞟了一眼晓的座位，晓还没有来。

肚子略微有点不适，可能今天牛奶喝得有点多，又有点乳糖不耐了，为了不在晓来了以后再尴尬得拿着一包纸去厕所，小昴放好书包后，便走出教室朝着厕所走去，没想到在走廊上竟和晓打了个照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走廊没有窗户，春日晨起的阳光穿透里还不强，所以整个走廊昏暗得只能看到人的轮廓，晓的身影她自然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略长的头发还是不符合校规，惺忪的眼睛表示他仍处于近乎梦游的状态，小昴低头笑了一下，准备上前跟晓打个招呼。

“晓。。。。“话还没有说出口，晓已经从身边走了过去，小昴愣了一下，果然走廊很昏暗嘛，昏暗到迷迷糊糊的晓居然直接飘走了。想到自己的'大事'还没解决，现在叫晓也比较尴尬，也就作罢。

乳糖不耐果然发作起来时要命的，过了很久双腿才从麻木中苏醒，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上课了，就赶紧回到教室。

进了门从教室后面往前面走时，看到晓位子上没有人，小昴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疑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后，盯着晓的桌子看了会，晓的桌子好像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家伙还知道整理书桌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但这好像不是晓的书，小昴疑惑得拿起来，一个陌生的笔迹跃然纸上，这是张凯的书。小昴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讲台右边的那个男生么？

他的书干嘛放在晓桌子上啊，真是的，晓好不容易打扫一次书桌呢，小昴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把书放回到张凯的桌子上，一抬眼，俊朗的蓝白色影子正走进教室，小昴微笑地期待着晓的走近，准备调侃下他的书桌。

可是，晓竟然没有从小昴身后的过道走过来，而是走到了另外的一个过道去，在讲台另一边的第0排坐了下来，晓坐在那儿干嘛？

讲台把晓的身影完全遮挡，小昴看不到晓在干嘛，上课铃响起了，

“咦，我的书呢？“身旁坐下了一个陌生又面熟的男生，正坐在小昴的身边，本来属于晓的位子。

“额，这本好像是我的“，男生在书桌里找不到书本，抬眼看到了正拿着书僵硬在那里的小昴，取来翻开看了下，确定真的是自己的书以后，“肯定是掉了，谢谢你帮我拾起来。“

小昴听不到他在讲什么，只是木木的看着讲台，终于，一天还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