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口中的德施正是太子萧统,其字德施,于天监元年被立为皇太子。萧统小时便有才气,深通礼仪,性情纯孝仁厚,喜愠不形于色,其与萧宇只差一岁,两人名为叔侄,实则为儿时玩伴,感情十分深厚。今年淮南洪涝成患,京城粮价大涨。萧统命东宫全员减衣缩食,自己先做表率,衣食住行甚为朴素,用膳也只素不荤,同时,暂停一切游乐宴会,每逢雨雪天寒,就派人把省下来的衣食拿去救济难民。母亲丁贵嫔病重,他一直衣不解带,朝夕侍疾,萧衍和满朝文武以及后宫均对这位太子赞誉有加。
萧宇也十分想念萧统,加上生母方太妃逝世后,丁贵嫔将他视为己出,对他照顾有加。还记得当日他离京,丁贵嫔和太子萧统哭得最为伤心,不舍之情犹在眼前。如今丁嫔病重,也应该去看望一下。
“领旨,臣弟想先去看望贵嫔,望皇兄恩准。”
“嗯,你有这份孝义之心,丁嫔也会高兴的。对了,你也该独自开府了,除了襄阳城的王府,我还另外命人在城中选址为你建造府邸,你在京中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等你有时间,让张宝带你去看看。”
按例,除了皇帝特许或者在京中、宫中任职,一般的郡王成年后,都要回到自己的封地去。像萧宇十六岁的年纪,是不能再在宫城中居住了。皇帝显然不想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这么快就回封地去,在京中还为他悉心准备了府邸,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谢皇兄厚爱,臣弟先行告退。”
“好,你去吧。”
萧宇退出大殿,张宝即迎了上来,带萧宇前往显阳殿求见丁贵嫔。
萧宇求见丁令嫔时,恰好萧统也在宫中,得到宫娥通禀,萧统喜出望外,送走了张宝后,屛退宫娥太监,亲自将萧宇引入母亲的床前。萧宇见到丁嫔那消瘦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留下。
见没有外人在,萧宇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的热泪,扑倒在丁嫔床前,”义母,宇儿回来了!”
“是宇儿回来了,好啊,真好……咳咳……”丁嫔在萧统、萧宇的搀扶下坐起来,伸手摸摸萧宇的脸颊,满眼爱怜。想当初,太祖文皇帝薨逝后,方太妃怀胎九年,于齐永元二年(萧衍登基前两年)才诞下萧宇,有违常理,被传为妖人,方太妃竟在朝野一片谣传中郁郁离世。所幸萧宇降生的这一年,天降异象,襄阳城上空翔龙初现,南方久旱遇雨;萧衍更成功起兵,攻入建康诛杀齐东昏侯萧宝卷。萧衍登基后,改元天监,追尊父萧顺之为太祖文皇帝,又力排众议,下诏为萧宇正名为太祖文皇帝第十二子,列入宗庙,并封其为襄阳王,邑三千户,追尊萧宇生母方玥为方太妃,又将萧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丁贵嫔又私下将萧宇收为义子,视如己出,养育了他十一年之久,直至萧宇被云游的蜀山烛珑真人相中,收为弟子带走学习道法。萧宇对生母方太妃的印象反不如丁贵嫔深刻,这对不是亲生的母子,私下里的情分实是比亲生更亲,萧统更是一直将萧宇视为兄长,此刻三人相见,已是泣不成声。
“宇儿不孝,在外多年未能侍奉床前,义母何以入病至此?”萧宇伸手紧紧捉住丁嫔的手,望着她憔悴的容颜,一时竟有些恨自己,为何不早日归来。
“我没事,你不必太忧心了。”丁嫔安慰着萧宇。萧统在旁将近来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原来,丁贵嫔的第三子,即五皇子——轻车将军、南琅邪城太守、庐陵王萧续,年仅十二岁就英勇不凡、臂力超人,骑射游猎每每百发百中,深受萧衍喜爱。但在去年的一次皇家狩猎中,萧续为追猎驯鹿,误将二皇子、豫章王、郢州刺史萧综射伤。幸好萧综反应快,箭矢只将他手臂擦伤,但其坐骑汗血宝马却被射死。为此萧衍大怒,要将萧续问罪。丁贵嫔爱子心切,为替萧续求情,在御殿外跪了一夜,最后昏倒在地,被萧衍亲自抱回寝宫。因丁嫔寒夜受冻,加上其常年素食,身体积弱,虽经太医治疗进补,从此也是一病不起。皇帝痛心不已,对萧续也从轻发落,只撤其将军封号,调任五品的会稽太守,王爵依旧。另外,为抚慰二子萧综,皇帝擢升其为安右将军、领石头戍军事。
为亲弟弟抱不平的太子萧统,暗中派人彻查此事,顺藤摸瓜查下去,发现竟与豫章王府的人有关,因此怀疑整件事是萧综自编自演的一出好戏。更离奇的是,负责猎场驯马的小厮在萧续被贬后无故暴毙,令人觉得内中必有曲折。本来萧统欲将此事奏知父皇,却被丁贵嫔阻止。丁贵嫔是怕再生事端,如果无法查清真相,不但救不了萧续,还将萧统牵连进去。萧续临行前,丁贵嫔也嘱咐他要学会隐忍,安分守己。萧续因为被冤枉,更连累了母亲,心中凄楚,又万分惭愧,自是一一答应下来,一步一回头的赴任去了。
萧宇闻言,眼中露出冷光,”萧综此子,年纪轻轻,心肠竟如此歹毒,不惜行苦肉险计,实在令人发指。莫不是有能人在其身边相助?”
萧统在一旁说道:”据闻,豫章王府长史叶良辰,为萧综麾下第一智囊,有鬼才之称。此计恐怕出自其手。”
萧宇点点头,记下此人,又安慰丁嫔,”义母放心,此次回京,皇上命我督办淮南赈灾一事,我会让人暗中调查此事,争取还世?(萧续字)一个清白。”
“你要诸事小心,不要勉强。”
“放心,宇儿知道分寸。”
萧宇又与萧统母子说了些五年来的趣事,逗得丁嫔连连发笑,看上去气色也红润不少。嘱咐萧统好好照料,才退出殿来。
刚才他暗渡真气探查丁嫔体内,发现她实已形神内虚,恐怕已活不过数年。萧宇努力搜刮脑海中的记忆,依稀记得历史上的贵嫔丁令光,是在梁普通七年(公元526年)左右逝世。除非他修入寂灭境大成境界,能借用天地元力为她续命,否则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萧宇只能着手去访寻灵药,寄望能为她延年续寿,报答这一世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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