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赵隶,胡平心中一颤,却是闭嘴不言。鹰羽卫职责所在,便是为陛下鹰羽利爪,明目闻风。刚刚田猛的话,便足以证明许多,让他不说,怎么可能?
看透面前胡平眸子的执拗,赵隶叹口气,“这样吧,等我回京见过陛下,你再决定讲不讲,如何?”
胡平还是未曾开口,牙关紧咬冷汗涔涔。
“别逼我杀你。”赵隶眸子冷下来,低声道。
“卑职从不怕死!”胡平终于开口,声音却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
见此,赵隶终于无奈,摊手笑道:“真拿你们这些暗卫出身的人没办法,这样吧,就当救这二货一次,消息慢一步送往京城,在我入京之后,如何?算我求你了,怎样?”
面前青年眸中带笑,胡平却是有一瞬恍惚,遥遥想起了当年在宫里见到的那名华服孩童。笑颜重叠间,迷迷糊糊便说出一字,“好。”
“谢了!”赵隶大笑一声,回到田猛身边道:“走吧!赶紧回京,我得赶紧见我闺女。”
直到千骑策马离去,胡平这才回神,回望四下的属下,板着脸喝道:“愣着干什么?将士抚恤之事乃是我鹰羽卫督办的,如今生了这种事,你们竟然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赶紧去查!哪家的娘子,丈夫何人,战死何处,应得的抚恤多少!都要一一查明!”
“呃……统领,弟兄们都去啊?”一名鹰羽卫挠头道,这种事两三个人就行了吧?
“废话!”胡平狠狠拍了一下这人的头,咆哮道:“快去查!!”
见统领发话,一众人不敢再耽搁,连忙四散而去。
也因为这样,吴家娘子今后几日便多有鹰羽卫上门,慰问抚恤是应有尽有,搞得此地后来县令听闻还以为这吴家娘子跟鹰羽卫有什么关系,吓得时常常亲身慰问,日子自然是糊里糊涂,好过许多。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入目皆落叶,秋华凛人心。人总是健忘的,这才过去多久,那个人们茶余饭后的天降太子,身上数不清传奇事迹,毁誉参半的谈资,就这般渐渐淡去。
皇帝的意愿,朝臣的参悟,权贵的心知肚明。总而言之,民间百姓闲谈之时,除了偶尔提及那个惊鸿一现的征西将军卢狄时会有几分惋惜,就跟太子二字,再无半点牵扯。
不知情者只晓得将军是将军,太子是太子。而知情者,自然不会枉费口舌,平白去给那无处不在的鹰羽卫添把柄。
红墙金瓦下,赵乾披着大氅默默伫立在廊下。才将晚秋,但亦是有些天寒。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心愿进行,权柄一日比一日牢靠,在没有外敌的情形下,他所下达的每一份诏令,都会被忠实的执行下去,年少治国安民的心愿,亦在缓缓实现。再也没人能束缚他,他成了这万万里大楚,真正的皇帝。
威严日增,可其内心却是总有一丝不堪难言。只得疯狂的去处理朝务,不知疲倦的批改奏疏,似乎只有这样让自己终日劳碌,才能淡去心中的那些悔恨。
像今天这样,凭栏眺望的闲情,也是不常见的。
“皇太孙如何了?”
抬眸看了一眼前处略显萧瑟的帝王背影,曹贤忠心中一涩,“禀陛下,一切安好。日夜有人看护,绝不会给歹人可乘之机。”
“嗯,”赵乾淡淡一应,明明无风,却忽觉天寒,不自禁拢了拢身上大氅,“太子妃呢?”
“一直守在东宫,照顾两位皇孙,未曾出去半步。”
闻此,赵乾微微皱眉,他从未下达禁足之令,“有空多让郑向学去瞧瞧,宽慰些太子妃。”
“喏。”躬身一应,身后廊侧却是有人快步赶至。
听出来人脚步急快,曹贤忠不禁眉头一皱望去,而赵乾则似是未闻,仍是望着面前那株还未凋零的艳花。
没一会,来人无声冲赵乾躬身行礼,然后走到曹贤忠身侧低语几番。而曹贤忠闻此顿时双眼一惊,眼神示意其下去,随后便面生犹豫,不知该如何措辞。
“有什么事,就说吧。”赵乾凭栏开口。
“回……回陛下,太子找到了……”
此话一处,赵乾扶住栏杆的手陡然用力,五指发白紧扣其上,听不出喜怒,只说一个字,“讲。”
于是曹贤忠便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与了赵乾。
正在来京路上?赵乾眼神渐渐变幻,望着那株艳花的目光,亦是变得十分复杂。沉默半响,还是曹贤忠率先开口,“陛下,可用……”
“不用!”赵乾垂下眸子,“任他来,朕也想隶儿了。”
“喏……”
再无言,直到天色渐晚,赵乾仍站在廊下,就在曹贤忠思虑是否开口时,赵乾却是拢袖转身,大步离去。
匆忙跟上,可还没走几步,赵乾的脚下又是猛然止住。
只听赵乾背对曹贤忠,叮嘱开口,“沿途不得阻拦,一切需求务必照办。”
听到这句有些多余的话,曹贤忠却是心思清明,垂首应道:“喏。”常伴帝侧多年,他也能琢磨出几分帝王心思,陛下是后悔了吧……
…………
秋风飒飒,千骑狂奔。
当赵隶一路疾行至京畿时,便已然入冬。沿途本以为会遇到的甚子事,更是一件也未曾遭遇。反而沿途所需之物,各地是应有尽有,无有不允。
目光沉敛,当赵隶一脸胡渣望着面前的京都厚墙时,眼中便不自禁浮现出追忆神色。
到了!
“大哥,已是夜临,不如就在城外驻扎一晚,明日……明日再入宫?”四下黑暗,田猛勒马在赵隶身侧,措辞难言。这一日,终究还是到了……也不知此一去,还能不能出来。
没有回应,赵隶歪头打量了一下冯樱,笑道:“想咱闺女没?”
“嗯。”冯樱认真的点点头。
见此,赵隶这才转头看向田猛,伸手捶了一下其肩头,“没事,想闺女想的紧,这便去了。你领着弟兄在此就好,不必跟着了。”说罢赵隶便纵马奔向城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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