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20天时，老虎堰的2个年轻人，划着一条仅容两人的鱼鹰船，从东山坎子出发，带着20个大饼，10斤井水，出发看看外边的情况。

小船划出来，抬眼看去，俨然一个万里湖面。但湖面是有边的，这里看不到边！小船向前划过1个小时候，已经不知道东西南北，四周全是水，一片波涛，简直是无边无际的海面。小船如一片落叶，飘零在汪洋大海之上，飘忽不定！

他们这就相当于出海了！

水面上漂浮着草沫、塑料袋、泡沫，木板，泡的发胀的牲口的尸体，当然还有人的！

还有棺材板和棺材！

再向前划，就要用指南针了，他们带着二叔用奶奶的缝衣针自制的指南针——一根磁铁磁化的针，放在一块凸出的且非常光滑的玻璃上。用手将针一划，迅速转动起来，停下来时针眼朝南。

小船先向西划去。

2天之后，他们回来了。

“村外方圆50里都去看了，只有西山的窝蛋、南山的拐塘沿两个比较高的地方，周边的人们能逃的都逃到那里去了。”

“西山窝蛋上面有2口井，粮食还能坚持20天。

“南山拐塘沿那边，有一口井，粮食够一个月吃的。”

大雨大约下了40天后，老虎堰的这两个年轻人，又和上次一样，划着一条仅容两人的鱼鹰船，从东山坎子出发，带着10个大饼，5斤井水，再次出发看看外边的情况。

1天之后，其中一个回来了，狼狈不堪，身上仅穿着一条内裤，冻得瑟瑟发抖，嘴角龟裂，脊背上有条条血痕，右眼淤青。

“西山那边的人，抢了我们的我们的大饼。那里已经没有粮食了，人们开始吃耕牛和野菜，稀粥一天都喝不上一顿。人多得了疟疾，一片一片的得病，我看还有饿的原因！死了大半。”

“他们扣了刘大壮，要我们运过去1000斤大米去换人。”

“南山那边我一个人没敢去！”说着他哽咽起来。我爸爸把他从小船上搀扶下来，给了他一碗热粥。

其实老虎堰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但由于我们的东山坎子是老虎堰的制高点，这里有粮仓，牲口的草料也堆在这里。暂时还不缺吃。队长二爷10天前已经要求村民，开始每天只吃两顿，早上10点吃早饭，下午4点吃晚饭。吃完晚饭早早睡觉去，免得饿的快！

“另外，大家做好各自卫生。每家锅碗瓢盆三天煮沸一次消毒！不管是人，还是牲口得病，都要仔细观察。如有传染，立即报告对队长、会计知晓，不得隐瞒！死人死牲口都要尽快卖掉，避免腐烂后疾病扩散！”

“不准随地大小便！茅坑的粪便，三天处理一次！”

“要保护好东山坎子周边的水域，不得随意污染！”

队长二爷做好了各种防患安排！

“队长啊，求求你了，刘大壮要救啊！”大壮的老母亲哭着给大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着。

“刘大壮被他们扣了，不能不救，但1000斤大米啊，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

“队长不用担心，昨夜我已经看了天象，大雨还有半个月就能住了！”

说话的是村里一个老教师杨老师。他自幼专研易经，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平时有空也给人看看看风水，挑挑日子，但分文不取。他不想让人说是是风水先生、算卦的。因为多数人不懂其中道理！

“好，准备1000斤大米，二喜跟我一起去。”

二爷和我父亲，划了一条稍大的一条新船。这是前10天砍了老虎堰东山坎子上的榆树，村民们新造的一条船。装好1000斤大米、100张烙饼、50斤水、2**白干。同时带上刘大壮他家东平西凑的一个玉镯子，5个银元，还有100元钱。

按照指南针的方向，自东向西，父亲摇动双桨，船离开老虎堰，划向西山窝蛋村。

窝蛋村与老虎堰的地势差不多，也是一片山坡，周边是洼地和丘陵。但论海拔，老虎堰要高几十米。洪水泛滥后，西边的高地就是那边村民的唯一逃生隐蔽地！但水域是连成一片的。

靠近窝蛋一公里的地方，只见山坡下的水域上铺满了木板、树枝、塑料、泡沫、烂衣服、粪便等一些肮脏的垃圾。怪不得这里容易得疟疾，卫生差可能是致命原因！

二爷说：“从大壮他们实地考察的情况看，这里的村民已经处于饥饿状态不下半月了！有些情况下，饥民就可能是暴民，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是的，大壮被他们抓住，他们是要粮食。如今送来了粮食，他们尝到了甜头，不保证他们不继续绑票，变本加厉，继续勒索！”父亲回应到！

“大米没给出前，他们不会对我们俩怎么样，如果他们动武，我俩就威胁把大米撒掉喂鱼！”二爷说到。

“是这个道理，但先要看到大壮，把大壮赎回来要紧！见到大壮前可得留心他们人多势众来抢，粮食也算是救济他们的！只有一个办法防止他们来抢！”父亲道。

“啥办法，快说！”

“我们不上岸，否则如瓮中之鳖，必然被他们拿了。我们的小船离他们200米，让他们派一个人驾着小船，带着刘大壮来和我们汇合。这样他们就一个人，我们有三个人。就不怕他们人多势众了。若大壮安好，我们就把米给他们。”父亲想了半天，说道。

“真是好计策啊！”爷二爷说道。

于是二爷和父亲驾着小船，来到离窝蛋山顶200米的地方停住。

二爷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把铜锣，咚咚咚的敲了三声。大声喊道：

“唉，窝蛋的乡亲们！我们是从老虎堰来的。我是老虎堰的队长王长山。我们带了粮食过来。请你们的队长出来搭话！把刘大壮也带出来，我们要见见他。”

等了半天没见到动静。

我们于是继续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自见从那边的树林里走过来几个人。父亲一眼就看见刘大壮在中间，被反绑着双手。推推嚷嚷的被踢了出来。刘大壮穿着衣满身是泥！他们人人手里有家伙。其中有一个胖子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一个高个手里拿着一把大棍，另外一个中年人带着草帽，手里拿了一把火枪。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你们指派一个人过来，带着刘大壮驾着小船，那取回大米。”父亲愤怒地叫感着。

“唉，乡亲们。你们远道而来，辛苦啦！上来喝杯茶吧！”拿着火枪的中年人喊到。

“多谢你们的热情邀请。只是天色不早了，我们要急着赶回去呢。”父亲坚决的说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几个人交头接耳商量了半天！那个胖子拿着杀猪刀回去了。

又过了许久，那个胖子和另外一个人抬着一艘小船走过来。他们把小船放到水里。胖子把杀猪刀扔在船，然后纵身一跃跳到船上，将船向我们划来。

“这是他们同意了我们的要求。”父亲向二爷说。

“不，他们只是同意了一半。他们是派一个人过来，想先拿回粮食。但大壮没有跟着他过来。那个拿火枪的还在对着我们瞄准呢！200米，恰好在他的射程之内。再说胖子还带着杀猪刀。”二爷父亲轻地说道。

“那我们就喊话让胖子不要过，返回去带大壮过来，不然我们就要撒米到水中。”父亲回答。

“唉，我说那位胖兄弟，请你不要一个人过来，请你把船划回去，带着大壮过来。并且你们不能带刀。请立即回去，不然我们要把米撒在湖中喂鱼了！”二爷愤怒的喊道。

那个胖子还是迅速的向这边划来！

父亲于是拖出来两口袋米，米口袋解开，开始做要撒米的动作！

那个拿火枪的中年男子，大概是这里的队长。他见形势不妙，于是大声喊叫，把那个胖子叫回去了。

当那个胖子把船划回岸边时，他们把刘大壮拖上船。

“请那个高个过来，并且那位大哥的火枪要要扔在两丈开外！”爷爷大声喊道。

他们照着做了。

他们的小船划过来了，上面坐着那一个高个，还有绑着的刘大壮。

两船相近100米的时候，父亲迅速把船划离岸边，又花了将近200米，这时船停住，等他们船划过来。

由于那个大个看起来比较瘦弱，他没有带什么家伙，父亲和爷爷就放了心，我们完全占了主动。

两船相接时，父亲迅速跳他的小船，把刘大壮搀扶过来，解了绑在双手的绳索，问他怎样。

“没事儿，他们也没有虐待我，他们又不是专业的绑匪，只是饿急了的村民而已。”刘大壮说的，不过显得有气无力。

“老乡，快过来搬粮食吧！这里还有差不多100个大饼，你们拿去吃吧！”爷爷说到，面带微笑。

这位高个走到我们的船上来。我进来仔细看看，不免让人心里发酸，饿的皮包骨头。两眼深陷，眼里布满血丝。看他是身子骨，平时比较壮，不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父亲进了一个大饼给他。他三两口就吞掉，噎的脖子的青筋蹦出，父亲要了一碗水给他，他一口气喝完。然后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我会你们跪下赔不是道歉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两个月稍我还到你们老虎堰赶集呢！你们的名字我都知道！”

“我们这是被大水围住，饿的没办法哦啊，大半都得了病！才出了这个伤天害理的馊主意。不是你们如此小心翼翼，我们还打算再要两千斤啊！我们不是人！”他磕头去小鸡啄米一样！爷爷迅速把他扶起来。

“别说了，非常之时，非常之急，非常之计！大家都是和老天争啊！”二爷说着。

“二喜，快，帮着这位兄弟般大米！”

大米搬完后，我们留了10张大饼，其他的也都给了他。包括刘大壮家里凑的首饰，银元和现金！

”现在大壮安全回来了，为他准备的钱，该花还是要花出去，钱去人安嘛！”二爷这样解释到！

我和大壮也非常认同二爷的做法！

我们于是返回了老虎堰驻地：东山坎子。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

水势每天涨一米，眼看东山坎子上的人，越来越往山顶最高处挤！

大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啊！

圣经上有过史前大雨，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诺亚方舟上面的人和动物。

其实像这样的大雨，何止一次何止一次，何止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经历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