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试的第一天，淘汰了近四百人。

也就是说有四分之一的考生看到张贴在新文馆外的红榜名单时，脸上的表情都是大写的“卧槽”。这其中有不少都是自认为发挥的很不错的人。第一天考试的评分标准是考前的品行十分加上内功考核的四十分，根据评分的等级，及格线占总分六成也就是二十四分，往上则是丙、乙、甲、甲上每四分为一个阶段。当然，考生是不知道自己分数的，红榜上的名次是考官们自行排好的前一百的名次，也就是第二场考生的名单，这其中的猫腻也只有考官们自己心里有数。

这前一百的名次里有三名名甲上，四十三名甲等，五十七名乙等，合计一百零三人。被淘汰的考生除了对上榜人武力的质疑和新文馆考官黑幕以外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说辞了。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者对于有关武学的评定，只要不是靠对决评出的优劣都会觉得不服气。要是”侠试”只是靠比武定胜负来考取，那么肯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对此，新文馆或者是说朝廷方面给出的说法就比较强硬了，把委婉的语气和繁琐的客套都删去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你可以质疑结果，但我们不做解释。不爽的话，不考不就好了？你不闹事，相安无事，你若闹事，军法处置。年轻人，公务员不是那么好考的。“这么个意思。

侠试的选拔从来是把品行放在第一位的，其次是才是天赋，实力。最后还有运气这个玄学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的前三甲。第一名是本次黑马闻人珏，以品行九分，内功考核三十分满分，总成绩三十九的成绩位列第一，像那种一重山“五行开花”的水相，已经登上了“侠试”的历史，不敢说后无来人，但确实是前无古人，在他之后再有一重山的五极出现也不会再出现满分的情况了，谁让他是第一个呢；第二名，“玉面郎君”段荣，品行八分，内功甲等心法甲上，总分三十六分，也算是意料之中。只是这第三名确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出现在红榜之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就是—合欢宗花无相！这个人凭借三重山境的一尊“八臂罗汉”的大成水相（一乘八十一相），以金水双极，其余全优的评价，直接跳过了心法考核，得分二十九，成为了昨日仅有的三名“跳考生”之一，总分三十六。如果成绩不是不公开的，不知道“玉面公子”如果知道骑在自己头上的是一个读书人，和自己并列的是一个自己都没听说过的小人物，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什么？你问张柳龄？他能进红榜都是很不容易的事。彭老违反规定，私心给了一个甲上，还给予跳考，为此还承受了其他九位总考官的批斗。总分只给了他二十六分，相当于内功给了甲上的评价却只拿了甲等的分数。这还是彭老私下找新文馆的馆长废了许多口舌讨来的，要不然，张柳龄早就被要求重考了。最后他是以三十二的分数并列于第四十六名。是的，第四十六名。三十二分到三十六分，四分的区间，足足有挤了四十五个人。看出品行分的重要了吗？能看出朝廷选拔的标准了吗？能体会到那些实力不差却被淘汰的人是什么心情了吗？随带说一声，叶兰姗总分是三十三，名次也是三十三。

新的准考证已经发放到了考生手里，四方红色，前面是考生的名字和编号，后边这是一个“准”字。

看着手中新发的准考证，叶兰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若不是自己的档案优秀有足足八分自己的名次还会在更后面...比起那异常简单的考核、不明所以的评分，淘汰率确是出奇的高呢。

“又在感慨吗？”张柳龄懒散的说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不明白的事情上煞费脑筋呢？“

“你在说什么...”刚想反驳的叶兰姗，在看到身着灰色便服的周诚语气一顿，“周诚？你怎么在这里？”

周诚脸色颇为尴尬。

“那还不明显吗？我找到的呀。”张柳龄得意拍着周诚的肩膀，一副展示战利品的表情。

又是...被发现了吗？

叶兰姗善意的笑笑。大致的情况猜出了七八，应该是暗中侦查的周诚，又被张柳龄捉到了。

“看来我隐藏的功夫是真的不到家啊...”周诚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说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今天不是来监视我的。”张柳龄挑眉说道，“选择混进人群之中，而不是找一个适当的距离远程监视，怎么想都太傻了。当然...你的目标不是一个人的话就无所谓了。”

周诚的瞳孔明显的一缩，”喂，喂，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会不会太敏感了。“他打着哈哈道，”我只是对这次的‘侠试’比较好奇，看看有没有熟人而已...“

“是我太敏感了？”张柳龄做出了一个深思的表情，皱眉道，“一百零三名考生，进场时多了三十多人，莫非是我的错觉？”

周诚的脸色立刻大惊失色了起来，他连忙做出禁声的手势，慌张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这里，才神秘兮兮的说道：“喂，张柳龄，你是故意的吧？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没事闲得把我揪出来的，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呀？”叶兰姗看着俩个人一头雾水的说道。

“当然是关于这场考试的黑幕啦...”张柳龄笑嘻嘻地回答道，最后的六个字完全没有发生，只是用嘴唇在说。

“黑...！”叶兰姗险些说出口，连忙捂住嘴巴，“喂，张柳龄，你在乱说些什么？”她带着严肃的语气小声的责怪道。毕竟，这种事情可是不能乱说的。

“五十个就是你们的界限了吧。”张柳龄没有理会叶兰姗的指责，死死盯着周诚，胸有成竹的说道，“本来我也不是很肯定的，但是看到今天的红榜我就确定了，侠试的结果...大概已经定的差不多了吧？”

如此骇人的结论当然吓了我们正义的使者一大跳。

“这个我无可奉告。”周诚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好吧，我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只是...你们这么搞，不累吗？”张柳龄冷笑着问道。

周诚闻言一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结果让所有人都信服不就好了吗？这些考生，就算没有考上，我们也会给他们相应的补偿的。”

“类似于，‘使用观心境’这样的机会吗？“张柳龄问道。

”也有更好的。“周诚说道。

“哦...那么你去忙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张柳龄瞬间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兴致。

“那还是真是多谢了。”周诚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好吧。”叶兰姗双手环抱着，面色不善的看着张柳龄，“能解释一下，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张柳龄笑道，“不然我怎么会当着你询问他呢。”他想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简而言之，就是，只要你按部就班的考试，只要有资格成为侠士，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在那二十个名额里。”

“我觉得你可以说的更加的复杂一些。”叶兰姗甜美的笑道，只是额头上的青筋和那不自然敲动的手指都再说明着她现在并不美好的心情。

张柳龄继续说道：“昨天我考完第一场之后，不是出去逛了逛吗？当时，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他顿了顿，眯起双眼。”这次的考生里有那么一部分人，实力强的没话说，至少考核的成绩都是甲等。但他们似乎并不在乎考试，比起考试，观察周围考生的情况或者和别人闲谈更能提起他们的兴趣。这些人看似是考生，实际上表现出来的纪律性却出奇的高，丝毫没有江湖人的散漫，对于考核本身，他们更专注于身边的考生每时每刻的言行举止，明明实力很高，每次却都是最后才去考核。“他神秘的笑笑，”而且，他们的考核，时间总是很短。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他们根本就不是来考试的人。今天看了红榜，发现考生的数量异常，又发现了混在考生里的周诚，我便知道我的猜想应该没有错。“

他有一种已经判定的口气说道，”这场‘侠试‘比起说是’选拔‘，说它是对特定人的考核更为确切，因为除了几个想闻人珏那样的人以外，进榜的其他人，无不是在江湖上颇有名声的家伙。’对有希望成为侠士的人进行评估‘才是这次考试的主要目的。“

“你这种推测，会不会太草率了。”叶兰姗的语气带着浓重的质疑。

“所以我才把周诚叫了过来。”张柳龄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然后就进行了威胁。”

“威胁？”

“对，威胁。”张柳龄点点头解释道，“我用的是’会把推测的事情告诉别人‘这种威胁，这种话不用明说，因为除了我和他以外我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把你也卷了进来，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露出了一副阴险的表情怪笑一声，“哈，果然，如果心里没鬼，没必要这么紧张。不知道你注意到他的右手没有，他的右手是一直缩在袖子里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一直攥着准考证。”

叶兰姗回想起周诚的动作，他一直是把手缩在袖子中的，只有最后，做出”嘘“的动作时，才露出了左手，右手真的露出过。

“如果我问的是其他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因为什么不清不楚的原因被请出考场了。”张柳龄耸肩道，“因为他是鹰首司的人，应该是被总司交代过？”

“交代什么？”叶兰姗问道。

“这个...我就不能说了。”

既然不能说，叶兰姗也不再追问。

“...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吗？之前的反侦察能力我就觉得很异常了，现在你这一种凡事都托着一股阴谋论的思想更是让我觉得，你这个人很不简单。”

“哈，我是鹿州人。”张柳龄并没有在意她审视的目光，毫不在意的说道，“那里虽然小可也是被称作‘杀手之乡’的地方，由于‘地区性的功法特点’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那里的习武者修习的大多数都是杀伤力极强，而且毫无套路可寻的功夫，对危险的感知更是与生俱来的。“

“我的确听说过，鹿州是个治安很乱的地方...”叶兰姗说道，“没想到你没有一点避讳的说了这么多，要知道有很多人听到‘鹿州人’可都是没什么好感的。”

“岂止是没什么好感那么简单...”张柳龄苦笑一声，露出一种无奈的神色，”不过你到不用担心这场考试的公平性，那些‘隐形的考官’似乎也是品行检测的。“

“...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来推测人品吗...”

“对啊，只要实力差不多，保持在前五十的水平一点问题都没有。”

“为什么一定是五十呢？”叶兰姗疑惑道。

“如果你了解红榜上大部分人的情报就不会怀疑了，这一百零三人中，拳、兵、轻功、暗器各有所长的每项都是二十左右，剩下的人，都是有一半是全能型，另一半是极有潜力的武者。虽说侠士的位置已经快内定完了，但是总会有意外的，比如已经选定的人并不符合条件或者...黑马。”张柳龄说道，脑海里不禁出现了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就算不是五十，也相差不多，因为还有第二轮的擂台赛，为期四天。对于只选出二十的名额来说，五十这个数值是最稳妥的，擂台赛的意义也最大，武力也是考核很重要的一项。”

“那一百多人...你都认识吗？”叶兰姗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像我这种无门无派的鼠辈，当然要多做一些功课，不然哪天惹了不该惹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张柳龄一副老江湖的派头，配上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的叶兰姗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他还是很后悔听了马行空的蛊惑，那些情报贵的他现在想起来心口都隐隐作痛。

“兵器，拳法，你要先选哪个？”

演武场门口俨然已经分成了两拨，兵器由于分系很多，同时开了四五个场馆，拳术那面只开了一个显得人数很多。

“嗯...我先去兵器那里吧，应该可以快一点。”叶兰姗想了一会回答道。

“好，那我先去另一边。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