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不是那种自讨没趣的人,这个时辰还在正厅显然是有要事相谈,林晚不愿多事,由一名唤梦媛的丫头领回了自己的屋内。至于是何事,林晚只觉得与自己有关联,心中暗道不好,别的也并未多想。
早些休息罢,林晚这般想着,仰躺在金丝软塌之上。宁国公府的卧房可比即墨家的卧房要别致多了,就这样顺其自然也不错。锦衣玉食是多少人所梦寐以求的生活,像林晚这样不知足的丫头,到底是少数。只可惜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宁国公林黎之妹林青为宫中贵妃,颇受皇宠,又诞下一子,为当今圣上第五子,听闻本人也非等闲之辈,外加上林家势力庞大,掌兵权,鲜少有仇家……
但是,以后的事儿,谁知晓呢。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不如做好当下,及时行乐,岂不妙哉?何苦日日夜夜祈求不属于自己的事儿?听闻皇后叶氏之子二皇子也是一表人才,且为当今太子,太子登基可是众望所归。如今局势,大致便是叶林两家独大了。
只怕到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别让他人钻了空子。
她林晚会怎样呢?当作拉拢大臣的礼物?想到父兄适才打量的眼色,心中可亮堂得和明镜儿似的。骨肉亲情?连林晚本人都感到淡漠,又何况是十一年未见身处高位的父兄呢。
一年不见,许是朝中有事。二年不见,许是边关战事加急。可是整十一年……
林晚辗转反侧,翻了个身,拉上了帘,闭上眼便睡熟了。
人算不如天算,倒不如不算来得自在些。
第二日,林晚转醒后便见室内多了几人,林晚扶额,昨夜到底是睡得沉了些,屋里来了人都不知晓。
林晚定睛一瞧,是几个丫鬟。林晚松了一口气,唉,幸好是自家丫鬟,也不至于失了颜面。
“大小姐您醒了?”领头的丫鬟发问。
“恩,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林晚有些摸不着头脑。t看jt正}版o章p节.,上i'酷,匠网
“回大小姐的话,贵妃娘娘发话了,年关将至,想请大小姐入宫陪娘娘叙叙旧。”为首的丫鬟如此说到。
林晚心中暗道不好,叙旧?她与贵妃娘娘一共才见过几回面?何来叙旧一说?
不过既然贵妃娘娘发话,她林晚便没有回绝了理由。梳妆台前,任凭丫鬟为她梳妆打扮。既是进宫,装扮想来不能随意。林晚从不是在意衣冠装扮的女子,如今,也只得折腰了。
梳垂鬟分肖髻,配扭珠蝶形水晶钗,着靛青彩绣襦裙,披樱草暗花藤纹软烟罗琵琶襟。看似清雅却不失精致,俗话说人靠衣装,这样装扮下的林晚,不禁让旁人眼前一亮。
宫中的规矩林晚心中有数,虽在外头松懈惯了,可若真要求她敛起性子,她也能有模有样。
至少别失了颜面罢,林晚只得这般想。
向宁国公行了一礼,便随马车入了宫中。
宫中殿宇再华丽,终究比不上山水之辽阔。
下马车款步走入了承乾宫。贵妃林氏是宠妃,这便不必多描述殿内之精致华贵了。入宫之前,领头宫女便说过,林贵妃是好体面的人,因为好胜,宫中地位也仅此于皇后,所以贵妃便用尽一切华贵之物。
“侄女,你来了,快过来让本宫瞧瞧。”明明是一句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话语,语气之中还有三两分的亲切,却令林晚神经紧绷起来,循声望去,继而,立刻行了一礼,便走到了贵妇人跟前,方才抬起明亮若清泉的眼眸,面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的贵妇——惊鹄髻上缀琳琅朱钗,十二破留仙长裙配缎绣氅衣,仅是衣冠便如此华贵。再说这肌肤,一看便是用上千名贵药材保养过的,甚至比她林晚都要好上几分。
至于林晚为何会神经紧绷,大致是因为贵妃花钿之下凤眸的凌厉罢。久居宫中数十年,为生活处心积虑那么久,其手段想必是狠辣的。只可惜,贵妃,到底仅是妾而已。生活再奢华,到底是比不过皇后的。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虽说心中别有心思,但林晚是万万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的。一来对方并无敌意,二来林家到底对自己有收养之恩。
“免礼免礼,都是一家人,晚儿为何如此拘于礼数。”林贵妃扬手,暗纹镶金的护甲在烛光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林晚知晓,这仅是客套话,贵妃对于自己的打量,林晚是知晓的,她自然不敢懈怠,只是,这般拘谨,到底难受得紧。
“来人,赐座,怎可让我家晚儿立着?”林贵妃言,丫头立刻照做了。
若是在外头,也不至于连“坐”都要求贵人恩赐罢。林晚不禁这么想着。
“听闻晚儿自小生活在外,今儿看着如此清瘦,想必在外过得不好。”林晚自小生活在外,是对外人隐瞒的,但林贵妃毕竟是林家人,所以是知晓此事的。
“劳贵妃娘娘费心,是臣女之过。”毫无亲近之意,也不愿亲近,看上去虽是木讷,带着疏离,却容易被控制,这样的林晚正是林贵妃最想见到的,比起自作聪明之辈,要好太多了。“如何会过得不好,父亲年年劳神,为臣女寄衣食,是臣女不领情。”
林贵妃呵呵一笑,“你啊,总是不让人省心。罢了,罢了,年关将至,新年大典即将到来,可否有所准备?”
“准备?”林晚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非文雅之人,琴棋书画只是稍作了解,无一精通。器乐舞蹈更是无甚了解。若是让她表演,实在是难为她了。
见着林晚的神情,贵妃扶额,“毕竟还有数日,你且向留听阁的嬷嬷学几手罢,切记不可偷懒。这些日子,本宫会让芍药照顾你。”
与其是照顾,不如说是监视来得更妥帖。毕竟作为女子,林晚实在是太差劲了。空有美貌与礼数,不会女红,未读过《女则》《女训》,管家之法一窍不通。作为深闺女子,她林晚实在是罪大恶极,只是,年关的贺年大典,她该怎么办?作为贵族,作为林家嫡长女,可万万不能丢了这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林晚心中苦涩。不过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臣女知晓的,必定不会让姑母失望。”林晚面上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这自然只是给外人看的,谁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天子脚下,满朝文武,各家名媛闺秀,若是失了面子……实在是恐怖。
芍药领林晚往留听阁走,路过御花园。细雪纷飞,缀在君子兰上,明艳若火的色彩,如今却似是被霜雪挫了几分锐气。师兄从前最爱的便是兰花了。想到这些,林晚不禁走了神,微微眯着眼,停了脚步,静静地立在细雪微风之中,任由玉蝶飘落,粘在青丝之上。不知不觉中,连芍药走远了都没有注意。
“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林晚浅浅吟诵起这首诗,师兄说过,这便是他喜爱兰花的原因。
“姑娘也对这君子兰感兴趣?”清冷的声音扰了林晚思绪,也打破了御花园少有的安静。
“算是爱屋及乌罢。”林晚不假思索地回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抬眼见身边多了一气宇轩昂,衣冠精致的男子,为她林晚撑起一把油纸伞,蓦地一惊,这才发觉芍药已不知所踪,望着眼前之人,立刻行了一礼。“臣女失礼了,望皇子殿下莫怪。”
“你怎知我是皇子殿下?”
那人面带微笑,林晚发现似是没有敌意,心中便松了一口气。“这里想必外人也进不来……”
“姑娘便是林小姐?”男子发问。
“是。”林晚随口应下。
“这也难怪,毕竟是寄养在外的野丫头,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言语之中虽带着几分戏谑,但这话却让林晚有些不悦。
“五皇子殿下,您非要这么说,臣女也没法。只是如今臣女迷路于御花园,御花园又别无他人,相信殿下是心胸宽阔之人,可否劳烦殿下引路?”知晓她林晚从小修养在外的,在这宫中也只有林贵妃了,所以眼前是何人,林晚这便猜出来了。最后这么一句,林晚故意咬重了“心胸宽阔”四字作为回敬。
五皇子尹晗枫听得林晚这般说,不禁摇头,“表妹真是牙尖嘴利,能让芍药困扰,也是来之不易。说好了,这是宫中,下次这样的错误是断不能再次发生的。”
“知晓了知晓了。”林晚有些不耐烦,但想到如今理亏的是自己,言语之中却多了几分歉意“为表兄平添烦扰,实在是晚儿之过。”
“好了,且跟我走罢。”见林晚虽是道歉,却并无太多诚意,尹晗枫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希望他这表妹能少生事端才好,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讨人烦心。将其领到芍药处,道一句“芍药,可要跟紧大小姐。”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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