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血埋》第二十五章 一剑九州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他走了么?

宋卿云闭着的眼睛徒然睁开,手中短刀攥地很紧,却又松开。

“你想杀我又下不了手,只因为我救了你一命?”血衣人嘲讽道,“真是个懦夫!”

是啊,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宋卿云木讷地垂着头,是他看错人了吧,竟将毕生心血写成的《心剑》交给了我这样的人?

“抬起你的头,看看老夫是怎么解决麻烦的,这天底下的事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恩也好,仇也罢,一刀两断,最是痛快。”

血衣人手心凝聚出一把血色大剑,妖异夺目,这是何种境界竟然能化出一把无形无质之剑,一剑在手,其势如凰,引燃九州。

他一步,百丈之外,他一剑,数十人身首异处。

“前辈,你为何出尔反尔?”西门垂拍马赶来,焦急不安。本来一切都照着对他有利的方向改变,这一下,什么都完了。

那血衣人根本不理他,他手中剑未散,气势便还在,一种俯瞰众生的狂放不羁。

“若晚辈有何过错,还望前辈明示,今日可是朝廷清除叛贼的日子,前辈若一意孤行,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就只剩下坏处了。一般门派中人听了这话确实得考虑清楚,不然朝廷大军一至,无论什么门派都会被移除,没有任何幸免的道理。

血衣人转过头,看着马背上的西门德厚,淡淡地问“说完了?”

“前辈,当真要和朝廷过不去么?”西门德厚心里窝着火,不无威胁地道。

“《心剑》那老家伙捉摸了几十年,却不想会传给你,要是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会气得活过来。”血衣人一边打量着眼前不自量力的西门德厚,一边讥讽着宋卿云,他忽然提起剑,“你且看看,《心剑》本来该有的样子。”

话毕,人不动,风亦不动。

剑却动了。

剑光化作无数游丝,飞来窜去,将西门德厚连人带马包围其中。

没有人能看到他是如何出剑的,也没有人知道那些游丝一样的血色光彩究竟是些什么。

西门德厚感觉不到痛苦,只有濒临死亡的极端恐惧。

下一刻,他坠下马,马已经停止呼吸。

整整齐齐的伤口,近乎同等大小的碎块,许久血液才得以冒出来,湿了满地。

同样湿的还有西门德厚不争气的裤裆,这并不是他胆小懦弱,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生理反应。

他站在马尸前,身体瑟瑟发抖,虚脱地几乎要倒下。

远处的宋卿云也并不比西门德厚更有胆魄,这剑不是针对他,还好不是是针对他。

他习剑三年有余,除了早一会儿进入无心无剑的神秘状态,他大概只比普通人强上一些。

能不怕吗?

这一招是《心剑》开篇最简单的一式——无向。

仅仅是最简单的一式就能如此威力,吓煞众人胆,可见《心剑》之奇伟,若是由这血衣人使出最后一式,宋卿云根本无法想象出这幅画面。

那该是何等的风光绚丽,何等的所向无敌。

“前辈要杀,只管拿了我的命去,这样羞辱我可是侠士高人的作为?”西门德厚阴沉着脸,不再对血衣人有任何崇敬,甚至带着厌恶的口吻。

血衣人收剑,双手负在身后,第一次用正眼看着眼前人“他们杀了你独子,你不恨吗?”

“恨,当然恨,我更恨我自己,当初太过纵容于他,垂儿本性其实不坏……”

说起孩子,西门德厚一腔热血,一心赴死的决然顿时烟消云散,无边的颓败和黑暗将他笼罩。

血衣人不解,也不想了解他的情绪。现在的他只是个自怨自艾,可怜而无助的老人,痛失爱子也无能为力。

太无趣了,大多数人都是失去才知道后悔,他看着远方还在交战的圣王宗信徒和所剩不多在方敬途带领下还再殊死搏斗的士卒。

“你可以去找锦衣卫指挥使求求情,他或许会放过你这回。”血衣人叹了一声,“以后,学聪明点,这江湖,这世间,多少需要几个麻木不仁的人。”

这边一人定乾坤,那边战事也快尾声。

方敬途带领着最后一百多骑兵和四百步卒,咬着牙发动了最后的冲击。

庆年一边咳着血一边继续收割着生命。

一百?两百?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手脚麻木,心中不再有波澜。没了金光护身,他就拿身体硬抗,没有内力加持,他就用气力拼杀。

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大慈大悲的庆年大师,有的是血佛这样冷酷到极点的恶名。

然而,一切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宋卿云大喝一声,往庆年处赶去,侯穆恩想拦没能拦住。

他将庆年周围数人逼退,关切地将庆年扶到一边休息,这一切,该结束了。

“你要想多管闲事,我不拦你,可你觉得你做得对吗?”血衣人突然从远方来到他的身前,不怀好意地提醒他道。

对吗?江湖人为了自己性命与朝廷将士相互拼杀,不算错。而士兵只能听命行事,他们又何罪之有?

既然谁都没有错,他帮谁又是对的,帮谁又是错的,都是他自以为是而已。这个答案,其实他早就知道,难的是如何去面对。

于情,他更偏袒于庆年,云瑶,于理,他这种偏袒本身就不对。非要说罪魁祸首,无外乎已死的西门垂,和西门德厚方敬途三人。

如今死了一个,一个心如死灰,一个浴血求生,他们活得比死并不轻松,他还能怎样?

他不是要做心怀天下的圣人,做事做人只求问心无愧,他站起来,平静地看着血衣人,“但求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血衣人仰天长笑,这句话那个老头儿说来或许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就你,一个初出茅庐的野小子这样想,这样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血衣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宋卿云,“这是那老头儿的口头禅,你觉得你行吗?”

“我饿习惯了,所以每次吃饭劲量吃得很饱。”宋卿云眼神很坚定,老头儿或者曹叔在的话,一定会发现他这时候和以前抬头看云时一样,眼中有种莫名的光彩流动。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