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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垒夫妻》第44章 不怎么成功的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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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不怎么成功的跟踪

1

老a8与r系奔,前者几乎成了隋江玉平时公务出行用的“官车”,而后者,她只偶尔坐过一两次。其他不论,单就后排舒适性而言,明显的r系奔要胜出一筹。当然,这跟隋江玉所一贯推崇的,秦旭那老道而平和的驾驶风格不无干系……这不么,秦旭的r系奔,就在他们前面,约摸隔着四五辆车的位置上,四平八稳,按部就班地向前拱。

大雨,要怪只能怪它。它让隋江玉的感觉器官倏地变得吹毛求疵,异常八卦……隔着五十米开外的距离,隋江玉都能听到从r系奔里传出来的淫辞秽语,那就更不消说,老a8的后排座给她带来的憋屈与熬糟。

这破车,除去驮着一副傻大的黑壳子外,就没啥让人待见的地方。首当其冲的就是隔音效果极差,这才多大点儿的雨啊,砸在车顶棚上噼里啪啦的动静,已经让她心率失调,嘴巴涩苦,胸口发闷,眼睑黏连。还有,密封防潮做得更不怎么样,外面雨下得有多大,她身上湿得就有多透,她周身没有不粘黏的地方,倘若想动一下,就跟裱糊匠的排刷从身上浆过一遭般的膈应。

隋江玉对后排空调出风口的忍耐早已飙至极限,稍大点儿吧,噪音难耐;稍小点儿吧,又不顶事儿。要命的是,车里的味道从来没像眼下这般令人眩晕……本来么,即便外面不下雨,即便老a8车内通风良好,三个女人拥在一处局促空间,那味道也是各领风骚,掩鼻,嘀咕,乃至于相互奚落一番,实属女人们的常情。“秀丽锦途”初创时期,每逢促狭之际,仨人鼻腔里,便充斥着难以抑制的不屑与挑剔。直至后来,她们日渐生出了视若己出的姊妹情分,即便汗雨淋漓,也全然视若“己出”,既不会尴尬,更不会徒生嫌隙。

然而今天却不行,隋江玉被一个“入侵者”彻底惹毛了……斯托克顿身上,即便剃须水,爽肤水,古龙水,各种膏,各种霜,等等联袂而出,也盖不住他因先天进化不足而自带的异味……隋江玉才不需要什么进化论与遗传学上的迂腐考证,每当她看见斯托克顿撸起袖管儿时,露出两条毛茸茸,黑森森的粗胳膊时,她便对自己的判断更是当下心安,甚至有种死有余辜般的嫌恶之情……她对斯托克顿的态度,这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反转情节,完全肇始于斯托克顿的心思,远比他身上的异味,还要腥膻百倍。

打刘梓坐到后排来,就让隋江玉心里属实不痛快……刘梓一贯的位次,原本就是副驾驶席,相当于总经理,秘书长,或者办公厅的角色,刘梓本人也乐于如此,本来么,她就是一个熬脑操心的命,而一个总裁的虚名,则对她隋江玉来说很是受用。仅是碍于观瞻,刘梓就不应该坐到后排来,说穿了,“顾问”即是客卿,干嘛让斯托克顿坐到前面呀,对着丁圆圆好一通叽叽歪歪,指指画画。

就在两天前,斯托克顿很暧昧地提及到某种“迹象”,表明方如欣的情感世界出了问题。而家庭丑闻,向来都是一条成本低廉,无往不胜的线索,仅凭舆论就足以逼着方如欣离开“智霆国际”……要害是,方如欣在世人心目中,本就淡薄的“家国情怀”,再加上一道道德沉沦的封印。如此一位女科学家,面对无人能容,谁人敢容的绝境时,伊藤他们便有机可乘……隋江玉当即就有了反应,如此下作,让她恨得牙根儿痒痒。

隋江玉对素昧平生的方如欣,从未秉持什么“中立客观”的虚套,她曾指着伊藤的鼻子尖儿撂过一句:她对方如欣有好感。这对把手机头条,当二人转来解闷儿的隋江玉来说,这世上还能让她听信的,除去她自己,便只剩下刘梓和丁圆圆……隋江玉对方如欣看似无根无源的感情,本质上,恰恰与她对刘梓的欣赏同根同源。

仅凭时下的学历履历,很难猜度隋江玉的全副心思。护理专科毕业,普通护士出身,她连半个脚趾头都没触碰过精英圈子。对她而言,一段婚姻也就够了,说她身后有矿,投行的小桃经理自会小嘴儿一努,喏,爱信不信呀,反正有人信……小桃他们估算的数字,要远远超出常识经验和法院判例,由此,即便真的有矿,那也是从她前任身上,生吞活剥下来的一座矿。隋江玉膝下无儿无女的她,再没点儿心机,手腕,邪性儿,你让她到哪里去讨生活费。

隋江玉打心眼儿里服帖刘梓,刘梓脑子里琢磨的事儿,她隋江玉自叹弗如。不过,偶尔孤枕难眠,对影啜饮之际,隋江玉也曾思忖二三,自己境遇周遭的人和事,倘若挪换到刘梓身上,她呀,根本就不是个儿。

没成想,隋江玉还真是“高”看了刘梓。刘梓竟然没识破伊藤他们,不然,她怎么会默许如此龌龊的举动——盯梢,跟踪,拿人。

还非得挑明了说么?伊藤要挟方如欣的同时,自然要“捎带”着毁掉刘梓的生活,以报驱逐出境的一箭之仇……说不定,正是基于秦旭与刘梓的特殊关系,才使得伊藤下了“不计前嫌”二次登门的决心。所谓,许智霆的阴谋,以及较之p4实验室更具诱惑的筹码,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点儿猫腻儿,恐怕就连丁圆圆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一目了然。

况且,趁秦旭“出差”那晚,刘梓煞有介事地把她俩叫到家里,听她解析方如欣那一大堆照片里的奇谈怪论,隋江玉不是没告诫过刘梓,至今言犹在耳——“夫妻反目,属实罪过”……而刘梓呢,却一如既往地“兜圈子”,大致意思好像是:一万个放心好了,方如欣不是想象的那种类型。许智霆与伊藤远一,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方如欣呢,自有她投到“秀丽锦途”门上的时候,至于帮不帮她,咱仨瞧瞧再说。

“瞧瞧?!”……好么,瞧谁,秦旭,还是方如欣。对方如欣倒是“一万个放心”的刘梓,照眼下她被副驾驶席座上的斯托克顿,牵着鼻子走的掉线状态看,她对秦旭已然有了“一万个不放心”……尤其秦旭“出差”回来后,刘梓就老是一副怅然若失,心不在焉的模样。谁知道小两口又闹啥呢?她隋江玉才懒得问!

隋江玉不住地用余光打量着邻座的刘梓,后脊梁骨淌着冷汗……似乎她越是了解亲姊妹般的刘梓,便越是对隔着五十米远的r系奔里的秦旭充满同情,她坐过几次秦旭的车,一路泛泛而谈。她对秦旭的了解,则全靠刘梓嘴巴里的各种晒……隋江玉心里不住地绞缠着,她对秦旭反倒有着“一万个放心”。自打丁圆圆恍恍惚惚地漏过一嘴起,隋江玉便对刘梓嘴巴里的“老公”不再尽然羡慕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场景搞忘了,隋江玉只记得丁圆圆的原话,一字不差的,“欺负人家老实呗,人家自己不会去医院查查啊”。

大雨,空调,憋屈,熬糟,粘黏,这都不是根儿,隋江玉明了,根儿就在于她跟刘梓之间的心思,就这么一路拧巴,绞缠,对峙过来,始终难见分晓。

2

刘梓,自有先见之明。

大雨,潮湿,车闷,空调也够呛吧,外加一个外籍男人斯托克顿……要不要准备一下呢。

刘梓醒的很早,她枕着秦旭的臂弯儿,脸颊贴着他的胳膊,即便秦旭那热乎乎的鼻息,弄得她耳朵直痒痒,也没能干扰到她翻来覆去的思忖……要不要准备一下呢。

秦旭走了之后,她才起床洗漱。煮咖啡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不决,要不要带上她久违了的粉红色保温杯呢,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踅摸一阵,突然像发癔症似的,痴痴地笑出了声儿……妈呀!她压根儿想不起来,把它丢到哪儿了呀。

婚后快三年了,她跟别人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她的老毛病,兴许就此除根了呢。自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保护着她的粉红色保温杯,早就掉漆皮儿了,被她摔得坑坑洼洼不说,保温效果也不怎么好,丢了也就丢了吧。

刘梓啜了一口咖啡,看着落地窗外永无停歇迹象的大雨,嘴角儿浮起一丝自嘲般的微笑,干嘛矫情呀,分文不值的矫情,她心里当然有数。之所以想起她的保温杯,绝不是今天早上的灵光一闪,事情要早的多,至少得有十几天了吧……她受伤的那晚,即便秦旭倒头酣睡时,她也没敢动弹一下,直熬到他鼾声大作,她才敢拖着散了架似的身子,摸黑儿把房间翻了个遍,秦旭很膈应它,不会轻易让她拿回去……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把它挪换了地方,秦旭永远发现不了,而她却可以信手拈来。

想想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傻。斯托克顿头天晚上暗示她说,方如欣可能别有私情,今天一大早秦旭临走带门的时候,她还真就冲他喊了一嗓子“去哪儿啊?”……这不“傻狍子+愣头青”嘛,去哪儿,他是首席科学家方如欣女士的秘书,你说,他还能去哪儿?!

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儿,刘梓就彻底栽进坑里出不来了……两大必要条件,同时具备,缺一不可:方如欣离婚,且秦旭单身,事儿就这么吋!……方如欣跟李志桥,人家那国外版的结婚证,刘梓没机会领略,要说国内版本的么,她手里可真真儿地攥着两张呢。

伊藤这人,简直让报复心给闹魔怔了吧。方如欣固然可能因丑闻缠身而离开“智霆国际”,好么,捎带着报复她刘梓一箭之仇……就凭如此下作的伎俩,这回,绝不能让伊藤再捡个像什么“驱逐出境”这样,既不伤筋又不动骨的“大便宜”,不连血带肉地活剥他几层下来,这事儿且不算完呢。

由此,刘梓就更不免有些失落,干脆就叫气馁,似更准确。原本期盼着见识一下许智霆的阴谋和伊藤手里的筹码,看来,两厢都是子虚乌有,一如既往坑蒙拐骗的老本行……一出手就是狗血剧情,用的还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梗儿。就这梗儿,用到谁身上不好呀,非得用到方如欣跟秦旭身上,刘梓对方如欣的直觉很是自信,她看秦旭呢,简直如同指上观纹,就他俩,就这梗儿……刘梓觉得自己非得出戏笑场不可。

斯托克顿的“暗示”里,有鼻有眼,绘声绘色,她刘梓就不曾有过星点儿的心旌摇曳么。有啊!哪有“心旌摇曳”那么扭捏含蓄呀,简直如同“旌旗猎猎”般的血脉喷张……说什么,她都信!即便没有斯托克顿嘴里那好一通的“活色生香”,她都信!她甚至比斯托克顿知道的更多呢,比方说吧,他俩已然有过肌肤之亲等等,诸如此类的景象。

很难说,秦旭那晚的邪性,不是某个人在他身上做下了蛊虫,把他变得像处子之身一样的火急火燎,他透着狠劲儿,什么也听不进去,哭腔,求饶,挣扎,他用粗野的执拗,反复在她身上表达一个,在刘梓看来,一个颇为原始的念头开始在他脑袋里盘踞——原来,还真是抽出来的一根肋骨做成的,怎么拧巴都成,归里包堆,她手里没劲儿呐。

刘梓从未怀疑过,方如欣跟她自己深谙的路数,同根同源……秦旭,在她俩无论哪个跟前儿,向来都不是个儿。无论是他三年前去过的“丽阳”大厦,还是“出差”待了整整二十天的p4实验室,他所遇到的两个女人,版本略有参差,内里儿么,刘梓可能是一厢情愿,反正她跟方如欣之间,似乎有种血脉般的亲近。

要不要准备一下呢?……掉了漆皮儿的粉红色保温杯,就在手里,拿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她还是犹豫不决,眼下,她只剩下一小丢丢的困惑……自打昨晚挂掉斯托克顿的电话起,她那还留有一些瘀伤痕迹的手腕内侧,便起了一小片儿猩红色的疹子,早上一睁眼,这疹子从手腕儿,直到臂弯儿,赫然连成了一片……湿气严重的天气里,确实容易会出这样的疹子,刘梓以往的经验是,随身带上一管芦荟凝胶便足矣应付。

刘梓人已经走到电梯口了,又着急忙慌地折返回来。开门,找药,研碎,老a8已经停到楼下,她来不及烧水了,只好把白色粉末儿直接倒进保温杯。等她再次来到电梯口的时候,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了大半截儿……再大的概率,那它也是赌。除去生理需求之外,万一,他俩还不满足呢……这玩意儿,属实跟结婚证无关呐,多少人不都这么揣着明白过来的吗。她只敢保证,她对方如欣“一万个放心”。

“叮咚”一声儿,电梯启动的当口,刘梓这才缓醒过来。

3

丁圆圆眉头紧锁,火急火燎的神色里,又透着一丝羞愤,“怎么搞的嘛,这家伙,窜得这么快?想干嘛呀这是!”

心里呢,她心里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平静,祥和,博爱,反正周身哪儿哪儿都畅通无阻。没错,她终于跟丢了秦旭的r系奔,忙活了一大早,天随人愿呐。

丁圆圆甚是得意,就跟她的默祷显灵似的,r系奔乖乖地在红绿灯口,一个右转弯儿……右转弯儿是什么所在,“学苑街”呀,也就千米的一条街,鳞次栉比挤着一所幼儿园,两所小学,初中,高中,各一所,七点五十,大雨浇头,他可真能作呀,丝毫不逊刘梓……转而一念,就这小两口儿吧,如若联袂,世界和平,男女平等,房价暴跌,吧啦吧啦,不是没有可能呀,这事儿闹得,何必内耗呢!

自打斯托克顿坐到副驾驶席上起,只要有机会,丁圆圆就用9.11恐袭以来最严厉的机场安检员式的目光,把斯托克顿周身上下透视一遍……退伍老兵,油腻大叔,偷窥癖,单恋狂,自来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什么人性呐,一肚子八卦祸水,“恐怖”分子一头!

说穿了吧,丁圆圆此刻完全一副作壁上观的心态,有没有斯托克顿,谁去爆,什么时机爆,刘梓怀里宝贝疙瘩似的捂着的炸药包,迟早都得爆,不爆,不足以平复她丁圆圆心中的愤懑……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凭什么对方如欣“一万个放心”。

就凭一大堆露骨的照片,就凭刘梓匪夷所思的臆造瞎猜,得了吧,丁圆圆忍了很久没地方说罢了。她琢磨着刘梓的取向可能出现紊乱的迹象,“一万个放心”,不就是耍无赖般的爱屋及乌嘛……由此可证,秦旭的日子,那是相当的蹉跎难捱呀。

最让丁圆圆寒心的是,斯托克顿撂出下作念头的时候,刘梓竟然没用大嘴巴子抽他丫的。她吃惊的瞪着刘梓,眼珠子都快瞪飞了,刘梓呢,刘梓眨巴眨巴眼睛,“圆圆,咋了这是?”

“咋了?你说咋了!没见过你这么欺负人的!”丁圆圆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没吭一声儿,她扭身儿钻到车里懒得搭理刘梓。

车一打火,油门儿照死里一轰,好么,丁圆圆肚子里好一通翻江倒海……自始至终,刘梓都在欺负人,就她问一句,“干嘛瞒着秦旭?”。仨人宿醉那晚,刘梓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罗织了好大一堆理由,鬼扯去吧,丁圆圆哪一条都不信。倘若再追问她一句,当即就能让她停电,“你又从何而知,他比你傻?”

丁圆圆怔了一下,注意力赶紧拉回到当前路况上,大雨滂沱,小心驾驶,默念三遍,谁也别想看秦旭出丑,尤其是你刘梓。

“又跟丢了吧……哎,这都几次了”斯托克顿半拉身子依在车窗上,冲着丁圆圆直摇头。

“哎,没招儿啊……机会有的是,等下次吧”丁圆圆熟练地左别右错,喇叭摁得山响,车头朝左转方向并线,绿灯一亮,直接左转,管你叽叽歪歪呢。

“没事儿,我有地址啊,地址是……”斯托克顿嘴角儿挂着的微笑,简直像坏小孩儿般的欠抽欠踹欠扁。

“啊?!……什么情况!cia在这儿有网嘛?!”一长串儿刺耳的喇叭声儿,才勉强能把丁圆圆心头的惊悚带出车外。

“斯托克顿先生,麻烦您一下,请您重复一遍刚才的地址好么……谢谢您啦。”

问话的人,要么是自己刚从冰窖里出来,要么是她亲手掀开了冰窖的盖子,一字一句,带着寒气儿,异常冷静。

“您太客气了,刘梓女士,地址是……您去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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