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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今天娶到媳妇儿了吗》张骞没娶到媳妇儿的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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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疯没疯清鹿不知道,反正她知道自己没疯。

今日她一意孤行救张骞,固然因为那是她心悦之人,但清鹿心里清楚,若换个人,是杜衡、是肇源、甚至是瑾之,她也会想办法救的。

只是因为这人是张骞,她更乱了分寸,没有足备的计划便闯了单于帐。过后想想,真是傻的可以。

匈奴的监牢都是用木头搭建的,每个犯人有两臂宽的一块地方容身,身份低又没钱打点的,三四个人挤一个小房子也是有的。

清鹿到时,又是霞光漫天的光景。

那会儿瑾之与杜衡一道在单于帐外等着,张骞被带出来时,杜衡就按照清鹿之前的的吩咐将金银塞给了瑾之,让他去打点狱卒。现今瑾之就站在监牢外等着,老远看见清鹿,便向她跑过来。

他眉目间难掩疲累,朝清鹿行礼,扯出一抹笑:“我想着居次可能要来,就在这里多站了一会儿,您果真来了。”

清鹿打量着他,安慰道:“辛苦啦,幸亏有你在。”

瑾之自嘲道:“我这算什么辛苦,所有的罪都是使君在受。”

说完,想到清鹿时间恐怕不多,便赶忙拣重要的问:“单于可有处罚您?”

清鹿摆摆手,满不在意:“没有,单于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只说下不为例,你别担心我。”想了想,她将自己手腕上两个镂金的镯子取下来,看了看周围,趁没有人注意塞到瑾之手中,语气忽然郑重起来。

“你先别急着推辞,听我说。现今,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全自己,照顾好家里人。只要人在,就一定能想到办法。单于那边……说不得以后要找上你们,万事记得避让,人活着才是最要紧。知道直接给你财货你是不肯收的,但我还是会定期想办法给你送去,我不是为你们,是为张骞,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救他,你那边有我能帮上的,一定遣人来找我,一定!切记!”

清鹿鲜少如此严肃,却意外地周到妥帖,连他的心思都考虑到了。瑾之被一个小他十岁的姑娘提点叮嘱,没有抵触,只觉得这情谊贵重。

瑾之明白清鹿的意思,这一次事情闹得大,后面,她不能再频繁与他们接触了,故而什么都要说到。

他忽然就被安慰到了,眉宇间平展许多:“居次嘱咐,我牢记于心。您放心,还没把使君救出来,我一定好好的。”

清鹿这才笑了。

她个子在女子里已算很高了,却也只到瑾之肩膀往上一点。她伸手拍拍瑾之的肩膀,便不再多留,绕过他朝监牢走去。

亮明身份,查验好单于信物,清鹿进了监牢。

说是监牢,其实就是一个个木板隔出来的不见天日的小格子,地上铺着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扒下来的皮毛,十分简陋。而犯人们则多衣衫单薄,这会儿都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冷的根本没力气叫喊。

清鹿跟着狱卒一路走过去,眉头越皱越紧。

张骞被关押的格子在中间位置,大约是瑾之花了钱币打点,地上的皮毛好歹是整块的,没有跟旁人挤着住。

清鹿看见张骞时,他正端端正正的盘腿坐着,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衡给了狱卒一颗琥珀,他十分受用的收下,知趣的退道一边站着。

张骞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清鹿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皱着眉,抿着嘴,难过又委屈。

替他张骞委屈。

张骞一愣神,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非常稀罕。

他站起来,隔着木头围栏,跟清鹿面对面。

他笑:“劫后余生,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居次该为张骞高兴才是。”

都什么境地了还开玩笑!清鹿一点也笑不出来,第一次这么恼恨他那云淡风轻的面庞。

“不是叫子文吗?咱们不熟,张骞什么张骞。”

这是拿张骞自己的话来堵他,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张骞正色了一些,往前走一步,握住栅栏上的一根圆木,离清鹿更近了一些,安抚道:“居次还是叫张骞吧,我习惯听您叫张骞。”

清鹿瞪他一眼,张嘴想凶回去,他的话在脑海里响来响去,终归是没说出口。“哼”了一声,表示不想理他。

张骞那会儿说,只有很熟悉的人才会直接叫对方名字来着。

哄好是很容易哄好,可是清鹿只要往周围一看,一想到张骞可能要在这破地方待一个冬天,就烦的想骂人。

骂张骞又骂不出口,清鹿沉默片刻,只能向他问出一个内心深处的问题:“张骞,你都不会怕死的吗?”

“嗯?”

“那会儿在单于庭,现在,还有以后,这些处境,你想着都不会怕吗?”任何时候看见你,你都是这样,温和、笃定、波澜不惊,仿佛天塌下来,你也可以接着,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皱眉,任何事情都可以接受,包括死亡。是这样吗,张骞?

清鹿想着午后,张骞被那几个人带走时的模样。她着急的心都揪起来了,他也只是静静地将手中削了一半的萝菔放下,走过来跟她说:“看来这顿饭,得先欠着居次了。”然后交代了瑾之和堂邑父几句,无非是家中牛羊口粮等事,便头也不回走了。他平静到,让清鹿觉得,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凭的什么呢?

张骞垂下眸子,阴暗的牢房里,清鹿半点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隐约可以看见他仍在笑。清鹿听到他叹了口气,温声道:“谁说不会怕。看见居次闯进大帐的那一刻,我怕的要命。”

这个人……

清鹿闭了闭眼睛,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心口一下子涨的满满的,只觉得不管自己做过什么,都是值得。

这一刻,她竟有些想哭。

一向能言善道的清鹿呀,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一个字,轻轻道:“噢。”

张骞见她总算是不再愁眉苦脸的了,放下心来。

不到两个时辰前才在心里发过的不在招惹清鹿的誓,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推翻。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只知道,他不想看见她为了自己,郁郁难过的模样。

清鹿是哄好了,杜衡在旁边看了这磨磨唧唧的俩人半天,却实在忍不下去了:“您二位有话能快些说吗?这是监牢!”

清鹿轻轻踢她一脚,杜衡辩解:“这不是实话?”

清鹿其实没什么要特意说的,就是想过来看看张骞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骞仿佛看出她的窘迫,轻易的转了话题:“今日多亏居次救我,现在没什么可答谢您的,不若您说想要什么,我先欠着,日后给您?”

清鹿只觉得好笑:“单于可没说以后会放了你,你怎么这么想得开呢?还日后?”

张骞道:“答应了您的事,便不会失信。”

监牢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多说,清鹿却领会到了张骞的意思。

他在告诉她,他有把握从这里活着离开。

虽不知他的筹谋,清鹿却信了他的话。

她总算露出来了之后第一个笑:“那我要一双手镯,随便用什么做,你得亲自画花样,亲自刻花纹,反正我拿到的镯子,不能经第二个人的手。”

“好。”张骞答应的干脆。

清鹿在这牢里,被冻的从脚底到头顶没一块暖和地,杜衡也开始轻轻跺脚了,该也是冷的不行。

清鹿凑近张骞,悄悄问道:“这样不行,这地儿太冷了,我回去想办法给你弄点取暖的东西进来。”

张骞想了一下,同样小声嘱咐道:“这些东西瑾之会给我送,居次千万记得,回去以后,不可再与我有什么牵扯。若有事情,请旁人告知瑾之便可,莫要亲自出面。”

这些话都是先前清鹿跟瑾之说的,这回儿又被张骞叮咛了一遍。清鹿站回来,也不辩驳,直看着张骞笑。

“好,记得了。”

张骞不知道清鹿为何笑,但算算时间,顾不得再慢慢说了。他想到什么叮嘱什么,话里话外最重要的意思就是让清鹿保全自己,不可再如今日般冲动。

清鹿只管答“是是是,好好好”,张骞说到最后,被她弄的一脸无奈:“居次,您好歹认真些。”

“我很认真的呀。”

张骞叹口气,有点心累,跟清鹿说最后一件要事:“居次不是想要一件汉家女子喜欢的物件吗,我有一个建议。”张骞已经猜到清鹿要将这物件送给谁,可是看清鹿似不愿提及,便也没有挑明。

清鹿问:“什么建议?”

“刺绣。”

说着,张骞从袖口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布料递给清鹿:“这上面绘了一朵泽兰,是汉家女子出嫁前习惯佩戴的一种香草。若是刺绣,这纹样便很合适。”

监牢里光线暗,清鹿看不太清,张骞让她回去再看。他接着道:“您若喜欢,便拿着这布料去北城找一个名叫莫里的大娘,她的刺绣是我在这里见过最好的。她认得我画的泽兰,您带着它,她便一定会教您。”

清鹿将布料小心的收好,认真点头:“好。”

重要的事情都说完了,狱卒催促,清鹿便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两人面对面,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道别。一个在监牢里,一个在外面,下一次见,都不知在何时了。清鹿想着,莫名就不想跟他说那句“走了”。

看了对方半天,张骞才缓缓笑道:“虽然心知居次回去,必会受罚,可是我却不敢问您到底要受何种罚。”

“就当是我自私,这次先不问,下一次见面,居次再告诉我。那时,我便能好好报答您。”

清鹿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眼底的湿意,认真点头:“好。”

“好了,您走吧。”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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